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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九生念

第40章 不敢见的自己

离离九生念 未可语 2501 2020-03-15 08:00:00

  风予淳刚往岸边游了没多远,河岸是没看到,又看到那条有白色条纹的鱼。他停下来,四下望去,周身竟有许多几何条有白色条纹的鱼,在各个偏向的水草中穿梭,把自己困绕了。

  男孩有些恼火,他决定要上浮,想要到水面看看河岸究竟在什么方位,好赶忙上岸,但他向上游了半天,怎么都不到水面,无法浮出一看究竟。

  他感受身后有什么工具在靠近,立马回过头,可是身后除了水草和有白色条纹的小鱼以外,并无其他异常。很快,他又有了这种感受,再次警觉地转头,依然一无所获。

  男孩的心中打鼓。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是那个水下的怪物。一个多月前的那天下午,他在水下看到的那张脸,吓得他病倒在床,痛苦不堪。即便知道即将面对的梦魇,有了些许心理准备,现在他心里照旧惊骇不安得很,不知道这怪物正藏身那边。

  风予淳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狩猎的野兔,已经由恐惧吞噬,却难逃被生吞活剥的命运。

  河底黑暗的一隅,有什么工具在向自己伸展,一簇一簇玄色的工具把自己困绕。

  它要来了。

  男孩屏住呼吸,他的心砰砰直跳,像是想从胸腔顺着嗓子眼蹦出来一样。

  这是些什么鬼工具!

  风予淳看着从河底蔓延上来的黑暗不明物体。有白色条纹的鱼还在他的身边穿梭,他觉得毛骨悚然,若是在岸上,他应该能看见自己满身鸡皮疙瘩冒出来,汗毛一根根笔直地立着,独困于水下,这样的惊恐只有自己消受。

  水底冒起的气泡经过他的耳畔,“咕咚咕咚”飞快蹿过,奔向水面。

  一瞬间,那些玄色工具的末端酿成了风予淳看到的那张恐怖的脸,黑得不透光、巨大的金色双瞳、白闪闪的满口獠牙。不是一张,而是许多许多张这样的脸,将风予淳围困当中,无所遁形,无从逃避。

  风予淳畏惧到了极点。

  这都是些什么鬼工具!

  男孩痛苦地吼叫,对着他看到的每一张脸吼叫,似乎是要用这样的吼叫驱散自己心里的恐惧。

  这样叫喊着,他觉得有一股力量集聚到他的双手。他挥舞起自己的小拳头,从他的双拳中喷涌而出一股强大的水流,击中了他正前方那张怪物的脸,怪物的脸被炸弹一样的水流打得破坏。风予淳如法炮制,一股暖流在他的身体内游走,从各个穴位搜集到双拳,积累成强大的力量,一瞬间飞向怪物的脸,怪物的脸随即被他的拳脚逐一击溃。

  最后,还剩下最后一张脸,躲在最幽暗的地方,冲男孩笑。

  “你想要探知自己的力量,就需要跟黑暗共存。力量不会是你想要的样子,你自己也不会是你想要的样子。”

  风予淳第一次听见责物开口说话,那怪物声音降低、沙哑,跟它骇人的模样很是般配。

  男孩冲上前去,一拳打在怪物脸上,从手上发作的力量将那张巨大的脸击溃,河水瞬间变得清澈透亮。

  风予淳这回终于找到了河岸,奋力游已往,这一战实在是泯灭心力。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岸,然后四仰八叉地平躺下来,喘着粗气。

  或许是累坏了,风予淳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风予淳支起身子坐起来,此时衣裤都已经完全干了,周遭也不再是小孤村的小河岸,酿成了离字门后山之顶。

  后羿之弓就在他手边,是变小之后的那把。月圆之夜,后山之顶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风予淳想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现世,他在找九儿的踪影,没有找到,取而代之的是风氏一族离字门的众人,风之楠、朱阳柒柒、风予溯、风予浚、风之柳、风起和、风之椿、风之梧、风予清……另有云灵珊一家三口。

  他们就在风予淳面前,有的倒在山路周边,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露出一截在草丛外,另一截隐藏在草丛中,有的身上插着箭,有的胸口、腹部、额头有血流如注的致命伤口——他们都死了,深色的血从他们的嘴角、眼角、和身体的伤口中流出来。

  风予淳吓得跳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背后另有一具尸体,他定睛一看,游涧儿的腹部插着一支箭,头靠着树干,血已流干。

  “不……”

  男孩再也蒙受不住,一边用力锤自己的双腿,一边喊叫。

  “不!”

  “不!”

  “不……”

  他锤得双腿都没有了知觉,跪在地上,从侧后方看着游涧儿,咬牙切齿,牙龈开始渗血。

  “你想要探知自己的力量,就要有面对未来绝境的勇气。”

  这个声音是游涧儿的。

  血已流干的游涧儿,腹部还插着箭,扶着树干徐徐站起来,嘴角的血染红了脖颈、伤口往下的衣裤也都被血侵染,风予淳心疼不已。

  男孩冲上前去抱紧游涧儿,游涧儿满身冰凉,她没有像以前一样也伸手抱住男孩,而是在男孩怀中慢慢化作虚空,消失不见。风予淳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侵入,跟身体中的暖流融为一体,在他的身体里上蹿下跳,似乎要冲出这副皮囊,没过多久,那些不循分的气息又慢慢恢复平静。

  风予淳伏在地上,连续啜泣,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一张温暖又粗拙的大手放在男孩的左肩上,男孩抬起头,后羿看着他。

  “你感受到了什么?”

  小胡子后羿大叔依旧保持微笑。

  风予淳抬起头,眼眶浮肿,两行眼泪还挂在眼角,鼻涕流得满脸。他看一眼后羿,然后又低下头,好让自己的情绪能够平复下去一些。顿了片刻,男孩徐徐颔首。

  这是风予淳第一次真真切切感知到自己身体中涌动的力量。法力和妖力,二者融会在一起,不分相互,完全不像预想中的那样泾渭明白。现在,风予淳能够感受到后羿的身体里的力量,他与自己截然差异,那股力量的感受就像后羿之弓上镌刻的花纹一样古老,却有纵贯四季青春的生机。

  “你是后羿,是真正的后羿。”

  风予淳一只手扶着后羿黝黑的手臂站起身来,后羿的手臂就像石头一样坚硬有力,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神箭手。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二的孩子,配得上这把神器。”

  后羿坚定地看着男孩。

  他伸手拿下悬浮的后羿之弓,将它交到风予淳手中,后羿之弓酿成匹配男孩身形的尺寸。

  “用你的力量为它开封,今后,他就是真正属于你的神器。”

  他告诉男孩。

  风予淳凭据后羿教给他的措施,将自己的力量倾注到后羿之弓里,神器感应到力量而共识,在男孩手中震颤,弓身慢慢变得温热。男孩也感受了到来自神器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游走于气血经脉,与自己原本的力量纠缠、融合,相得益彰。

  再次举起后羿之弓的时候,风予淳有了全新的感受,不再是拿着块破铜烂铁摆弄,而是真正力量想通的神器,像自己的手足一般把控自如。

  风予淳睁开眼,依旧是一轮明月当空的深秋子夜。

  “怎么样?”

  九儿一直守在风予淳风予淳身旁。见男孩醒过来,九儿问道。

  男孩挠挠头,懵懵懂懂地样子。

  “应该是成了吧。”

  九儿若有所思,片刻后,她问男孩:“你有没有找到,后羿留在这把弓中最后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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