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姐妹

　　近日来听的戏太多，戚荣语甚至觉得快要把这辈子的都听完了。不止是她一小我私家这么想，向来不喜戏曲的商昭媛也显得很不耐烦，但碍于康太妃在场，就算她再急躁也得乖乖受着。

　　康太妃将地方选在惠鸾殿，如此用意，明眼人皆是一眼便能看穿，这怕是要给她们一记下马威。

　　荣宛思是天子宠妃，因而着装上也多无所忌惮，猩红色的广袖流苏留仙裙配上醒目的妆容，外加头上戴的玛瑙步摇，这样的规制就算是放在四妃身上也是绝不掉身份的。

　　康太妃冷眼瞧着她拖着这一身浮华的衣裳走进来，漱汾在一侧悄悄皱眉，这元嫔实在太张扬了些，怎么说都是太妃设宴，她身边的大宫女难道都不提醒主子吗？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将视线分到荣宛思身上一些，唯有戚荣语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茶碗，偶尔饮上一两口。

　　“元嫔妹妹，你头上这只步摇可是皇上赏下的？”，秀贵嫔首先发现了这只钗的与众差异，她记得这似乎是从南疆那边传进来的新款式，凤鸟的造型别致又富有深意，原来是她先看上的，为此还求了天子半天，天子都没应允，没想到倒是被荣宛思讨走了。

　　“可不是嘛，元嫔你头上戴着的是凤鸟金步摇吧”，被秀贵嫔这一声惊呼，商昭媛也注意到了。

　　各人不约而同的联想到凤鸟的寄义，天子不会有那层意思吧？

　　荣宛思见众人都在讨论自己，伸手轻抚头顶垂下的流苏，睫羽掩去眸中笑意，尔后用清甜的嗓音回道，“诸位姐姐眼光犀利，原来妾还说这只簪子妾是万万担不起的，但皇上执意要将它送给妾”。

　　她说的是送而不是赏，由此可见天子对她绝非简朴的露水情缘，秀贵嫔稍微变了脸色，调整美意情后，她将话题引到了戚荣语身上，“元嫔妹妹和昭仪娘娘如此神似，想必这支簪子戴在您头上也同样出彩”。

　　戚荣语放下手中茶碗，心想可惜了这么香的君山银针，白白浪费在这种情况中，“太妃娘娘是邀咱们姐妹来品戏的，你们总是将注意力放在本宫和元嫔身上做什么”。

　　康太妃并没有接口，只是简朴的让漱汾下去请戏班子上来唱戏，再无其他付托。

　　包罗韩淑妃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康太妃会借戏喻人，由此提点或训诫她们，但一直等到这出戏唱完，康太妃都没做任何体现。

　　正在众人疑惑时，只听康太妃淡淡开口，“你们作为皇上的妃子，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使命，如今皇上膝下不外四位公主两位皇子，且皆年幼…与其在哀家眼前争奇斗艳，还不如想想如何让自己的肚皮争气些”。

　　众妃看向元嫔的眼神略微讥笑了些，光会妆扮会哄天子有什么用，有本事学学蕙昭仪进宫三年半已经为天子添了两位皇子公主。

　　“哀家今日召你们来，另有一事要提”，康太妃锐利的眼神扫向坐下诸人，久居高位的气势不是她们能比的，只听她淡淡说道，“哀家同皇上商议过，既然皇子公主稀少，且身份尊贵，也欠好辱没了生养皇嗣的生母”，她顿了顿，继续说着，“六宫亦不行一日无主”。

　　康太妃说到这里，漱汾上前一步走到大殿中央，喑哑的嗓音带着一种不行抗拒的威势，“奉太妃娘娘懿旨，将凤印交由淑妃娘娘保管，克日起晋为正一品贵妃……”。

　　这是玄宗天子登位以来，头一位坐上贵妃位子的女人，戚荣语倒是没什么感受，究竟韩淑妃原来位分就在她上头，就算再晋位也没有什么特别改变的地方。

　　不外接下来的旨意，就让冷贵嫔一众人很是兴奋了。

　　考虑到冷贵嫔生的是双生子，算是大功一件，晋为庶二品修仪以示皇室对其重视。闫聿妃已经是从一品了，只好将待遇提了两成，而商昭媛抚育二公主同样功不行没，待遇提高一成以做抚慰。

　　这时候，闫聿妃用余光扫了一眼戚荣语，见对方照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不禁嗤之以鼻，装什么清高，外貌上不动如山说不放心里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等了很久，终于到了戚荣语，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期待。

　　“蕙昭仪娘娘生育大皇子和四公主……晋为从一品贤妃”

　　漱汾中间说的什么戚荣语选择性的忘记了，她只记得，周围后妃投过来的嫉妒眼神。进宫不足四年，却已经坐上了在座的许多人用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位。

　　末了，她同闫聿妃等人一同匍匐跪在地上，向康太妃谢恩。

　　元嫔或许也没有猜到，只是听戏的功夫，她与戚荣语之间的差距就又拉开一大截。回去的路上，她望着前方那座铜金色轿撵，思量一会儿后，抬步追了上去。

　　“恭喜姐姐”

　　戚荣语正在眯眼假寐，被这句姐姐惊醒后，她微启唇，“落轿”。

　　荣宛思今日是徒步走到惠鸾殿的，并没有乘坐轿撵，此时已经细雨纷纷，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她身上绸缎，戚荣语眸光暗了暗。

　　“元嫔冒着雨水，就是为了和本宫说声恭喜？”

　　荣宛思轻哼一声，“妹妹只是来告诉姐姐，登的越高摔得越惨这个原理”。

　　料想到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话，戚荣语正准备叫轿夫继续向前走，只见荣宛思突然窜到她面前，有了之前杨氏的前车之鉴，清欢和清桃警觉的上前一步盖住她的去路。

　　“怎么，妹妹只是想和姐姐说几句体己话，这样也不行？”，荣宛思侧头盯着距离自己一臂之遥的戚荣语，面上一副楚楚可怜。

　　可惜戚荣语不是男子更不是天子，否则还真要被她这幅模样感动了，“你我之间，另有什么要说的吗”。

　　荣宛思慢慢迫近清欢，尽管她声音已经较之前恢复一些，但也掩不住其中沙哑，“姐姐可一定要好好享受如今拥有的一切，日后可就受用不到了”。

　　就在戚荣语还在想她说这一些空话的用意是什么的时候，荣宛思反手拽住清欢的手腕向前一拉，两小我私家就这么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姐姐，宛思只是倾慕皇上，并没有想跟您抢任何工具的意思，您为什么不愿原谅宛思”，荣宛思顺势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戚荣语眉角突突的跳，这又是闹哪出？

　　“清桃，还愣着干什么，赶忙将元嫔扶起来”，一阵欠好的预感袭来，她来不及细想，赶忙付托清桃。

　　还没等人起来，远处一队明黄的仪仗自朱红色的宫门尽头走来，戚荣语或许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招了。

　　“元嫔？”，待天子看清跪在地上的人后，忍不住对戚荣语皱眉，“天气湿凉，你怎么跪在地上”。

　　“皇上，妾只是想求得姐姐原谅，可惜姐姐照旧难以释怀”，荣宛思顺着天子递过来的双手，弱柳扶风般的倚着他颤巍巍起身。

　　那可怜见儿的模样，让百里丰旻不由生出一丝掩护欲。

　　“皇上，妾从惠鸾殿回宫时恰好遇到元嫔而已”，戚荣语言下之意就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玄宗天子此时眼中只看获得怀中潸然落泪的娇美人，哪里听得进戚荣语的解释，但转念想惠临儿和妙儿，他又不得不忍下急躁，“元嫔不光是你的表妹，更是朕的爱妃，蕙昭仪若是有什么不满不妨与朕说？”。

　　戚荣语现如今还未正式行封爵礼，所以宫中人们仍称她为‘蕙昭仪’而非‘蕙妃’。

　　“元嫔既是妾的表妹，妾又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跟她置气呢，皇上和元嫔未免多想了”，戚荣语不疾不徐的起身，踱步到荣宛思面前，解下自己身上的薄雨披系到她身上。说罢，还怜惜的握起荣宛思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轻轻揉搓，“你瞧你，这样寒凉的天气还穿这么单薄，又是跪在雨中，你也太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了”。

　　荣宛思没想到戚荣语会有这样的行动，只能呆呆的站在杵在原地，“我…”。

　　“你也进宫数月了，什么我不我的，幸亏这是在本宫和皇上眼前，若否则被旁人听去了，会说荣家没有教全你宫规礼仪的”

　　戚荣语这番话，竟是直接将自己撇得干洁净净，到头来不光成了荣宛思自己不敬服身体，话里话外更是体现她不懂规则。

　　荣家是世家，自然不行能连礼仪都不教给女儿就让她进宫，只可能是荣宛思自己不懂事。

　　戚荣语对着天子粲然一笑，“皇上，妙儿和临儿还在景严宫等着妾回去呢，不若您陪着元嫔一道走吧”。

　　现在这个时候慌忙解释或者挽留天子都不是上上策，最好的要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荣宛思既然喜欢演戏，那她也作陪到底，论起倒打一耙的功力还未知谁上谁下呢。

　　听到戚荣语提及子女，百里丰旻脸上心情悦目几分，再一想到戚荣语平日里循分守己、温柔可意的样子，心下一软，“朕另有折子要批，你们各自回宫煮些热汤暖暖身子吧，免得侵入冷气”。

　　荣宛思贝齿紧咬下唇，眸中似含着一汪春水，“是，妾这就回宫”。

　　戚荣语泰然行礼送走天子，转头对上荣宛思苍白的脸，“以前是本宫不愿和你盘算，并不代表本宫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最好循分些，否则你今日申饬本宫的那些话，就要原封不动的回敬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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