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马路上腾腾升起黄雾,我们走在西瓜上,烈日照耀因此多了份清凉。
左手抵着帽檐,另一只手拽着一只大狗。它和笨小孩颇有渊源。
半年前我曾带笨小孩去县城里的菜市场买年货,在买完鱼时转身撞上一位同学,叫刘冉。她提着些工具,溜着一只狗,也即是我现在牵的这只。说是同学也有些牵强了,究竟我们只是二年级的一段时间同学过,她比其时二年级的孩子们大许多,一段时间后就辍学了。再大一些,她的哥哥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她便给他们看孩子,日日如此,如今,孩子已经很大了。
我买了她的狗,她似乎很缺钱,卖了五千。这条狗和笨小孩相互初见时,都流出了哈喇子,笨小孩拽着我的裤脚,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我想吃狗狗~”
笨小孩的目光并不在我,我尴尬地向那同学笑了笑,带她走开。这只笨小孩真是时时刻刻都市给我带来惊喜。
现在,我把惊喜给她。“扣扣”“笨小孩开门!”她瞅着我,一脸不屑。“你是哥哥,你不会开门?”
“你倒是别把门上的钥匙拔下来啊,我才走了几分钟。”她白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肉嘟嘟的脚丫不熟悉地踩在地板上。
刚打开门,一只和她一般高的大狗流出了口水,她惊喜,却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兴奋的抱住那条大狗。圆嘟嘟的脸上绽放了彩虹,也恰似有清泉,天真美丽盛开在她的脸蛋上。
“哥哥好嘛?”我向眼中寄了份笑意,肆意捏着笨小孩的脸。她终于没有反抗,“哥哥好,哥哥最好了。”狗狗挣脱了他,跑到了池塘边,同小白他们玩了起来,笨小孩也追到了池塘边,一人五兽耍了起来。
看着小孩无忧无虑的样子,我拨通了蓝拓林的电话,他是我的爷爷。
“喂?小儿吗?”
“嗯,爷爷,我上大学之后,小圆怎么办?”蓝拓林没有立刻说话,他沉吟了一会儿,刚想开口,我便阻止了他。
“不能让你照顾她的,你应该休息了。”举家搬到另一个都市也是不行的,蓝拓林所熟悉的,所能够回忆的,他的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他的根紧紧扎在这半亩地的小院子里。所以他不能走。让他在暮年重新开始熟悉一个地方,熟悉其他人,失去宁静感,这无异于置他于死地,即便他是一个内心足够强大的人,但说到底他是一个老人。
“让蓝小圆跟我去吧,你帮我照看一下这些小动物,没事跟他们说说话,他们听得懂的。”
“……嗯,你决定就可以。”
我挂了电话,仍然觉得蓝拓林并不相信小红他们通人性,也不再计划想,转身走到笨小孩身边。“你计划给他取什么名字?”
笨小孩又愣住了。“我给他取名字吗?”
“是的,这是你的狗狗。”这一只比利时牧羊犬,结实美丽,或许两三岁了吧。我以为他会取类似土豆,地瓜等笨笨但可爱的名字,但她脱口而出:“就叫他小哥吧!”
我突然心有不忍,把她夺过来,却并没有给她最好的生活,陪伴也少之又少,那就把小哥也带去吧,让小哥替哥哥陪着她。
阳光耀眼,笨小孩抬头看我,却看不清,我的眼睛已被泪水模糊。
“小红,小白,你们看好他们三个,我带笨小孩和我去县城,买些工具。”
“好的,江生。”
我们骑着电瓶出发,在郊区的路上会路过青葱林,碧绿湖,是熟悉的美丽景色,路过车站时,又遇见熟悉美丽的人,是猪猪。看样子,她要开学了,拖着行李箱与大包小包,被家里人团团拥住。我也想上前,小妹不时的召唤让我守住了清醒。
她要去哪里呢?我不得而知。
盛夏让这世界寂静,却有蝉鸣辐射向无边宇宙。
与寂静一同来的,另有一份乐声,是小提琴,我切身感受到了悠扬婉转的美丽。短暂的愣神后,我意识到这是新的手机铃声。
“喂?”
“喂?您好,蓝江生同学吗?您被智慧树栏目组选中加入我们下一次节目……”女声专业自信,听到这里我确实信了。
“我们节目专为3-6岁噗哈哈哈哈哈”我不禁尴尬,这骗子怎么自己倒笑了呢。看了一眼她的IP──和我同一所都市......似乎不是骗子。
“欠美意思哈哈哈,我,原来想,骗骗你的哈哈哈哈。”她笑着说,声音突然酿成我熟悉的样子。
是朱朱,她应该不知道我十分钟前刚见过她吧。
“没事,你呢?你在干嘛?”我到底忍不住问她。
“我在车站等车呢,要去泉城玩几天,然后去大学报道。”
我心下一惊,泉城?她在泉城上学?“你在泉城上学吗?”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你不知道啊?”我总能看见未来,她也以为我也许无所不知。
“我……”
“对,泉城,东山师范。”
喜悦忍不住的蔓延,东师,是东师,给我寄来录取通知书的学校。
但我仍忍住笑意,对她说:“真巧啊,我也在东师。”我们以惊讶和庆祝结束了通话,但是兴奋却弥留,挥之不褪。
我抱起笨小孩,咬掉她的一颗糖葫芦,然后开心地拧动车把,驶向公路。
我吐掉山楂核,似乎又听到笨小孩的嘀咕了,她甚至拍了我两下,我不在意,我很开心,嘿嘿~
这趟出行是为了买一些生活用品,我马上也要起程去学校了。到了商场,笨小孩两眼放光,既然带她来了就没想早回去。我们去娱乐的地方,玩了尽兴。
“再玩下去回去就要天黑了。”
她意犹未尽,却爽快出来了。
“我饿啦!”
“……”是该用饭了,我领着她走在人群中,不时有人移眼看笨小孩。刚给她买了几套衣服,可爱的很!笨小孩只是蹦蹦跳跳,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站在柜台前,没有柜台高。“呐,还你的山楂。”我从糖葫芦上揪了一颗山楂递给笨小孩,她的脸都气的兴起来了,却伸手要夺我手里的糖葫芦。
被她抢到了。
我们随后去了餐厅,一个个窗口应接不暇。有古时便有的老菜,也有新兴的菜式。笨小孩是喜欢新事物的,而我比力怀旧。
我们慢慢搜寻着,却在琳琅满目间瞅见熟悉的身影。我正思索着那是谁,她却转过身。
我视力极好,看到她额上点点汗珠,脸上似有胭脂,只是一丝红晕,微光洒在她的脸上,形整天然滤镜,让她的脸颊显得完美无瑕。她的嘴角翘着,即即是在事情,也许是自由的快乐吧。我带着四处张望的笨小孩走到柜台前,这个亳不起眼的铺子。
注意到有人来,她随手放下了工具,直起身来随口问道:“吃点什么?”
我看到她的眼睛,没有宝石般美丽,却有白雪般纯洁,圆圆的脸上逐渐带了点惊讶,现在,又有了笑意。
“有什么好吃的呢?”
“都很好吃!”她自信又大方。
我笑了。“那随便来两份吧。”
“好嘞。”她说着转身去做饭了。
我审察着这个小店,问道:“就你自己吗?”
她没有转头,说道:“不是,另有老板和她女儿,今天客人不多,他们出去玩了。”
“什么时候下班啊?”
她停下了行动,掏出新买的手机。“早着呢,八点下班,现在才五点。你先去那坐会,饭还得等会。”
我应了一声,转身和笨小孩选了位置坐下。手机递给笨小孩,我又看向刘冉,她已经不再为阴霾笼罩,她在发着光,如同一颗升起的新星。我看到她的未来无比耀眼。
“好啦。”她轻呼一声。我顺着声音看去,两碗热气腾腾的盖饭在柜台上。我起身,她却已经把饭端了来。
“谢谢。”
“不客气。”她轻轻一笑,又转身端了一碗饭,那是她自己的。她的左手握住右手,脸上尽是期待与欢喜。
“咦?”她突然叫了一声,眼睛看向笨小孩,“你还带了孩子来?”
“嗯,我妹妹。”笨小孩有些怕生,紧紧握住我的胳膊,当刘冉伸手捏她脸时,她满脸痛苦,手握得更紧了,直到刘冉“赏”了她一袋糖,才松开手自顾自吃起饭来。
“我说呢,还以为你那小身板能吃两碗饭。”她笑着说,“你家这小孩比我家的可爱多了。”
我抬头看了眼她,她却已经埋头吃起了饭。
“以后,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就是想挣钱,能养活自己就行。”突然,她抬起头,“你妹妹一顿能吃光这碗饭吗?”
我叹了口气,说道:“不能,留着以后吃。”
刘冉抬起头,眼中带了疑问。“你应该不缺钱吧?”
我苦笑一声:“不是钱的问题,家里只有我,笨小孩另有我爷爷,我们比力忙的时候只能热点剩饭给笨小孩吃。”
“噢。”她思索了一会,半开玩笑地说,“我给你打工怎么样,我很会看孩子。”
“啊?”我故意张大了嘴,冒充思考了一会,随即开口道:“可以,人为呢?”
“你觉得几多合适?”
“每月五千?”
她真诚地张大了嘴。“五千?一个月就能买到小黑?”
我嘴角忍不住上扬:“包吃包住。”看着她拨浪鼓一般颔首,我笑道,“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跟我去泉城。”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你要带你妹妹一起去上学?”
我将饭递入嘴中,歪头看着笨小孩,她正在认真用饭、刷手机,我便抬眼看向刘冉。“她没有爸爸妈妈了,爷爷年纪已经大了,我不放心。”
刘冉没有说话,几欲张口,却照旧只吃了几口饭。“去泉城吧,我应该没问题。”
闻言,我轻轻颔首。“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缄默沉静了一会。“小黑是我小时候我哥送我的礼物,我一直都把它当亲人一样看待。”她垂了头。小黑就是小哥吧。
她继续说道:“我拿卖小黑的钱买了我的自由,究竟已经成年了,他们差异意我就去法院告他们。”我并不十分清楚她的家庭情况,但她的家人确实牺牲了她。
“笨小孩现在把小黑叫小哥,我计划把它也带去。”
刘冉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小哥,也很好听。”现在,“小哥”寄托了两份对哥哥的忖量。
吃完饭,我带笨小孩走了,买了许多工具,直到八点。我走到刘冉的店前,看到她正在收拾工具,脱下了围裙,露出了一身白衣。
“你们还没走?”
“嗯,来接你。”我看出她眼中犹豫,“你照旧要回家住吗?”
她咬了咬牙,“不回了。”随即她看到我后面大包小包一大堆,“你这是?”
“生活用品,也省的你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趁着她打电话,我叫了个熟人来接我们。
待我们把工具都搬下去,他也已经到了。他是个商人,因三只小狐狸与我相识。他想买,我不卖,究竟涉嫌犯罪。厥后他频频来访,我们就逐渐熟络起来,他还跟我论起了兄弟。他性格也很直爽,不必怀疑。
“林哥,麻烦把这个女孩和我妹,另有这些工具送到我家。”我把钥匙交给刘冉,转身欲走。
林昌问道:“你呢?”
“电车还在这里,我得骑回去。”
我抵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林昌的车还在门前,院里的灯大开着,他们三人正在塘边跟五只小动物玩耍
“江生,你这地方真好,这大夏天既清凉又没有蚊子。”
“林哥又是想买了?”我没看他。林昌心虚的笑了笑,与我外交了几句就走了。
我把刘冉引进屋里,给她收拾了一间房间,把她的工具分给她,就回了客厅。
“你对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她轻轻抚摸着凑上来的小哥。
“嗯,究竟我只要雇你四年,再之后要怎么办呢?”
她没有答案,我提示她:“我可以帮你,有空你可以实验一些其他的事情,或者开一家自己的公司?”
“自己的公司?”
她点了颔首,希望能好好考虑一下,再没有说什么话。她神情严肃,但是我看到那微弱的光线已经开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