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
高峻的尖子顶耸立在白色的砖墙之上,这座巨大的修建上充满着工匠细心雕铸的纹路,从远处看,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堡。
可半圆形的拱门以及充满庄严肃穆的白色基调照旧显示了这座典雅修建的用途及名称。
沈晓走进教堂。
这次他有时间细细的看清楚整个教堂的结构,厚墙、圆拱顶、长走廊以及大墩柱,彩窗上还画着各式各样的壁画,里面的人都身穿白衣,脸上带着微笑,给人以神圣光洁之感。
座位的漫衍是一排一排的,最里面的高台上是教皇站立的位置,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教皇就是站在那里为艾唯念悼词的。
他走进了里面,看见了一位修女正背对着她,嘴里念着什么词语,沈晓推测应该是教词。
他走上前去,想要打扰一下这位认真祈祷的修女,只是没想到的是,修女在他走来前就转过了身,一脸笑容的看着沈晓。
“有什么需要资助的吗?先生。”
熟悉的面孔啊……
沈晓笑了笑:“我想找一下教皇大人,可以麻烦带我去吗?艾玛小姐?”
修女错愕了一下,随即回覆道:“您认识我?”
“我是艾唯的未婚夫,克莱恩·兰斯。”沈晓颔首示意:“艾唯跟我提起过你的,她说艾玛小姐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
一丝丝惊喜和兴奋从修女的脸上显现。
修女捂嘴:“哦!你就是希尔斯提到的未婚夫……”
她随之控制了一下情绪,对着沈晓说道:“欠美意思,请您先等一下,我去向教皇大人说一声。”
沈晓点颔首,体现理解。
艾玛走后,他坐在教堂内的凳子上,随意的四处视察着。
教堂的地板被扫除的一尘不染,甚至能够反射从屋顶他透进来的阳光,沈晓抬起头,巨大的火焰漂浮在屋顶,像是一个小型太阳。
是魔法吗?
他用手撑起脸,把眼睛稍微瞪大了一点,怔怔的看着屋顶的火。
好高……好远啊……
甩甩头,他把杂乱的思绪甩了出去。
“那团烈焰象征着灼烁——奥顿说,所有火焰照射的地方,都应当圣洁而无暇。”
教皇微闭着眼睛,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走了出来,洁白的袍子在火焰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纯净。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么?孩子。”
老人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
随着视线转移到教皇的身上,沈晓站起身,慢慢的移动到教皇的面前。
“不……教皇大人,我想问您一些事情……”沈晓顿了一下:“是关于艾唯的。”
“希尔斯?”
“您能抽出一些时间听我说么?教皇大人。”
教皇露出了思索的心情,他后面随着那名名叫艾玛的修女,教皇转过头去,对着艾玛说道:“艾玛,你去里堂替我为兄弟姐妹们讲述教义,我和这位年轻人说点事情。”
“是的,教皇。”
修女点颔首,临走前还好奇的又看了看沈晓。
沈晓对此却没有在意。
教皇伸脱手,示意沈晓可以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二人落座。
“您能告诉我我奥顿神明的传说么,教皇大人……”沈晓并没有直说艾唯可能会遭遇的意外,而是找了一个借口:“艾唯她遇到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困难,想获得神明的指引。”
教皇闻言有些惊讶,但照旧细心为沈晓讲述起来。
“创世之前,一片混沌,地球在黑暗、寂静无声的太空飘浮,没有陆地,只有满满的海水。伟大的创世之神用六天时间缔造了世界。第一天缔造了白昼和黑夜、第二天缔造空气和天;第三天缔造了地、海,山川平原,花、草、树木;第四天缔造了天上要充满星辰,用来划分季节和年,夜晚是休息的时间,就让宁静的月亮给那些穿越沙漠的漂泊者指明偏向,帮他们找到栖身之处;第五天神缔造了鱼、鸟等种种动物;第六天神缔造了人;第七天神休息了,于是人们将第七天定为休息日……神明赐予了人唯一无二的智慧和意志,让人独立于所有动物之上,祂赐予了渴望力量而信封他的人类,祂把魔法赐予他们,于是人们越发尊敬而遵循祂的意志,并尊称祂为‘奥顿’。”
套用了西方上帝传说的故事么……
“奥顿为了保持世间的运行,缔造了创世之书,那里纪录着已往、现在、未来的全部事情,祂将创世之书交给祂最忠实的三位信徒保管,他们划分叫做:底栽斯特,迪特奈斯,以及第一任教皇:菲特……奥顿将创世之书交给了三人之后便陷入甜睡,三人约定轮流保管创世之书,并依靠书的力量为人类走向繁荣……”
教皇讲到这里,脸上第一次带上了恼怒的心情:“只是底栽斯特被书蒙蔽了心智,他叛逆了奥顿,在其掌管书的期间,他用暴力和魔法统治着人们,将一切违抗他的人视为异端,在那段时期,整片大陆陷入了恐惧,人们麻木而降低,像行尸走肉一般,于是迪特奈斯和菲特便在潮汐之日经过层层险阻登上了天堂岛,他们跪地祈求,终于奥顿从甜睡中苏醒,祂发挥神力,将底栽斯特打下了窃神者的位子,并惩戒其世代子孙都市受到诅咒,拥有不详的鹤发和苍白的脸庞以及虚弱的身体,直到其赎罪为止。”
沈晓默默的听着,他之前刚来这个游戏里的时候,为了了解信息找了许多书,他或许记得这个故事还没讲完……
果真,教皇换上了一副伤心的心情,继续说道:“奥顿惩戒底栽斯特后,便又陷入了甜睡,迪特奈斯和菲特二人依次用书为人们走向正确的门路,这样连续了几百年之久……直到有一天,迪特奈斯看到底栽斯特的后人们受到的苦难而悲悯,创世之书也绝不会违抗奥顿的意志,于是为了消除那些罪人子女的诅咒,迪特奈斯想要将书撕毁——他希望人们不再依靠书的力量,自己来获得幸福。”
教皇叹了口气:“只是他低估了人们黑暗的一面,没有书的指引,人们变得贪婪而自私,他们相互残杀,争夺着土地和资源,贪婪的榨取着自然界的一切,整片大陆陷入战火和荒芜……”
“奥顿最终照旧泛起了,祂无奈的将迪特奈斯放逐到遥远的沙漠,并将修复好的创世之书交给了菲特,因为几千年来,只有菲特听从着奥顿的意志,从不掺杂着自我的情感。”
“最后,菲特为了保持自己能够绝对遵循奥顿,将自己的灵魂附身在创世之书中,并带着书居住在了天堂岛,今后的每一代教皇和‘天赐之人’,在需要指引的时候,都可以登上岛,来获得书的指引……从那之后,人们恢复了繁荣,世界平稳的生长着……”
很精彩的故事,沈晓想。
“教皇大人,您也觉得,底栽斯特人就一定要遭受诅咒么?”
沈晓试探性的问道。
教皇又露出了他温暖的微笑,他缓慢而清晰的回道:“一切都是奥顿的意志,孩子,诅咒是惩戒,而不是欺压,神缔造一切,他们的灵魂最终照旧会回归奥顿的怀抱。”
“希尔斯她也流着底栽斯特人的血,可奥顿照旧将她定为了‘天赐之人’不是么?”
“什么是天赐之人呢?”沈晓照旧有些不懂。
“被奥顿注视过的人。”教皇回覆:“奥顿在甜睡中有时会睁眼,祂的眼睛可以看见世间的一切,那千年间的一瞥偶然看到的人类,就会成为‘天赐之人’被世间万物所亲昵。”
沈晓微微皱眉,带着一些情绪问道:
“这样的人……也会遭受意外吗?也会……死吗?”
教皇只是回覆:“一切都是奥顿的意志。”
“那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沈晓的手指在腿上上下划动,他有些焦躁:“人们不能更改吗?”
“神的意志……确实可以说是命运。”
教皇抬头,闭着眼睛感受着教堂天花板上燃烧的火焰。
“实验将人类的意志视为主导的人,实验改变命运的人,迪特奈斯的结局已然给了他们答案。”
沈晓实验用偏激的语言影响教皇,因为听了教皇讲的故事,很明显,教皇是一个典型的客观唯心主义者,更可怕的是,他似乎觉得,一切都有定数。
“如果战争可以加速人们的生长呢?如果自私可以推感人们的幸福呢?如果适者生存和弱肉强食可以将人类前进的速度加速呢?”
“你不明白很正常,孩子。”
教皇转过头来,仔细的看着他。
“我们维持现状,保持着平衡,人类和国家的稳定胜过一切,孩子,人类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他们蒙受不了这么多的工具,传承和进化总有一天会失控,把一切文明毁的什么都不剩,只有不停的重复着循环才是永恒的真相。”
沈晓缄默沉静了一会,最终说道:“所以教皇大人,您并不在乎艾唯对吧?”
教皇愣了一下,疑惑的回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孩子。”
“如果……她明天注定会发生意外,您也不会去救她的吧?”
这次轮到教皇缄默沉静了,他把手上的书放到一旁,似乎明白了沈晓来找他的目的,但他最后照旧说道:
“如果是命运的话……我也束手无策。”
“您不是教皇吗?最接近神的存在?您有那么多魔法,就不能想想措施?”
教皇照旧说道:“如果是命运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您其实也基础不喜欢艾唯的吧?”
“她是一个很好的小女孩,但我是教皇,我没有那些多余的情感,我的一生就是为了遵循奥顿的意志,侍奉奥顿。”
教皇站起身来,向沈晓离别:“我另有事情,孩子,如果另有其他的事情的话,那便询问艾玛吧。”
沈晓没有回覆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教皇离去。
命运大于一切是么……怪不得第一任教皇叫做菲特(fate)。
呵。
指望教皇不行么……沈晓用双手捂住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啊……
他失落的坐在椅子上,照旧没有停止思考着措施。
艾玛走了出来,后面领着一个看起来比她小许多的小男孩,和艾玛纷歧样的是,男孩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肤色也相较于艾玛更黑一些。
只是穿着的衣服似乎都是教会里的样式。
“您看起来很烦恼啊,克莱恩先生。”
沈晓抬起头,看着修女艾玛,礼貌性的露出一个假笑:“确实有些困扰的。”
“连教皇大人都无能为力吗?”
艾玛有些震惊,她瞪大了眼睛。
沈晓摇摇头,没有直接回覆艾玛的提问:“是我自己的问题。”
“有什么我能资助你的……”
沈晓抬手,打断了艾玛的话语:“谢谢你,艾玛小姐,不外我的困扰应该没什么,我要走了,艾唯还在等我回家用饭呢。”
他把嘴角翘起,看着艾玛,行礼作别。
“那么,下次再见吧,艾玛小姐,以及……”
他看到了躲在艾玛修女身后的男孩,告此外话顿了一下……
“哦!欠美意思,他是我的弟弟阿尔法·因卡洛斯,他有些怕生……”
男孩用手抓着艾玛修女的衣服,只露出了棕色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沈晓。
沈晓笑了笑:“下次再见吧,艾玛小姐,阿尔法弟弟。”
只是看发色和肤色,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弟弟啊……
“再见,克莱恩先生,愿奥顿护佑你。”
修女也颔首回应,小男孩在修女的提醒下,也小声的说了句再见。
沈晓走出了教堂,他茫然的看着天空,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那个神秘的【龙】。
他朝整座都市的中心处看去。
王宫金碧辉煌,歌舞喧天。
啊……我记得,这个时间点,卡佩兰顿大公才刚进宫加入宴会啊。
他突然踉跄了一下,一个路人从他身旁走过,用侧臂撞到了他,他稳住摇晃的身体,刚想转身看向那名路人,突然一封信泛起在了他的视野里,并随着风自由飘到了地上。
……是那个路人掉的?
他弯腰,捡起了那封白色的信,下意识的拆开来,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抬头。”
红色的颜料涂抹在那封信里,两个大字就在那七扭八歪的躺着,杂乱的撕拉音突然在沈晓的耳朵里响起,他的瞳孔微缩,视野外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详的预感升起,他照旧抬起了头。
整个世界静止了,身边的路人停留在适才的心情,僵硬而怪异,世界的色彩也被剥夺,只剩下玄色和白色。
他面前泛起了一道道带着马赛克的人形,在寂静的世界里发出了嘶嘶的杂音。
人形像海浪一样形成波纹,发出了具体的话语。
他的心中警声大作。
他听过这个声音,就在不久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卡佩兰顿大公,随着那个男人的经过,系统突然变化的声音……
扭曲且不男不女的音色……
“你好啊,白晓先生。”
沈晓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