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夜半敬酒晨街出
夜。
月明星亮。
欧阳府，百花园。
百花园中有各色各季的花。
所以百花园很大，路也就许多。
月华星光洒下，一切明亮。
其中一个门路上，走着一个女人。
她身着粉色衣裙，手拿酒壶。
她走得很快，她在往这条路的尽头走去。
路的尽头是一栋小楼。
这小楼是欧阳府巨细家欧阳娜所住的地方。
楼上内室有烛火，窗也是开着的，门却关着。
“吱……”
关着的门开了，那女人也拿着酒壶进来了。
只见她敬重道：“小姐，是我，小红。”
原来她是欧阳娜的丫鬟。
这衡宇很宽很大。
一袭珠帘把这一分为二。
珠帘外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另有种种柜台，柜台上也摆了些装饰品，昂贵奢侈的装饰品。
桌子是用上好的红木做成的，椅子如此，柜台照旧如此。
那丫鬟一手拿酒壶，一手拨开珠帘，进了里来，对着坐在窗前看窗外的人敬重道：“小姐，你要的酒来了。”
窗前的人，自然是位女人，自然是位小姐，也自然就是那欧阳娜。
月光透过窗，进了屋来，洒在窗前那一手支颔的女人身上，显得她很慵懒。
她转头。
她的脸色看上去并欠好，有点儿白，憔悴的白。
她本是已上了床的，可适才又下了床，又叫了丫鬟去拿酒。
所以现在她头发披散，身着寝衣，眉未扫，腮不抹，看上去确实很慵懒。
她淡淡道：“拿来吧！顺便拿个酒杯来。”
有酒壶自然就有酒杯。
酒壶在手，酒杯在桌。
那丫鬟去了，又回了。
她来到了欧阳娜面前，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敬重道：“小姐，给。”
欧阳娜接过酒杯，对着窗外。
举杯敬窗外？
窗外又有什么可让她敬的呢？
只听她道：“小妹，姐姐敬你一杯。”
说完她便一倾入嘴，杯已空。
“咚！——咚，咚！”窗外传来了更声，一慢二快。
又听更夫喊：“平安无事！”
夜已三更。
欧阳娜手中的杯又满了，她让小红倒的。
她再举杯，再对窗外夜色。
窗外已不知何时起了风，也来了云。
风吹着云走，遮住了月亮，遮住了繁星。
所以窗外一瞬间便也暗了下来。
她再道：“小妹，姐姐我……”
这次她还没说完，烛火便突然灭了。
暗，很暗，屋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静，很静，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街上也很暗，可路人却照旧看得见路。
因为他们早已走在黑夜里。
他们已习惯了暗夜。
男人淡淡道：“这么说的话叶年老其实就是镇江叶家人。”
另一个男人道：“没错！叶年老叫我们几个无论找不找获得你，明年二月十五都务必前往镇江叶家。”
第一个男人道：“那就一起去吧。”
女人道：“喂！臭小子，那我们现在究竟要干嘛吖。”她的声音如黄莺，好听又充满稚气。
第一个男人看向另一个女人，问道：“雪若，我们现在还能住客栈吗？”
另一个女人掩嘴哧哧笑道：“雪若在等童风年老你开口呢。”
她指着前面继续道：“再走几步路吧，前面就到了。”
第二个男人问道：“可是现在已三更了，店家怕是早就打烊了。”
第一个男人道：“仁浩兄放心吧！雪若说可以就可以。”
那黄莺般的声音又响起：“你就这么相信雪若姐姐啊！”
第一个男人点了颔首。
他们四人自然即是那四人了，童风、雪若、小奴、另有那壮少年。
雪若掩嘴轻笑，道：“客栈是白昼去欧阳府的路上便订好了的，现在我们直接爬窗进去便可。”
她继续道：“因为手上银两已剩不多，所以就只订了两间。还得麻烦吴年老和童风年老挤一挤了。”她说完便对那壮少年一福。
那壮少年笑道：“没事没事，我们以前经常睡一起。”
客栈，杨柳客栈。
这客栈的名字就叫杨柳客栈。
临街处，二楼上。
有两扇窗是开着的，而且相邻着。
小奴打了个哈欠，慵懒道：“那我先去睡了啊，困死我了。”
说完她便一马当先，运起轻功，踏着旁边一肉案，再借着案边竹竿支起的白布，一下便跃上了客栈露在街道的屋檐，然后便爬窗进屋去了。
那壮少年从一开始便一直盯着小奴，直到小奴进屋了，他才吐了口气。
他转身对着童风和雪若，抱拳道：“那我也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便也运起轻功，也是借了肉案、白布、屋檐，然后才进了另一扇窗。
童风看着他的身影，等他进屋后，淡淡道：“看来仁浩兄的武功也进步了许多。”
雪若道：“叶年老既然要和他们分头寻你，那就一定会考虑到他们的宁静问题，所以叶年老也一定会教他们几招保命招式的。”
童风道：“我想不到叶年老和他们几个居然会这么样对我。”
雪若看着他，温柔道：“若不是遇到雪若，也许童风年老现在已在叶家门下了。”
她突然底下了头，幽幽道：“那样的话童风年老也许会过得更好。”
童风看着她，温柔道：“可既然让我遇见你了，那我便无法坐视不理，更况且那场景……”
他说着说着似乎已说不下去了，又似乎已不想说了。
雪若抬头看向童风，虽然无光，当她照旧看见了他……
雪若嫣然道：“没事的，童风年老，只要你需要，雪若都市陪着你，不会让你一小我私家的。”
童风用衣袖擦了擦脸，对着雪若温柔道：“谢谢你，雪若。”
他是好人，她是对他好的人。
好人最难受的就是看见对他好的人欠好。
所以他不想雪若欠好。
雪若敞开怀抱，嫣然道：“那走吧，休息去，明天还得挣些钱做盘缠呢，可不能没精神。”
童风点颔首，右手揽住雪若的蛮腰，脚尖一点地，一跃便上了屋檐，来到了小奴刚刚进去的窗前，轻轻放下雪若。
雪若进屋，转身，将阖窗，看着还未走的童风，嫣然道：“童风年老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童风道：“好，明天见。”
说完便转身去了隔邻的房间。
雪若阖上了窗，脸上的笑意便已不见……
她悄悄地上了床，没有吵醒已经睡得深沉的小奴。
她盖了被，阖了眼，可她却睡不着……
她似乎有心事，她似乎想翻身。
她没有翻身。
她是不是怕吵醒了小奴？
照旧怕让小奴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她有心事。
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怎么可能没有心事。
那她的心事是什么呢？
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她那张平平淡淡的脸看上去却是忽而期待，忽而幽怨，忽而自信，忽而自卑，忽而欢喜，忽而伤心。
徐徐的，她的脸湿了。
水滴，脸上的水滴是粉的……
厥后，她总算照旧睡去了。
可又有谁知道她睡前的模样呢？
阳光，清晨的阳光总是最舒服的，特别是深秋隆冬的晨光。
童风四人出了房间下了楼来。
四人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
吃早点。
早点对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对那些即将去挣钱的人来说。
所以雪若要童风来吃早点。
小奴和那位壮少年自然也随着来。
雪若有点尴尬地笑道：“剩下的钱不多了，你们可不能点太贵的，否则午饭就没得吃了。”
小奴以前自己一小我私家时，饿了就抢，抢不赢就偷。跟了风亦柔后，自然也就不愁吃喝了。
可现在跟了童风，童风却不允许她去抢去偷。
他曾说过：“你如果真的再去做那种事，那就不要再随着我们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居然真的会听童风的话。
那壮少年倒另有点银钱。
所以只听他笑道：“没关系的，我这里另有一些，足够我们四个用两天了。”
他看了眼小奴，又急遽移开眼睛，脸红道：“尤其是小奴女人，她还小，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不能饿着了。”
小奴看向他，咧嘴笑道：“嘻嘻，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哦！”
她数着手指头，道：“我想想啊，我要吃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狮子头、金陵丸子、白汁圆菜、黄泥煨鸡、清炖鸡孚、金陵板鸭、金香饼、鸡汤煮干丝……”
壮少年已呆呆地看着小奴。
半晌后，小奴还在数，壮少年却已忍不住欠美意思道：“小奴女人，你点这些，恕在下无能，现在还请不起你。”
小奴撇了撇嘴，道：“哼！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的。”
壮少年急遽站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在下现在没那么多银两。等以后有银两了，我定请小奴女人吃大餐。”
小奴嘟嘴道：“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时候，横竖你们男人就最会骗我们女人了。”
童风道：“你现在还不是女人，只是个小女孩。”
小奴道：“哼！要你管！”
童风道：“仁浩兄既然允许你了，那他就一定会做到的，你放心吧。”
雪若嫣然道：“好了，小奴，姐姐知道你在开玩笑的。”
她接着满含深意地笑道：“你看看你，害得人家吴年老都紧张成什么样了？”
小奴瞥了吴仁浩一眼，然后就抱住了雪若的手臂，笑道：“照旧姐姐了解我。”
雪若用食指刮了小奴的鼻子，嫣然道：“淘气鬼，还不快点工具吃。”
小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委屈道：“好啦，那我就……”
她还没说完便愣住了。
因为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门外，而她现在也确实正在看门外。
门外有什么悦目的呢？
客栈门外，街道中间。
街道上正躺着一小我私家，一个女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她是否真的什么都没有呢？
至少看上去是什么都没有……
她一动也不动。
男人看了这个女人都市有想法，那种想法。
女人看了这个女人都市有嫉妒，那种嫉妒。
她是谁？
她是否真的什么都没有，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