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冒险劫色为性命,拔刀相助缘侠义
夜,照旧暗夜。
另一间房间,另一张桌子。
桌子上有另一盏灯,桌旁也有另一群人。
一张桌,一盏灯,三小我私家。
灯光照耀下,青光闪了闪。
一人在灯前擦着一柄九环刀。
刀背上的九个环铃铃有声。
那人是个虬髯大汉,脸上正好也有道刀疤,刀疤从两眼间穿过,险些就瞎了右眼。
此时只听他边擦刀边问道:“查清楚了?”
虬髯大汉右手旁坐着一位右眼被青记笼罩的男人。
只听他道:“定是红梅花,错不了。”
虬髯大汉问道:“龙威镖局这次保的那批红货确实是她劫的?”
虬髯大汉左手旁坐的是一位左眼被黑记笼罩的男人。
只听他道:“年老,千真万确。”
右眼青记的男人道:“她刚刚在外面给了别人两锭金子。”
左眼黑记的男人道:“上面都有龙威镖局特有的淡淡香味。”
右眼青记的男人道:“龙威镖局的这手,年老应该是清楚的。”
虬髯大汉冷冷道:“我想出来的工具,我怎能不清楚。”
右眼青记的男人问道:“动手?”
虬髯大汉道:“非动不行。”
左眼黑记的男人问道:“时辰?”
虬髯大汉道:“等她落单,想必她也不会与人同行。”
右眼青记的男人犹豫问道:“打得过?”
虬髯大汉道:“非打不行。”
左眼黑记的男人道:“听年老的。”
右眼青记的男人随着道:“听年老的。”
虬髯大汉道:“你们今晚先休息好,预计明天就动手了。”
“好,那兄弟告辞!”二人异口同声道。
“吱……呀”。
门开了。
“碰”。
门又关了。
“呼”。
灯也灭了。
又是一片黑暗……
另一间房间里,另有另外一张桌,桌上另有另外一盏灯,灯前另有另外三小我私家。
这是童风的房间。
雪若在这,小奴也在这。
雪若怕小奴的辫子招人注意,从而袒露童风的行踪,所以便帮小奴换了个发型。
小奴现在梳了个螺髻,螺髻镶着童风给的那支浪花状的木簪。
只见她双手抱胸,对着童风问道:“喂!臭小子,你适才干嘛不让我告诉他。”
童风道:“我们后天再走。夜深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雪若笑道:“童风年老,雪若一直都在的。”
童风柔声道:“我没事,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雪若笑着点颔首,便拉着另有一肚子气、还不愿罢休的小奴出去了。
雪若和小奴住同一间,就在童风隔邻。
房间里,卧榻上。
小奴问道:“雪若姐姐,你说那臭小子是不是傻啊,他干嘛不让我说出陈易飞和风亦柔的事啊?那样他不就不会被那姓吴的误会了。”
雪若手作“嘘”状,然后在小奴耳畔悄悄说道:“童风年老其实是想吴年老离开。”
小奴更是不解了:“为什么?”
雪若反问道:“你不想想?”
小奴想了想,最后照旧摇头道:“我不知道。”
雪若叹道:“你在此外事上倒智慧得很,没想到这种事却想不到。”
小奴着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啦?雪若姐姐你快告诉我啊。”
雪若目光移向屋顶,幽幽道:“童风年老不想连累吴年老。”
“哈!”小奴惊讶道。
接着她又撇嘴问道:“那他怎么就不怕连累我呀?”
雪若依旧看着屋顶,没有笑意,幽幽道:“因为你还小,童风年老放心不下。”
她接着在自己心里增补了一句:“也许还因为你有点像她。”
小奴撇了撇嘴,道:“哼!看来我还得流两滴泪,再装作感动死了哩!”
此时屋外天上的云恰好散了,露出了月儿,明明的月儿。
如水温柔的月华便这般地自那九天暗夜上洒了下来,透过了天窗,来到了雪若和小奴的脸上、眼里。
她们的脸似也被这如水般温柔的月华变得温柔了。
她们的眼却似真的被洒入了水般,大大的、亮亮的——其实那是湿湿的……
清晨,阳光透窗而入屋。
光线中依稀还可看到灰尘在飘扬。
客栈的饭厅也早已坐了许多人。
小奴和雪若正在卖着童风做的“小玩意儿”。
小奴拿着篮子来到了一张桌子前,笑嘻嘻地问道:“乖宝宝,很悦目的哦,要不要来一个呀?”
原来这张桌子坐的是昨晚说书的莫老先生和乖宝宝。
只见乖宝宝噘嘴道:“哼!乖宝宝不要,这是你们这些女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儿,乖宝宝是男子汉,乖宝宝不要。”
小奴耐住性子,拿起了一把小木剑,笑道:“乖宝宝,你看看啊,这小木剑多悦目吖,最是适合你这种男子汉,乖宝宝拿着,肯定帅呆了。”
乖宝宝这次却老气横秋隧道:“哼!小鬼,你才多大啊,别总是乖宝宝乖宝宝的叫乖宝宝,恶心死了,咦……”说着说着还作呕吐状。
小奴嘴角扯了扯,脸色啊,那叫一个难看。
于是便只见她撸起袖子,指着乖宝宝的脸,生气道:“你个,唔唔唔……”
她的嘴巴突然多了一只手,那是雪若的手。
雪若向莫老先生陪笑道:“老先生,对不住对不住,她还小,不懂事!”
莫老先生笑道:“没事没事!小孩子不学好是正常的。”说着说着他也瞥向了乖宝宝一眼。
雪若笑着点颔首,便带着小奴将欲离开。
“两位小女人,麻烦过来一下。”这声音淡淡的,很是礼貌却也毫无情感。
这是女人的声音。
雪若和小奴寻音望去。
只见在窗口处的一张桌旁坐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女人。
她紧衣裹身,凹凸尽显。
她秀发分股拧盘,交叠于顶,一支梅花状的金簪穿过,赫赫然是梳的一个朝云近香髻。
她紧衣为红,胸口秀白线,小腹添雪丝,认真白似雪。
若瞧红衣间白丝,则白丝似雪;若观白丝间红衣,则白里之红宛如雪中之梅。
这么样一个有气质的女人,认真是:女人见之多生妒,男人瞥之定着迷。
所以小奴现在态度就不是很好,只见她大大咧咧地走已往,再大大咧咧地说道:“什么事呀?大女人。”
“大女人”三个字她是一字一字说的。
雪若先是一福,再笑道:“不知姐姐有何事?”
她心里却想道:“想来这人定是极爱梅的,否则怎地连身上都带有梅花的那种悠远、缥缈之味。”
那女子似有满身傲气,也不理会小奴的无礼,直接对着雪若道:“我想挑几件玩玩,全部拿来给我瞧瞧。”
说完便听得“叮”了一声。
一锭金子被弹出,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雪若急遽蹑手蹑脚地将金子接住,也蹑手蹑脚地将它收入怀里,最后才笑着把两只篮子放在那女子身前的桌子。
只听雪若笑道:“姐姐您尽管挑,全拿去也行。”
小奴却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那女子道:“我就挑几件。”
雪若在旁边看着,小奴却是把脸移开,看也不看那女子——看来她也是有“傲气”的哩!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女子便已挑了四五件。
雪若猜的没错,那女子挑的都是与梅有关的。
那女子挑了一棵梅树、一支梅花状的木簪、一件秀有梅花的衣裙、一支刻有梅花的笛子、一朵木梅花。
她的春葱从那迷人的地方伸了进去,纷歧会儿又伸了出来。
她的手里便多了一条布巾,一跳粉色的布巾,一条另有淡淡香味的粉色布巾。
她用那布巾把桌上的五件小玩意儿收起后便淡淡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雪若笑着拿起篮子,拉着小奴离开了。
“两位女人,能否也让我看看。”另一位女子的声音从另一处响起。
那女子看上去照旧位少女。
她手里拿着一柄剑,剑鞘很是悦目,想来那剑也是不错。
雪若拉着小奴急遽走已往,又急遽地贴在那少女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那女子一听脸便红了。
小红却感应奇怪。
雪若说完便拉着小红出去了,那少女也随着出去。
饭厅外,马厩旁。
童风正在练剑……
小奴问道:“雪若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出来呀?”
雪若道:“你待会就知道了。”
那少女也是疑惑道:“你……适才不是说……”她的脸又红了。
雪若歉仄道:“歉仄啊,是我差池。不外我既不会武功,又怕受牵连,所以只能出来了。”
那少女疑惑道:“可……”
“碰”。
木门被撞破了。
少女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目瞪口呆。
因为正好有一小我私家从她面前飞过。
“碰”。
“噗……”
“碰”。
撞墙的声音,吐血的声音,倒地的声音。
少女转头望已往,只见那墙角多了一小我私家,一个扑倒的男人。
她走了已往,按了按咽喉。
她抬起头,呆呆地对着雪若道:“死了……”
雪若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少女摇了摇头,反问道:“你知道?”
雪若道:“我不知道。”
少女道:“那你……”
雪若道:“我其时只是正好瞥见他在瞪着适才那位姐姐。”
少女道:“所以你就断定他会动手?”
雪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胆小。”
小奴此时却哧哧笑道:“你们快来看啊,有趣极了哩!”
雪若和那少女望已往。
只见小奴站在破门旁,侧着身在“偷看”里面的情况。
雪若无奈地走了已往,少女也跟了已往。
童风自那人飞出来后,便已收剑护在了雪若身旁。
所以他自然也随着雪若去“偷看”了。
他们四个在偷看。
只见饭厅里此时正打得热闹,刀剑交接,辉煌闪耀,锵锵不停,笑声不停……
可那很有气质的女人却依然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独自喝着酒。
现在场间在打架的是两批人,一批是三个男人,另一批只有一个少年。
那三个男人一个是虬髯,一个是右眼有青记,一个是左眼有黑记。
那少年却是一个拿着一根细竹竿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的身法很是奇特,他并未与那三个男人硬碰硬。
他以他那奇特的身法穿梭在三个男人之间,时而借虬髯大汉从他下盘往上撩的一刀反抗了那黑记男人从他头上往下劈的一刀,时而又借黑记男人的刀去挡那青记男人的刀。
所以局外人看去,便如那三个男人在互打般,而场间那锵锵之声也皆是来自那三个男人手中的刀。
那乞丐少年却是悠哉悠哉地穿梭其间,带着笑声道:“哈哈!来啊来啊!让我看看你们三个谁比力厉害。哈哈!”
半个时辰后。
“二位兄弟,咋们输了,停手吧!”这是虬髯大汉的喝声。
青记男人和黑记男人闻言便停了下来。
他们两个弯着腰,双手握着膝盖,气喘吁吁……
那虬髯大汉虽然没有他们两个那么累,却也还可以瞧见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
只见虬髯大汉拱手道:“敢问小兄弟名号?”
小乞丐原地耍了个翻身,便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这张桌子就在那很有气质的女人旁边,而这张桌子却也坐着另一小我私家。
那是一位少年,一位看起来很洁净的少年。
因为他全身都很白,不是病态的白,而是洁净悦目的白。
他的衣服是白的,却未沾一点此外颜色。
他的靴也是白的,竟也未沾一粒灰尘。
他的手、他的脸也都是白的,悦目洁净的那种白。
正好与他面前的小乞丐成对比。
那小乞丐是脏的,衣衫褴褛的,满身灰尘的。
他就那样坐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
那少年却也不介意,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脏得要命的小乞丐的身后,看也不看场间一眼,犹自品着手里的香茶。
此时只听小乞丐对着那虬髯大汉笑呵呵道:“敢问大兄弟名号?”
那虬髯大汉拱手道:“恕在下无礼,在下的名号实在未便相告。”
小乞丐又是笑呵呵道:“恕在下无礼,在下的名号实在不方便相告。”
小奴在外面听到这话,哧哧笑道:“这小乞丐感受有趣得很哩。”
那虬髯大汉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问小兄弟刚刚为何要无故杀人?”
小乞丐照旧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问大兄弟刚刚为何要无故阻我除贼?”
虬髯大汉一惊,随后又拱手道:“还请小兄弟明示!”
小乞丐依旧照旧笑呵呵道:“死了一个,跑了四个,还明示什么啊明示。”
“这里另有一个。”淡淡地声音从外面传来。
那是童风的声音。
只见他挺着“胖胖”的肚子,和雪若他们走了进来。
“走,快点!”小奴边走边推着一个被点了穴的男子,像官差赶着监犯似的说道。
小乞丐见这人后居然照旧笑呵呵的,只听他道:“原来我适才那一棍没扫死你啊!”
小奴道:“我们适才在外面也差点以为他死了哩!”
小乞丐笑呵呵道:“那你们又怎么知道他又活过来了呢?”
小奴笑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是贼子呢?”
小乞丐照旧笑呵呵道:“我自然知道。”
小奴也笑道:“我自然也知道。”
小乞丐无奈道:“好吧!是我看见的。”
小奴摊手道:“好吧!是我看见的。”
小乞丐跳了起来,高声道:“你就不能不学我吗?”
小奴也跳起来,高声道:“你就不能不被我学吗?”
小乞丐道:“你想怎样?”
小奴望向童风,看了看他的“肚子”,诡异地笑道:“死胖子,你说要怎么办?”
童风也不理她,淡淡道:“解释清楚,不要有误会。”
虬髯大汉听了点颔首,对着小乞丐拱手道:“小兄弟,还请言明。”
小乞丐撇了撇了嘴道:“我身后这位比女人还洁净漂亮的小兄弟曾救过我一命,自那后我便一直偷偷地随着他。”
小奴用诡异地目光盯着她,满脸的恶心状:“咦……随着他?”
那小乞丐却反瞥了小奴一眼,冷哼道:“哼!庸俗!我小乞丐是为了报恩才随着他的。”
他使了一个跳便来到了那人身边,提起他的耳朵恨恨道:“可是在两天前我便发现他们五小我私家一直跟在我恩人的身后,就连昨夜也还爬上我恩人的屋顶,要不是我怕打扰恩人休息,就不会只是吓跑你们那么简朴了。”
那人失声道:“原来昨夜是你害了我们的好事。”
虬髯大汉气道:“好啊!没想到你竟真的是贼子,怪我糊涂啊,错救了人。”
说完他便举刀欲斫人。
雪若见此急遽道:“且慢!”
小乞丐笑呵呵道:“姐姐,既然事已明了,留这贼子另有何用?”
雪若道:“你想不想你恩人宁静?”
小乞丐道:“虽然!”
雪若道:“那你不觉得奇怪?”
小乞丐问道:“奇怪什么?”
雪若道:“我先前不小心瞥见了他,我原本以为他是在瞪这位姐姐,却没想到他是在瞪着这位令郎。”
小乞丐道:“然后呢?”
雪若道:“然后你们就打起来。”
小乞丐讥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雪若道:“是不是他们先准备动的手?”
小乞丐道:“是!他们其时已将走到我恩人的身前,也已准备动手,我亲眼所见。可就在我一棍将他扫出去时,却正好被这三个呆瓜瞧见了,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
虬髯大汉抱拳道:“对不住了,小兄弟,是我兄弟三鲁莽了。”
青记男人抱拳道:“对不住!”
黑记男人抱拳道:“我们鲁莽了。”
小乞丐向他们摆了摆手,接着问雪若:“然后呢?”
雪若道:“这里人多眼杂,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动手?”
小乞丐道:“这……”
小奴道:“这什么这啊,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那人却是冷冷道:“呵呵!横竖都是一死,我就偏不告诉你们。”
雪若道:“我猜得果真不错,你们是受人指使的,而且在行动前都被服了毒药,想必现在离毒发之日定是不远了,所以你们才会冒险行事,对差池?”
那人听完愣了愣,半晌后又冷笑道:“女人照旧不要太智慧得好。”
雪若道:“横竖你都是一死,你又何不说出幕后之人,那样的话这位洁净漂亮的令郎好歹也会为你报仇。”
那人道:“你凭什么说他会为我报仇?”
雪若道:“你会放过你的对头吗?”
那人道:“不会!”
雪若笑道:“所以呢!”
那人道:“可是,可是……”
这时小乞丐已来到他身前,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摇来晃去,急遽道:“可是什么啊,可是,你还不快说清楚?”
那人道:“你别晃了,别晃了,我好晕啊,我说我说。”
小乞丐放手了,道:“好,你说。”
那人道:“我们的任务其实不是杀人,而是劫色。”
小奴嘴角又是一阵牵扯,道:“劫,劫色?”
那人点了颔首,似乎更晕了,他已摇摇欲坠……
小乞丐喝道:“那指使你们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被他这一喝,身体突然一僵……
“碰”。
他倒了……
他终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