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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

第一百二十章 叹良将弓弩伏木门、贺龙子蒹葭倚玉树

魏卿 执戟良人 3333 2021-02-20 17:21:02

  转眼已是夏末六月。

  魏蜀两军苦苦忍受着炎热无比的天气,在渭水一线已经坚持了足足一月。

  魏军大营之中,众将接到主帅司马懿的传唤,纷纷来到了大营,期待主帅的指令。

  全副披挂的上将军司马懿环视帐内,看到张郃、郭淮、贾诩、夏侯霸、戴陵、司马师、司马昭等诸将都在,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诸君都到齐了,有一件事情,本帅还需与诸位一块决断。”

  众人默然,侧耳准备仔细聆听。

  “今日辰时,本帅接到探报,蜀军已然粮草不足,准备撤军还蜀,本帅想要趁着蜀军退却之际,派遣一军前去追击,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前往?”

  帐中所有人都曾见识过蜀军的战力,也都明白诸葛孔明素来通晓战事、深通兵法,因此现在竟无人敢主动站出来。

  “上将军容禀。”

  这时,骠骑将军张郃站了起来,朗声谏言道:

  “兵法有云:‘围师必阙,归师勿遏’,蜀军一向进退有据,此次又仅仅只是粮尽而退,并非是战败退军,只怕此时追击,难以取得战果。所以末将并不赞同上将军阻挡蜀军退却。”

  “本帅自有主张,将军勿复多言!”司马懿现在脸色阴沉如水,厉声喝道:“吾意已决,张郃将军听令!”

  “末将在!”张郃现在虽然心有不忿,但奈何军中以主帅为尊,张郃只能听令。

  “本帅命你率军两千,前去追击蜀军,不得有误!”

  张郃闻言大惊,他抬头怔怔的望了一眼司马懿,一时无语。

  两千戎马,让自己去追击强悍而训练有素的蜀军,看来司马懿是要让自己去送死啊!

  可是自己又能奈司马何?

  自己既然身为大魏的将军,就不能带头违抗将令。

  看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郃叹了一口气,躬身说了个“诺”字,便大踏步朝着营门外走去了。

  司马懿望着张郃消失在营门处的魁梧身影,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张郃,你休要怪老夫无情,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么的自命特殊,不将我司马家放在眼里,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哼!

  “全军听令,全速前进,追击蜀军!”张郃现在率领着麾下两千轻骑,在秦岭山道上疾驰着,他虽然并不赞同司马懿的命令,但自己作为大魏上将,明白军令如山这个原理,如果连自己不严格去执行军令的话,那以后大魏的将军还如何服众呢?

  “且慢!”张郃骤然勒马,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地形,突然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问了问身旁的随军向导:“此处,乃是何地?”

  “启禀将军,此处名叫木门道,因其形状酷似木门,因而得名。”

  “木门道……”张郃警惕的望了望两侧山峰,他觉得此处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不太正常。

  说不定现在蜀军就藏在这山中的森林里!

  “全军听令,后撤五里,立刻退出此山道!”张郃说着便拨转马头,朝后方退去。

  ————

  魏军主营中,所有上将现在全都提心吊胆的期待着张郃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打完这一仗,他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只希望张郃能够赢回一阵,这样他们也幸亏陛下面前交接。不外上将军司马懿却似乎不怎么担忧的样子。

  司马懿心想,只要好好抚慰策应诸葛亮叛乱的鲜卑大人轲比能,再加上自己此次并未让诸葛亮占据大魏寸土,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功折罪,不会受到责罚。

  “报!”

  所有人听到营门外的召唤,都情不自禁的朝着营门偏头看去,只见一名满身伤痕的斥候冲进大帐,伏地一边恸哭,并一边回禀着战况:“张郃将军他……在木门道……遭到蜀军伏击,伤重……不治身亡了……”

  “啊!”贾诩等人皆惊呼一声,不敢相信那斥候所说,要知道张郃可是封了侯的上将,没想到就这么马虎的薨逝了。

  就在所有人惊愕叹息的时候,主帅司马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

  七月乙酉日,洛阳宫廷之内,上上下下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由于皇子曹殷平安出生,天子十分欣喜,不光下令大赦天下,而且还在宫中举行了一场宴会,以作庆贺。

  式乾殿内,现在歌舞升平。

  太乐丞率领着乐师们,依次演奏着大魏新创的乐歌,先是《楚之平》、《战荥阳》、《获吕布》,再到《克官渡》、《旧邦》、《定武功》[注1],这华美辉煌的黄钟大吕,衬的整个洛阳宫越发喜气洋溢。

  【注一:魏臣缪袭凭据汉代太乐所改的曹魏太乐歌。】

  由于天子欢喜很是,因此就连文学侍从、散骑侍郎等外戚令郎都被邀请前来加入这场皇族家宴。

  天子曹叡与怀抱皇子曹殷的毛皇后并席面南而坐。

  其余皇室外戚令郎们则都各自随意散坐在阶下席上。

  “陛下,臣妾素闻,席间诸位侍郎令郎,皆是才气横溢之人,既然今日各人都出席在列,何不让他们为皇儿填诗作赋,以助宴饮之乐?”

  毛皇后朝着曹叡颔首行礼,面带微笑着说道。

  “皇后所言极是。”

  曹叡今日心情大好,朝着阶下众位文学侍从说道:

  “今日乃是皇儿满月之喜宴,在座诸位皆是饱学之士,不妨就在此为皇儿吟诗作赋,以助宴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阶下,夏侯玄、曹肇、卞兰、李丰、何曾、杜恕等人,以及皇后之弟毛曾等人皆躬身答道。

  “好,来人,备笔墨。”

  在天子一旁随侍的内侍允许一声,便去准备了,不多时,阶下几人面前都摆好了文房四宝。

  昌陵侯夏侯玄与长平侯曹肇一向才思敏捷,因此提笔便开始挥毫写作,而毛皇后的弟弟毛曾,只是凭着姐姐的职位权势,这才得以担任天子郎官,实际上却才疏学浅,文不得武亦不得,临场作诗文,自然是不太容易。

  不多时,曹叡见阶下众人都已投笔,点了颔首,他望了望席间的夏侯玄,看来是想让夏侯玄先行献上诗赋,没有此外原因,只是因为夏侯玄乃宗室以及皇室姻亲令郎中,才情最好、名声最高之人。

  “泰初,不妨将你的诗作,为皇儿吟诵一番,如何?”

  夏侯玄微微一躬身,回覆天子道:

  “微臣为皇子殷作下《皇胤赋》一篇,在此抛砖引玉,还请诸位切莫取笑。”

  夏侯玄说着,便起身离席,踱步诵道:

  “览二仪之上体,本人伦之大纪。道莫崇于后辟,统莫大于承祀。伊皇衢之光赫,享乾坤之元祉,在太和之五载,肇皇胤之盛始。”

  夏侯玄诵完一段,席间众人皆流露出了钦佩之色。

  “时惟孟秋,和气淑清。良辰既启,皇子降生,尔乃发恺悌之明诏,振湛恩之丰沛。殊惠洽乎黎民,崇施畅于无外。爵群兆以布德,赦殊死以示仁。黔首咏而齐乐,愿皇祚之日新。”

  夏侯玄吟诵完以后,席间众人皆拊掌以示赞赏,曹叡也十分满意,举起酒壶亲自走下殿阶,为夏侯玄添了一樽酒,并说道:

  “希望殷儿,便如泰初刚刚赋中所言一般,平安祥乐,永世无灾,来,此一觞酒,朕敬泰初!”

  “多谢陛下,陛下请。”

  夏侯玄举起天子亲赐的御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皆已微醉,此时毛皇后扯了扯曹叡的衣袖,曹叡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泰初,皇后之弟为人勤勉勤学,一向又对你颇为敬仰,想与你结交为友,今日你二人不妨同席痛饮,他日相见,即是知己挚友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叡现在心情愉悦,说起话来也是满面笑容。

  所有人,包罗夏侯玄自己都明白,天子这样做,无非是想要借此时机抬高那毛曾的名气而已。

  “毛侍郎如此抬举,微臣可继续不起,微臣无才无德,怎比得毛侍郎皇亲国戚的尊贵身份,今日同席无妨,只是这交友,请陛下恕玄不敢攀附。”

  夏侯玄话一说完,席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曹叡原来心情大好,听了夏侯玄这话,心中登时震怒。夏侯玄这明白就是看不起毛曾!

  毛曾现在已经起身坐在夏侯玄的身畔了,听了对方这话之后,毛曾也是脸色通红,既羞且怒,他心想:你夏侯玄是学富五车,可是居然连陛下与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看你待会如何收场!

  夏侯玄自然明白自己这样做会惹怒曹叡,可是自己一向不滥交朋友,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原则,即即是天子也无法强迫自己。

  曹叡怕扫了今日宴饮之兴,也不想在席间生机,他摆了摆手道:

  “朕看各人这会都醉了,不如散了吧!”

  “臣等遵命!”众人见天子发话,陆陆续续也都离席而去。

  “昌陵侯。”

  曹叡见旁人都走远了,这才叫了夏侯玄一声。本已计划离席离去的夏侯玄听闻天子召唤,转身行礼问道:

  “陛下有何付托?”

  “朕欲提拔毌丘俭为洛阳典农校尉,故羽林监一职会有空缺,从明日起,你便去统帅羽林郎中吧!”

  曹叡冷冷的说完以后,大袖一挥便转身而去。

  “臣谢陛下膏泽。”

  夏侯玄明白,宫城防卫一向由禁军武卫营、中垒营、骁骑营、中坚营、游击营等禁军新军卖力,这羽林监虽名为羽林军统领,可是实际上如同虚设,毫无作用,看来陛下是借此时机,来处罚自己啊。

  夏侯玄苦笑了一下,从酷寒的石阶上站起身来,拂衣而去。

  让夏侯玄与曹叡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日宫中宴会之后,夏侯玄与毛曾同席而坐的事情便传遍了洛阳城,坊间之人还给这件事情起了个文雅之名,叫做“蒹葭倚玉树”。意思即是那毛曾如同芦苇,却还想要依靠夏侯玄这株玉树扬名立万。而这件事情也被传为坊间趣事,一直流传到了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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