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两名李府仆人,划分端着早餐与水盆,朝着李焱的房间并肩而行。
或许是历程有些无聊,其中一人向着身旁的同伴搭话:“嘿,听说了吗?昨晚老爷似乎与裁判所的人闹了别扭,不欢而散。”
“假的吧,别说是老爷了,哪怕是外面那些大贵族,也纷歧定敢给裁判所脸色。”
另一人虽略有耳闻,但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详情。因此,当他听闻李漠给裁判所的客人下逐客令时,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怀着忐忑的心情质疑道。
“这可说禁绝……话说,怎么李龙那小子没来?”
“他啊,李龙伤愈后,干啥都使不上劲,所以被分配到扫地组了……好了,先别说了,我们到了。”
二人先是轻轻敲敲门,见没回应,便擅自推开门,迈了进去。倒不是他二人有轻视李焱之心,行僭越之事,实在是因为他俩对李焱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这个点,敲门没回应,简朴想想就知道,必是在睡懒觉无疑。
“二少爷,该起床了。”仆人轻声细语的提醒,还伸手去摇了摇躲在被窝里的李焱,虽然隔着一层被褥,却依然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对此,仆人不禁心生感伤,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即便作为一名男性,也都还这么细皮嫩肉的。
“什么起床啊,这不天还黑着吗?”李焱不禁没起来,反而将身体再往被褥更深处钻,然后隐隐约约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什么天黑啊,您把头盖住了,虽然会……等等,慢着,你是谁!”
听着少年逃避现实的推辞,仆人无奈的笑一笑,正准备再度劝说,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差池劲之处。
刚刚回复他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
尽管隔着一层被褥,声音的流传几多会变得模糊,但不至于变得纤细,像个女孩子一样。
想到这里,仆人心中顿觉不妙,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堂而皇之地拉下被子。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的人,基础就不是李焱,而是昨天委托他们资助的风儿。
原以为风儿是身体不适或者有此外差事,他们才允许的,为什么他会泛起在这里?两名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外仔细思考一下,风儿为什么躺在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当下首先是问清楚李焱的去向。
可当二人拿着这个问题向风儿寻求答案时,风儿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这下事情大条了,二少爷李焱不知去向!两名仆人赶忙掉头,去找管家汇报。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调转偏向,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刚刚还没精打采的风儿,污浊的瞳孔立马恢复了象征着精神的光泽,嘴角边更是露出了狡黠的弧度。
“这个时候,少爷应该已经离开摩崖城了,希望他的路途能一路顺风吧。”风儿轻声喃喃,然后心情淡漠的从床上坐起,仔细地整理了下衣服,便漫步离开。
站在屋檐下,望着明旭的天光,风儿竟是怔怔入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几息后,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右鬓,似是感伤的说道:“看来,那场赌局,是我输了……长发么……好吧。”
将时间拉回昨夜,在李漠离开十余分钟后,李焱房间的侧窗被敲响,不等他反映,就看见窗户被用力推开,一道灰色的人影窜了进来。
正当李焱受到惊吓,准备高声呼救,灰色人影倒是先一步冲到李焱身前,用手臂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叫,是我!”
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朵,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悻悻离开的客人乔戈吗?他怎么在这里?
李焱并没有听仆人说他再次登门的消息,所以很或许率,乔戈是悄悄潜入进来的。
那么,他找上自己,有何贵干?
“虽然被你父亲拒绝了,但我照旧觉得李焱小兄弟你是个可造之材,留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实在是可惜了。所以……这个工具,你要照旧不要?”
裹在斗篷里的乔戈,笑眯眯的看着李焱,用两根指头夹着那张,一度让李焱以为失之交臂的纸张——角斗场入学劵。
说完话,乔戈也松开了手臂,静静期待李焱的回复。
“虽然想要啊!可是,就算拿到了,我也没时机去啊。”李焱先是目光一闪,还不掩饰自己炙热的目光。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黯,长叹一声,情绪瞬间变得丧丧得。
“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啊……车费、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加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开销,没有家族支持,我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听完李焱的牢骚,乔戈眉头一皱,他确实忽视了这么一些问题,既然要出远门,就一定得准备盘缠,尚未经济独立的李焱如何拿得脱手呢?
不外倒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措施,乔戈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这个嘛,你不必担忧,你可以坐我的马车去,这就省去了车费;到达角斗场前,一路上的住宿饮食,我们挤一挤拼集过,又能省去住宿费和伙食费。所以,你需要准备的就只有学费了,只需要区区三个银币哦。”
乔戈究竟是个商人,精打细算那是基操,在他心里,送李焱入学他憧憬已久的角斗场,既可以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可以顺水推舟做点人情,超划算的好欠好。
就算一路上,还要包下他的伙食费、住宿费,可一个15岁的少年有能吃几多呢?没须要一铜币一铜币的盘算。
然而,依然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因素,阻碍了他的计划。
“可是我,没钱啊!”李焱哭丧着脸,说道。
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李焱掏出自己的钱袋,打开看,里面孤零零得躺着一枚脏兮兮的铜币,除此之外,别无物。
望着空荡荡的钱袋,乔戈一怔,接着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那我也没措施了,可惜,可惜啊!”
乔戈的话,说到了李焱心里的痛处,确实太可惜了,早知道他就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直接让他脸色变得阴沉。
正当两人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种事而犯愁时,屋门倏然被推开,不等两人反映,一道银发倩影从外面走进来,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
“不就是三枚银币吗?少爷,我借你!”
李焱微楞,将目光移到风儿那张微微浅笑的俏脸上,眉头皱了皱,满是不解。
“你,真的愿意借我?以往从未有过。”在他印象里,往昔钱袋告罄,他不止一次向风儿求助过,可结果是,风儿无一例外,全部拒绝。
“啊,那是因为,以往你都把钱花在好逸恶劳上面,我虽然不行能借给你啊。”一边说着,风儿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悦目花纹的钱袋来,将当中的全部钱币,倾倒在桌子上。
随着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声响,五枚银币,赫然躺在了桌面,泛着悦目的银光。
望着它们,李焱一时间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里,只有区区五枚银币,相当于他两个月多的零花钱,但它们,恐怕是风儿这十年了,所有的积贮了吧?
差异于他这个少爷,风儿只是个侍女,每个月能领到的薪赏,只有两三百枚铜币而已,再除掉生活上的种种开销,到最后,能留存下十枚都算运气好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焱实在有些不忍心接收风儿的馈赠,这点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风儿,那可是她的全部工业了。
大不了去找管家李易老爷子求求情,看他愿不愿意帮帮我……
不行,如果去找他,或许率会直接告诉父亲,那样的话就跑不了了!
李焱还在犹豫,见他下不了决心,风儿眉毛一横,抓起桌上的银币,就一股脑塞进李焱的手里。
“少爷,您就放心拿去用吧,没关系的。”
冷然注视了一会儿,风儿仿若被冰霜笼罩的脸忽地化开,转为辉煌光耀的心情,嫣然一笑。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
天蒙蒙亮。
躲在马车的货物里,李焱低着头,默默凝视着钱袋中的五枚银币,追念起昨晚风儿借钱时,脸上露出的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笑容,如同暖和温暖的东风,卷走了他内心中的杂绪。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接受了风儿的一番美意,并当下立誓,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也不能!
就当李焱陶醉在回忆中时,他未注意,一道人影走到了马车后,端起长矛喝问道:“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货物里?”
不等李焱反映,被车棚盖住的偏向另有一个声音说:“偷偷摸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把车扣下,去通知小队长来。”
之后是一串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由于李焱担忧被家里人发现追回去,固而躲在货物里,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却在过城门的检查时,被盯上。
“冤枉啊,兵爷,我是做正规买卖的,他只是我的一个小搭客,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您看,这是证据。”乔戈同留下的卫兵商量着,还悄悄掏出几枚铜币塞到对方口袋中。
虽然没有明眼瞧见,但这,预计就是乔戈口中的证据了吧。
李焱心想。
“行贿帝国官员,罪加一等!没收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对方并没有因为行贿而松口,反而是越发用力咬住乔戈,不放他走。
这倒不是因为这名卫兵有多清廉,或者多死板,相反,他是因为很贪,菜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也就是所谓的——给我利益?哼,没收了,那就全是我的了。
就在两人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突然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
“怎么回事?”
简短的询问,老练的法式,一名高挑美女,在先前离去的那名卫兵的引领下,回到了这里。
兴许是好奇,他们口中的小队长是谁,李焱下意识的回了头,然而就在他与对方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双方同时吐出了一模一样的惊呼。
“啊,是你!”
“啊,是你!”
只见那名与自己有诸多交集的女卫兵,正站在不远处。
远远望着对方,李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他印象里,女卫兵是个死板且嫉恶如仇的人,只要她觉得有一丝的可疑之处,就一定会揪住不放,因此……
自己或许率是走不了了。
未曾想,女卫兵并没有过来细查的意思,她只是站在原地,驻足望了望,就跟身边的卫兵说了句:“没什么问题,放人吧。”
听到这个命令,身旁的卫兵楞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刚刚李焱与她的反映来看,两人绝对是认识的,而且如今又是一个艰屯之际,前不久才被爆出副队长其实是山贼团伙的内奸的消息。而小队长选择放走这两个有些可疑的人,难免让人有想法。
尽管如此,但究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他不听从命令,事后没准会受到责罚。
似乎看出了手下的难处,女卫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放人吧,出了什么事,我会抗下的。”
“啊?啊!是!”
获得了这句保证,卫兵才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小步跑到同伴那,交接了命令,放李焱和乔戈离开。
见卫兵放行,乔戈不敢怠慢,赶忙驾车离去,倒是李焱站在车尾,凝望着女卫兵,一言不发。
她刚刚的做法,与以往的习性,完全矛盾。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李焱也不清楚。
不外,倒是可以排除,对方与自己经历了山贼事件,发生了吊桥效应,爱上了自己——这种鬼扯的可能。
或许,她在经历了山贼事件后,改变了什么看法吧。
或许吧。
几个小时后,因为李焱的失踪,整个李府内乱作了一团。
倒是书房内的李漠,很是镇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景。
只见他不慌不忙,平声静气地练着书法,等到一笔一勾,写完了,才慢悠悠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道:“焱儿,就托付你照顾了,虽然靐儿也有托付人就是,不外多一小我私家也就多一分保险嘛。”
在他说完后,什么也没有发生,连一丝威风,亦或者细小的响动都没有,如果刚刚有人在这,一定会奇怪李漠到底在做什么。
交接完,李漠重新审察自己刚刚书写完的作品,不外就其模糊的目光来看,显然心并不在那上面。
“这个臭小子,和我年轻的时候真像!”
李漠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