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争宠

　　看着如约而至的百里丰旻，戚荣语内心波涛不惊甚至有点想笑。

　　从她入宫那天开始，后宫就流传一个说法，那就是百里丰旻喜畛刳午时之前来御花园转一圈再接着回去批折子，这么明显的事怕是傻子都能体会出其中寄义吧。这不就是变相的提供一个后妃美人偶遇天子他自己的渠道吗？

　　要说这百里丰旻到底有多喜欢采花呢，从他每次泛起在御花园就要带一个女人回去‘养眼’便能看出一二。

　　“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众人或膜拜或屈膝的福身行礼。

　　百里丰旻嘴角上扬一抹痞气的弧度，手中翩翩摆弄着一把水墨丹青折扇，漫不经心的说道，“平日里除了节日和宫宴，朕还从没见过你们一起聚过，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说罢，他还配合的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冷贵嫔一向谨小慎微，像这样的时候她一般是不会随意搭话的。马婕妤很久未曾见过天子了，同样有些紧张的酝酿不出什么有趣的话接上。

　　气氛冷场了一瞬，照旧戚荣语斟酌开口，“妾带临儿到御花园透气时恰好遇见冷贵嫔也带着三公主出来走动，至于马婕妤，您这么长时间不去看人家，难不成还不允许人家来见您嘛”。

　　百里丰旻细细琢磨着戚荣语的话，突然读懂了她言语间的玩味，倾身上前刮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子，“爱妃想见朕自然可以”。

　　戚荣语脸颊微染上红晕，眼角悄悄看着马婕妤煞白的脸，腹诽道天子给人拉恼恨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天子大步跨进凉亭，弯腰一齐将两个小奶娃抱起来，百里临之恰似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一直在他父皇臂弯中‘咯咯’的笑个不停。

　　戚荣语见了，甚是尴尬的想着她儿子可真傻。

　　“大皇子白白胖胖的，真是可爱，连妾这个没做过母亲的见着了都心软”，马婕妤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赶忙捡了两句讨喜的话凑个趣儿。

　　此话一出，天子虽还算兴奋，但冷贵嫔直接一记刀子眼尖锐的扫向马婕妤。

　　“瞧马婕妤说的，既然喜欢孩子，生一个就是了，哪还用眼巴巴随着咱们到这里来”，冷贵嫔收回视线，用袖摆掩住讥笑的嘴角，淡淡说道。

　　“娘…抱…”

　　就在众人还陶醉在唇枪舌战的气氛当中时，三公主一声清晰的奶音将诸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朕的公主果真聪颖特殊”，百里丰旻惊喜的偏头在三公主粉粉的脸蛋上啄了一口，心下更欢喜几分。

　　就在这时，百里临之一看只亲了姐姐没有亲他，立马着急喊道，“抱…抱…”。

　　戚荣语也十分惊喜，她就说嘛她儿子肯定不傻！

　　“皇上您听见了吗，临儿会说话了”

　　百里丰旻朗声笑了数声，又一边一下亲了口怀中两个子女。百里临之可算心里平衡了，继续没心没肺的‘咯咯’笑着。

　　“大皇子真是天选之子，还这样小就如此特殊，长大后一定大有作为”，马婕妤继续拍着马屁，那与有荣焉的心情恰似孩子是她生的一般。

　　戚荣语闻言，略挑眉尾，忽视掉她适才说的这番话，尔后道，“妾与冷贵嫔出来许久，眼下快正午了，小孩子觉多，不如让奶娘抱回去歇着吧”。

　　冷贵嫔也赞同的颔首，三公主每日这个时辰确实会困乏的小睡一会儿。

　　“也好，朕抱着他们两个，胳膊都有些酸了”，说罢，小心将怀中两个小胖墩划分送入奶娘手中。

　　马婕妤一听这两个最有威胁的对手都要走了，瞬间来了精神，她随手整理几下衣襟，将头顶略歪斜的珠钗扶正，掐着嗓子开口道，“大皇子和三公主还这样小，定是离不开亲娘的，不若两位娘娘也回去歇一歇罢”。

　　戚荣语侧过头对上马婕妤双眼，眯眼一笑，幽幽说道，“马婕妤恰似很懂孩子的感受，日后定能为皇上生一个康健可爱的皇儿”。

　　幸亏百里丰旻今日心情不错，否则被马婕妤这等不甚入他眼的女人打扰，轻则禁足重则贬斥也说不定。

　　冷贵嫔不愿和马婕妤纠缠，也没有多拉拢天子，直接唤奶娘来抱着三公主回斑斓殿了。

　　戚荣语也不例外，不外…离开之前她使了点手段，让天子尚在御花园便有些心猿意马。余光瞥见百里丰旻那闪烁暗光的黑眸，她娇羞淡笑，带上随行宫人渐行渐远。

　　马婕妤身世尚可，或许是以往家中将她娇惯的不成样子，以至于没能教会她为人处世的本事，到了宫中依旧是不大识时务。

　　子女们都走了，百里丰旻显得兴致缺缺，将欲摆驾回鼎安殿，却闻马婕妤鼻音浓重的启唇说道。

　　“皇上，您很久没来威峦宫看望妾了。正巧妾近日排了一曲《胡旋》舞，不若您今晚帮妾指点一二？”，马婕妤说着，还自认为妩媚的朝天子飞了几个媚眼。

　　百里丰旻盯着马婕妤那不自然的心情看了一会儿，戏谑开口，“爱妃是眼睛不舒服？”。

　　马婕妤讪讪一笑，“皇上，妾…”。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朕还要回鼎安殿批折子。你若真的闲来无事，不如在威峦宫请教陈修仪察言观色的本事”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百里丰旻在这方面的本事比女人愈甚。

　　马婕妤立即垮下了脸，屈膝恭送天子。

　　在威峦宫，江朱紫住东殿，马婕妤住西殿，两人虽还未到有我没她的田地，但也水火不容。最主要的原因即是，天子去江朱紫处明显比马婕妤处勤快，刚开始时天子还觉得马婕妤能歌善舞还挺新鲜，没过多久就发现此人口舌蠢笨和已经被他赐死的杨氏平分秋色，索性就不爱去看她鹦鹉学舌了。

　　今日正午在御花园碰见马婕妤的事并没能在玄宗天子心里留下痕迹，只待黄昏时刚刚想起来有段日子没去威峦宫了，突然有些想念江朱紫那带一点泼辣的小性子，立即便决定晚上宿在威峦宫。

　　原来天子要宠幸哪个妃子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没想到几天后她们却一块儿找上了韩淑妃和戚荣语。

　　待戚荣语赶到重峦宫时，马婕妤和江朱紫正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跪在正殿中央，江朱紫脸上甚至另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红肿掌印。

　　“淑妃娘娘，这是？”，戚荣语来的慌忙，还未来得及仔细探询事情经过，故对于二人形态有些疑惑。

　　“蕙昭仪来了，正好你也听听这荒唐事”，韩淑妃语气冰若寒霜，一副不屑训斥她二人的自豪样子。

　　江朱紫的贴身宫女从儿上前对戚荣语一福，口齿伶俐道，“今日江朱紫瞧天气好，戴上了皇上前几日赏下的一对目珠手链在湖心亭周围游玩，碰上了同在游玩的马婕妤，马婕妤说江朱紫是配不上这么好的工具，便伸手抢夺，庞杂中将江朱紫推倒在地，甚至还打了朱紫一巴掌”。

　　从儿是个伶俐的丫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经过表述清楚。

　　戚荣语也或许了解了事情原委，料想或许是江朱紫戴着手链在马婕妤眼前炫耀，然后出言挖苦她没有恩宠，这才让马婕妤气愤不外和江朱紫扭打在一起。

　　不外这究竟不是脱手伤人的理由，戚荣语为了公正起见又问了马婕妤身边的宫女春儿。

　　春儿没从儿那样爽利，只是怯懦的回道，“是江朱紫先对马婕妤不敬，马婕妤气不外才推了江朱紫，也是厥后江朱紫拉扯中撕坏了马婕妤衣裳，才被婕妤打了一巴掌”。

　　春儿和从儿一人一个说辞，戚荣语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韩淑妃，后者则悠闲的扇着柄曲窗绢扇淡定看戏。

　　戚荣语无法，清了清嗓子说道，“江朱紫以下犯上无中滋事，便在威峦宫反省一个月抄三十遍《女则》以儆效尤。至于马婕妤，脱手伤人不知悔改亦是在威峦宫好好待一个月吧，免得再出来伤着旁人”。

　　她这席话一出，江朱紫反映不大，只是有些不宁愿宁可而已。

　　倒是马婕妤还认不清形势，扯着脖子杠上站在她面前的戚荣语。

　　“你不外就是生了个儿子，自得什么！你也是妾室，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装的多清高似得！”

　　戚荣语听了这话，也不恼，保持如平常一样笑眯眯的神色，伏低身子视线与马婕妤平齐，徐徐道，“本宫不外生了个儿子，不外是正二品昭仪，不外是协理六宫，自然比不上你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小婕妤”，说罢，她转身对着上首微微一礼，退到一边。

　　韩淑妃此时也紧盯着马婕妤那张狰狞的面孔，哂笑一声，“蕙昭仪说的不错，你一个小小婕妤也敢在重峦宫随意喧哗叫嚣，是该好好的教训一番了”，在马婕妤的惊惧中，她又接着唤道，“合玉，使人将马婕妤拖下去，掌掴一百次，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马婕妤蓦地睁大双眸，一副不行置信的样子，喊道，“我是皇上的妃子，你不能打我，淑妃娘娘！唔…”。

　　剩下的话，早就被合玉一条手帕哽在了喉咙里。

　　江朱紫将最后一点不宁愿宁可压进心底，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顺从说道，“妾知错，谨遵淑妃娘娘、昭仪娘娘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