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市（一）
入夜时分，天幕渐沉，前头的西子街再次热闹起来。一个身穿绯红小袄的少女在昏黄的夜色下，脚步轻快的在巷子里穿过，随后拐入文家半掩的院门，轻手轻手的走近正在井边洗涮碗筷的文舒，欲吓她一下。
谁知后者就像背后长眼睛了一般，在她还未接近时，便道：“别藏了，知道你来了。”
少女马上如泄了气的皮球，冲到她前头，气咻咻的道：“哼，真是无趣，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装一回被我吓到吗？”
“既知道吓不着我，还玩这种游戏，到底是谁无趣？”文舒绝不相让。
少女思量了一会，觉得她说的有些原理，转而道：“你今晚有事吗，要不要去夜市走走？”
“夜市?“文舒剪水秋瞳般的大眼闪了闪。
说到这个，少女马上来了劲，眉飞色舞道：“前儿个我表姐来家说，今晚马行街那边有大食国商人摆摊卖胭脂水粉，另有蔷薇水呢，听说价钱可比修义坊张记古铺自制多了。”
文舒听得有些意动，犹豫片刻，颔首道，“成，那你等会儿，我将碗洗了就同你一起去。”
“行，那你快点。”
“急什么，那大食国商人还能跑了不成。”文舒摇头。
“那可说禁绝，蔷薇水多走俏啊，去晚了说禁绝真没了，不行，一会儿咱们还得雇辆车去。”少女犹自念叨着。
这边，文舒已经快手快脚的把碗筷洗好了，将碗筷放进厨房，她又回房取了几十文钱，这才出来，招呼王玲道：“走吧，我爹出门了，咱们往西子街走，路上撞见我爹了，正好打个招呼。“
“成。”王玲一笑，挽了她的手，两人一道出了院子。
在半路如期的撞到了文泰，文舒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和王玲一起拐道去了西子街坐车。
车夫等等........“恰好她们刚拐上街面，便有一辆青色罗布骡车从前经过，王玲忙招手喊道。
那车夫忙掉转车头来问：“两位小娘子哪去？”
“马行街，几个钱？”文舒问。
“哟，那可是赶巧，车上已有两位小娘子也是去马行街，两位小娘子若是拼车，便一人给十文钱即是。“
十文，价钱倒还算公正，文舒点颔首，拉着王玲一起上车。
青布骡车里头横钉着两条长凳和一只小木凳，此时两位早上车的女人已经占了一条长凳，见着她们进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文舒和王玲也随着回礼，尔后在一条长凳上坐下，小声的讨论待会要买之物。
一刻钟后，骡车在马行街入口处停下，此时的马行街已是人流如炽，灯烛莹煌。
东京城夜市繁多却属马行街最为热闹，此街南北横穿几十里，夹道医馆药铺，茶坊酒肆、数不胜数。
每到夜晚，各家门前彩楼欢门，灯棚齐亮，照得那一片亮如白昼，而这种盛景会一直待续到夜半三更。
“螃蟹，蛤俐，膳鱼，羊头肚肺，批切羊头，旋煎羊白肠，旋灸猪皮肉，炸冻鱼头，野鸭肉，一份三十文，客官来一份？”
的空气中混杂着种种吆喝和食物的香气，文舒吸了吸鼻子，很是庆幸来之前吃饱了饭......
望向富贵热闹并无二致的街市，她问一边的王玲：“大食国的商人究竟在那边摆摊，是东，是西，是头，是尾，你可问清楚了。”
听她说到这个，王玲脸上马上露出懊恼之声：“哎呀！我当初惠顾着兴奋，竟是忘了!”
闻言，文舒无奈摇头：“算了，横竖眼下时辰还早，咱们就从这边一路逛已往，若大食国商人真在此处摆摊，必能碰上。”
可惦念着蔷薇水的王玲却愁皱了一张脸：“那要是去晚了，货卖没了可怎好？”
“那只能说明你跟它无缘喽。”文舒打趣了一句，遂拉着她道：“行了，赶忙找吧，再延误下去，可真没了。”
原本她此次来，也不是为买胭脂水粉和蔷薇水，主要是惦念着吃食生意，想来考察一番。她想着既盘算要做吃食生意，那卖镘头就不是恒久之计，要想多赚钱，还得在夜市寻个摊位卖些热门的吃食才行。
这一路正悦目看四周的吃食摊子都卖些什么，又有哪些摊子生意最好，最受接待。
待得走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人流骤然多了起来，密集的已经到了比肩擦踵的田地，随之而来的另有数作别扭吆喝声。
“走过路过的大娘子，小娘子都来瞧瞧喽，大食国特制的香料，口脂，胭脂，蔷薇水.......“
“找到了，找到了”听到吆喝声，王玲立时兴奋起来，拉着文舒便往人群里钻去。
与此同时，左侧一家酒楼二楼，陆星晚临窗而坐，看着下面大食国商人操着别扭的口音招揽来往过客，而摊前围满了同等年纪的小娘子，不禁心生羡慕。
她劈面，陆元丞目光入迷的想着事，眉头微皱，一副人在此处，心在别处的神态。
陆星晚转头见了，难免叹息：“哥哥既无心情，又何须勉强陪我出来。”
陆元丞回过神来，温声道：“怎么会，陪你出来我自是乐意的，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一桩案子这才走了神，晚儿莫要见责。”
陆星晚摇头，轻笑道：“晚儿岂是那不懂事的，只是不想哥哥牵累公务，还要勉强陪我，陡增烦心而已。”
“没有的事。”陆元丞笑着给她倒了一杯青梅酒，道：“晚儿尝尝，这是清风楼新出的青梅酒，听说最适合女人家饮用了。”
陆星晚笑着接过，轻抿一口后，点了颔首：“确实不错，味道酸甜回甘，只是哥哥今日怎么起兴邀我饮茶？“
“近段时间公务繁忙都没怎么陪过晚儿，恰逢今日衙门不忙便想着陪你出来走走，晚儿很久没有夜里出来过了吧？”
两人正说着，楼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大食国摊位前突然挤进来两名小娘子，若得众人一顿诉苦，也惹得靠坐在窗边的陆星晚好奇的看了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