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身体和意识

　　男人在大马路上开着车。

　　管元军已往的许多影象在脑海中苏醒。他摸着偏向盘，该如何开车的操作和手法一下子涌入脑海，尽管自己以前都从没接触过。不用打开GPS，他就知道家的偏向在哪里，哪个路口红绿灯比力多，哪个路口会有急转弯。整个都市的大街小巷在他眼里慢慢铺开，形成了一幅脑中的舆图，这也是管元军的影象组成的。

　　门路和栏杆在车窗外疾驰而过，车内隐隐约约有一股香水味道，男人对车不太了解，只知道这个是疾驰的suv系列，但并不知道具体的型号和规模。

　　不外在碰到那个香水瓶子时，已往的相关影象苏醒，男人脑海里浮现出了管元军已往到4s店挑选行车香水的画面。但是就算男人触碰了不管是家中照旧车内的许多物品，关于管元军妻子的影象却没有半点苏醒的征兆。

　　这个略显神秘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正想着管小齐的母亲或许会是什么样子，男人的身体有如肌肉影象一般，在通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男人的胳膊自己下意识之间就朝左打了个偏向盘。

　　这个行动吓了男人一跳。虽然知道连身体影象也能叫醒，但是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所在突然泛起，男人自己对于这副身体也不清楚。

　　开了不久，车子就到达了小区门口。一个较为高等的小区，门口有严密和齐全的安保设施，宁静杆稳稳地悬在半空，保安室里面坐着一个小哥，正在检查进入小区的车辆。男人徐徐降低车速，门前的低杆自动感应后，车子在高高扬起的杆子底部穿过。

　　这个小区还挺高等的。男人昨天才转移到管元军的身体内，对于这周围还需要熟悉起来。但是他也不太急，情况什么的总会熟络起来的。

　　正在通过时，保安室里的小哥走出来，挡在了车子的必经之处上。男人踩了一下刹车。

　　“那个，管老师，有点事情...”是一个看上去比力年轻的小伙子，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男人大脑里又自然地涌进了许多生活片段。

　　“怎么了小黄，有什么宁静问题吗？”

　　男人不确定地问了一下。在影象里面，自己和这个小伙子关系不错，虽然年轻，倒是明白许多礼节，贺年的时候也来过家里祝过新年快乐。

　　“就是...嗯...小齐回来了...”小伙子欲言又止，又担忧地看向警卫室的偏向。

　　嗯？小齐？

　　糟糕了。

　　男人现在才想起，自己另有一个女儿。当女儿在面前的时候，由于管元军的身体的作用，自己总会下意识地想要去多多的体贴一下女儿；但是当女儿离开视线之后，男人更多体贴的就是自己了，连女儿的存在也险些忘掉。

　　这种愚蠢的错误，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男人顺着小伙子的目光向警卫室看去，透过玻璃窗户看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女儿现在正在抱着头，预计是坐在一把椅子上，身体貌似在微微哆嗦，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杯不知是茶照旧饮料什么的。

　　“她刚回来一会儿，因为没有带门禁卡...她说她门禁卡放在书包里，书包丢了什么的...但是管老师你知道，我们这里规则挺严的，不能随便放人进去，我就只好先让她在我那里待着，等你回来接她。”小哥讪笑着解释说。

　　男人凝视着玻璃窗户后的女儿。不知为何，看到她把头埋到自己的臂弯里，男人的身体就向自己发出欠好的信号。女儿身上可能发生了欠好的事情。

　　是自己一小我私家先回来的吗。明明之前还做了那种约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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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小时前。

　　“爸爸，一会儿开完家长会你有事吗...”

　　管小齐牵着男人的手，把男人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管小齐和管元军算是到五年级八班教室比力早的一个家庭了，教室里还没有什么人。

　　“嗯...爸爸今天一整天都没事。要否则...”

　　男人瞅了瞅女儿的小脸，发亮的大眼睛，期待而又略微畏惧地眨着。管元军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出信号，想要男人去越发地体贴管小齐。

　　“等开完家长会，我带你去吃工具吧。你就在外面乖乖等着哦。”男人摸了一下女儿的后脑勺，“姥爷的话，我们先回趟家，然后一起出来吧。”

　　男人没有反驳身体的感受和提议。和女儿出去玩什么的，应该不会是惹麻烦的事情，自己可以稍稍放一点心。

　　“啊——谢谢爸爸！那我先出去了！”女儿显然没有意料到男人会带她出去用饭，很是开心，忍不住地抿嘴笑着，蹦蹦悠悠地走出去了，公主裙的花边在空中微微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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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没有等自己，一小我私家先回来了吗...

　　男人盯着似乎蜷缩成一团的女儿，身体开始下意识地发出警告。女儿绝对差池劲！

　　“小黄，借一下你歇脚的地方，我停下车。”只要进了小区，就只能把车停在自己相应的位置了，否则物业会来找麻烦。男人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女儿的事情更要紧，只能先占用一下警卫室外面小小的空隙了。

　　“管老师你随便用，不碍事的！”小伙计很快的把椅子和桌子腾了一下。

　　警卫室里面的女儿，听到外面停车的消息，抬头从玻璃窗上瞥出去，恰好和男人的眼神撞上。

　　嗯？

　　等到男人看到她的眼睛时，男人被惊住了。原来应该看到一双如同精灵般灵动的眼睛，应该看到一双如同玛瑙般闪亮的瞳孔，但是映入眼帘的，确实红的泛紫的眼睛，以及灌满泪水的眼眶。

　　这是哭了？！

　　迅速停好车，男人从车上冲了下来，同时确保两边的车门和后视镜不会影响来往车辆，便大步迈进了警卫室。女儿很乖地坐在一张高板凳上，收着脚，脚尖还碰不到地面。

　　一旁的杯子里倒的是柠檬汁，但是貌似一口都没喝。纸杯边缘崭新如初。

　　男人重复地端详着女儿的全身。

　　“怎么回事，小齐...你身上衣服怎么这么脏？”

　　小公主般的连衣裙，现在裙边沾满了灰尘，手臂袖子上也满是褶皱。另有头发，也乱作一团，早上老爷子好不容易扎好的辫子全部被弄乱了。

　　这种发型男人见过。是女生打架的时候，头发被揪扯导致的，因为乱七八糟地凌乱地往四周倾斜。

　　女儿看着男人的脸，一双泪眼如同易碎的宝石，又把头低了下去，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下眼睛，似乎是憋着没有作声。

　　“小齐，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能给爸爸说一下吗？”男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有一瞬间误以为她是一只不小心和母亲走失的小鹿。

　　“不，不是...我摔了一跤，然后书包...掉，掉到沟里了...”女儿低着头，声音像远山上的炊烟，断断续续的随时都市断掉。

　　男人楞在原地，和女儿隔着两个身位。管元军的身体现在似乎一头怒兽，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怒吼着，险些是要逼着自己去给女儿一个拥抱。

　　这个激动极其强烈，男人自己也开始想，如果现在给女儿结结实实用力的拥抱，是不是可以稍稍减轻一下她的痛苦和眼泪。但是，男人自己的意识抑制住了这股激动。

　　在这里，不能抱上去。不能，绝对不能。

　　女儿的头越垂越低，抬起双手来捂住脸，身体微微哆嗦起来。小声的呜咽声从手缝中传出。

　　“呜啊啊啊啊...”

　　她在哭啊...

　　男人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要膨胀的炸开了。一阵有一阵的哆嗦，男人强行用意识制止着自己的身体。不行，不行，我要离她远一点。

　　在管元军的影象里面，管元军对于女儿始终是把她放在一个极其尊重和眷注的职位。从女儿上小学以来，管元军就已经没有和女儿有过肢体接触了，完全的把女儿当做一个十分尊重的异性来看待了。如果自己在这里听从了身体的激动，给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儿心里一定会对自己的形象发生怀疑的。

　　这样的怀疑，会连续影响到以后的生活。这是男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他最希望的，就是一切平稳，安牢固稳地享受生活，不被周身的烦恼所困扰。

　　所以，不能碰！女儿牵自己的手没有问题，因为是她主动要求的。在管元军的影象里，自己从来没有主动抱过或是牵过女儿！

　　离远一点，趁着自己还可以控制住这股身体激动。

　　必须要离远一点，就算她哭的再厉害...

　　“这样吗...别怕，丢了就丢了，人没有伤到就好。现在先回家休息吧，这两天学校不上课，我们后面再和姥爷一起出去吃工具吧...书包没了，再买就是了，不用惆怅...”男人不知道该怎么抚慰一个受伤的小心灵，特别这个小生灵照旧自己的女儿。

　　突然，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张开五指，想要向女儿的头顶摸已往。男人一下子收住了手，用意识强行终止这个行动，抬起的手僵在女儿头发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好险。管元军对于女儿有何等深重的爱，这副身体想要呵护女儿的激动就有多强烈。男人险些控制不住了。

　　突然间。

　　【想要抱一抱女儿】

　　诶？

　　脑海里面，意识的深处，突然凭空冒出了一股想法。这个想法来得如此的强烈，简直就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这和身体的激动纷歧样，这是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是意识自己自己发生的。

　　差池，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这副身体，连自己的思维也能改变吗？这就是自己能力的弱点吗？

　　男人盯着女儿，后者保持着原状，仍然在小声地呜咽着，十分的无力。他开始徐徐地靠已往，伸脱手，想要做出一个围绕状。

　　“那个，管老师，你先带小齐进去？”窗户外面的小哥刚刚放进了几辆车，正在空其时，走进来悄声问道。这个问话恰好打断了男人的行动，男人收回手臂，看向保安小哥。

　　“我先带她回去吧...”男人心里面叹了口气，“麻烦小黄了，后面请你用饭吧！”

　　不知为何，等到停下来的时候，适才的那股思维就消失了，似乎昨夜做的一个浅梦。

　　“没事的管老师！这是我应该的，用饭什么的就免了，你们注意啊。”

　　而一转头，女儿已经停止了哭泣，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了。她平静地看着男人，小声地说：“没事了爸爸。我们回去吧。”

　　没事了？

　　尽管从眼睛里还可以看到泪水的痕迹，但是女儿的嘴角稍稍扬起，给男人展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但是不知为何，这个笑容有些牵强，就似乎那些面瘫患者们强行催动自己的面部肌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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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乖乖地坐在后座上，男人则踩下油门，前往自己家的车库。

　　男人从后视镜望已往，女儿已经正坐起来，现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适才的那股思维仍然缠绕在自己的心头，到现在男人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自然且危险的想法。

　　“想抱抱她”什么的，如果那个小哥没有打断自己，现在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形象预计已经开始崩塌了。这绝对不应该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诶，等一下，这双眼睛...

　　男人注意到女儿的眼睛。

　　女儿的瞳孔似乎凝固住了，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偏向。没有转动，没有眨眼，只是这样盯着，面无心情，连眼眶中的些微水红色都带有了几分虚假。

　　差池！这双眼睛毫无生气，就似乎是嵌在人偶脸上的假眼珠！

　　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正当男人想要高声问女儿时，脑海里和适才一样，有一股强烈的想法从意识深处突然发生，粗暴地把所有思维给挤出了大脑。

　　【今晚想吃昨晚的面片汤】

　　凭空发生，没有一点征兆。

　　“晚上想吃什么？”令男人更为惊讶的是，自己突然下意识开口了。然而和身体影象差异，适才的身体在发生激动时，全身的肌肉和细胞都在使劲用力，自己有一种快要被撑开的感受。然而现在，自己的身体十分平静。

　　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是自己意识里想要做的？！我现在真的想喝面片汤？！

　　追念起昨晚老爷子做的汤，味道谈不上很好，但是自己现在却很强烈的想喝。或者换句话说，脑海里有一股“想喝”的强烈思维。

　　正当男人惊讶的时候，女儿那边传来了回覆。

　　“让姥爷做面片汤吧...我有点想喝，可以吗爸爸？”

　　面，面片汤？和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

　　“哦...好，爸爸恰好也想吃。”男人咧了一个微笑。

　　就在说话间，那股思维又像适才在保安室里一样，徐徐地落到地面，直直地坠入虚无，就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突然发生一些自己毫无征兆的思想？

　　尽管有着无穷的疑惑，男人现在只有开车回家，把女儿收拾妥当。他从后视镜望已往，女儿的眼睛又回归了充满灵气的状态，适才的异常似乎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

　　男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女儿凌乱的及肩长发之下，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的耳朵现在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