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京，白昼气温已经升高了许多，但夜间照旧凉快，李沅只穿着两件薄衫，在书房来回踱步。
写奏本写到了深夜，文思堰塞，李沅把写好的前半部门又读了一遍，读罢摇了摇头，将稿纸揉成一团，丢到一边。瘫在圈椅上呆坐，闭目养神。
一会，一件薄袄盖在了身前，一双带着凉意的小手拢了过来，拇指压在耳垂下，食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一阵少女的体香沁入心脾，李沅虽然知道是谁，真是一个贴心的丫头，知冷知热，许多的时候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眼神，就能周到默契地服侍周到。李沅右手抓住她的右手，挨在脸颊上，拇指揉动，晃动脑袋，轻轻摩挲。
真好，真希望时空在这一方小院凝结，将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聚拢起来。兴奋的时候笑靥如花，惆怅的时候默言不语，恬静自然，看槐树叶绿叶落，看池水深深浅浅划过年轮，周而复始，相守到老。
没有政界的钩心斗角，没有世事的庞杂不堪，没有战乱，没有那场即将到来的大劫难。
但怎么可能呢？那种就是不切实际的痴想，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人，也要奋起啊！
李沅睁开眼睛，慵懒的神情一扫而光。轻轻拍了拍湘琴的手：“你睡觉去吧，不用管我。”说完站起来，把薄袄披上，推门来到院里。
院里散发着灰尘混淆水气的土味，刺激鼻孔发干，不知名的野虫有一搭没一搭地鸣叫，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清晰可闻。明月高悬，影子被拉得好长，李沅来到老槐树下，望着池塘怔怔入迷。
思绪在这样清冷寂静的情况里倒是格外集中。
确定了想去哪里，现在要害是怎么样让天子遂了自己的心愿。朱由校是给了自己一张空白支票，要怎么填才气让这张支票生效？
不用怕想法奇特，现在的朝廷什么荒唐的都有，一个太监能被封上公，号称九千岁，另有什么是这个时代不能发生的？虽然，自己也不会太特别。
不要想庞大了，抓住朱由校一个要害点就行！李沅转身回屋。
月凉如水，心如明镜。
奏章递上去的第三天，宫里就派了一个王姓太监传召，朱由校要在乾清宫见他。显然，天子想看的奏章是不会被拦的。
乾清宫就在三大殿的正后方，李沅来宫里倒是已经开始熟门熟路，最近一个月来了多次。
乾清宫是皇宫后三宫之首，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高二十米。这乾清宫的名字很给人误解，以为是后世满清改的名字，其实否则。
“乾清宫”三个字来源于《道德经》的一段话：“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天子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人，他住的地方，就叫乾清宫。
李沅在东暖阁期待，他虽然不至于战战兢兢坐卧不宁到殿里不敢乱看。这里比正殿少许多，或许是四分之一的巨细。眼睛四处瞧瞧，没有见到听说中的木工用具，来到京城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听到任何天子喜好木工的听说，也许“木匠”天子这个名号是后世对他的误解。
以李沅看来，喜好美女美酒，喜欢随处看看走走都好理解，着迷书画可以理解为艺术喜好，甚至残暴凶残也可以理解为心理失常。但喜好做木工不能自拔？真的理解不来。
想啥呢？李沅苦笑一下，照旧再理一理怎么应付天子。
大明朝现在的家长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一个有痛苦童年，受教育不是很系统，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青年。
在李沅看来，朱由校是一个缺乏宁静感和自私的人。
缺乏宁静感似的他成了一个掰下一个玉米就不敢放手的猴子。《猴子掰玉米》的故事里，是一只永远乐观，相信下一个玉米会更大更好的猴子，所以一路掰一路丢。但朱由校掰到了魏忠贤和客氏这两个玉米，就再也不想也不敢放手，哪怕前面肉眼可见就有更大更好的玉米，他照旧不敢，万一那个玉米只是外貌鲜明，其实里面已经烂了呢？
缺乏宁静感的人，对信任了的人会无比信任，没获得他信任的人会充满怀疑。不要在他面前耍阴谋，据实相告效果反而会好。
朱由校是一个自私的人，这很好理解，哪个天子不自私呢，或者说，谁又不自私呢？差异水平而已。
大明朝说到底就是朱家的，自私是老朱家的传统。朱元璋夺了天下，将“家天下”的看法发扬到了极致，打天下的老兄弟们说杀就杀，自己的儿子再愚钝哪怕还在襁褓中，最少也是一个王爷。
在朱由校眼里，整个大明都是掩护自己那一点可怜宁静感的工具，人浮于事、朝政糜烂怎样，甚至自己的孩子先后莫名其妙地夭折那又怎样？
刚刚坐在天子的位置，还没体会到这以天下为棋的味道，但看到看似如日中天的东林党在自己支持的老太监打压下，马上丢盔弃甲败得落花流水，如何还不明白自己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只是这棋局，落到一个恣意妄为的业余选手手里，胜算多大。甚至接手的照旧一盘险些必输的残局，这盘棋还可能赢吗？唯有开挂或者祈祷对手是一个更糟糕的棋手吧。
虽然，棋子和棋手的角色不是不行以交流的。
自己现在捏在朱由校这个业余棋手手里，他能如我所愿把自己丢到想去的那个地方落子吗？或者说，凭什么朱由校不能成为我的棋子？
正想着，朱由校带着几个内监过来了，魏忠贤是一定在的。可能有什么兴奋的事，老远就听见朱由校的说笑声和几个内监的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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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天启酷爱做木工，甚至说他是木匠天子，主要是魏忠贤的太监兄弟刘若愚写的《酌中志》纪录的，可信度有多高不确定，横竖原来要被杀头的刘若愚因为写了这本书被免了死罪。
谢谢久衍丶兄、VV辉哥VV兄的打赏支持，周末两更！
开熏
有点卡文，加上复工了，事情的事有点忙…… 有空闲再好好理理思路。 照旧要谢谢一直以来书友们的支持，推荐票少了，我能理解，更新速度和章节质量，很直观。 感受遇到一个小瓶颈了，希望能挺已往。不说矫情的话，如果不是想对得起支持我的书友，每天定时码字真的挺难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