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即将迎娶“醉华楼”的花魁如嫣的消息很快传出,瑞城的黎民议论纷纷。有讥笑的,有祝福的,有怀疑的,但这些落在寒无殇眼中却惊不起一丝波涛。明日,明日即是大婚。她明日即是镇国公府唯一的世子妃,但她压根儿不在意不是吗?
十里妆匣,张灯结彩,大红喜服,骑着骏马逆光而来的他,都不能让她迷了心智,暂时相信这场人间盛事不是转瞬即逝的阴谋。饶是他把全部都给了她,她照旧疏离而清醒。“醉东风”也无法使她陶醉,毫无预防掉臂一切。
寒无殇这几日总是莫名的扯起嘴角,可洛雨看得出,主子这并非是欣喜,反而比之前的冷淡更多一点伤心。他的脸色比平日还要苍白,似乎回到了未与“意微阁”相助之前那虚弱的样子。
可是,禅秋那边进行的很是顺利。洛雨替寒无殇去“醉华楼”的时候,没看出大人像主子一样有什么心事。她甚至将身上的锐气和杀气掩了泰半,平添了些温婉和灵巧,与平凡人家待嫁的闺阁女子并无差异,任谁也不会觉得她与江湖杀手有什么联系。
虽然少了些欣喜与忐忑,但她简直没有把这次结婚当回事儿...
不外,明日游街事后,国公府拜堂,他们即是伉俪了。洛雨只是不明白主子在担忧什么,也臆测不出主子的心思。
第二日。
由于禅秋配合,寒无殇的脸色也不似前几日怪异,没有人看出有什么差池。黎民喧闹庆祝战神娶妻,皇亲贵胄齐聚宴会痛饮,国公府巨细姐寒雨末、二小姐寒贵妃也都随夫家一同回到寒府,随处弥漫着和谐喜庆的气氛。
这种气氛一直维持至黄昏,来宾散去,月色无言。
禅秋披着盖头等在“霜月居”,等到了一身酒气的寒无殇。洛雨将他送进去,留给禅秋照顾,自己则退回门外。寒无殇有些醉,但意志照旧清醒的。他鲜少这样恣意,他自小就不会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任何人。
禅秋等在这里是想问问他的计划,也为了不引起怀疑。可是,他居然喝醉了!还真当这是自己结婚了?
“喂,寒无殇你醒醒!”她推了推躺在榻上的人,没有获得回应。
禅秋慢慢靠近,素手拨开他凌乱的发丝,微红的脸依旧完美的看不出一点缺陷,房间里的呼吸声似乎突然有点极重。禅秋的眼神掠到寒无殇的嘴唇,浅白的没有什么血气。想着想着,禅秋盯着他的脸入迷,没有意识到她在床榻上的手正被另一只手悄悄靠近。
蓦地,似乎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寒无殇抓住禅秋的手拽向自己,导致她一晃神猛地趴在他身上。
禅秋心里升起了怒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又听到了寒无殇的取笑。
“如女人这是,终于对本世子起了色心?”“你乱说什么!”“那你做什么投怀送抱?虽说本世子有些醉,满足女人照旧勉强可以做到的。好歹我们也是伉俪,难道本世子还比不上那些同你一夜风骚的人?”
“世子爷说笑了,您身份矜贵得很。只是,本女人不与酒鬼一夜风骚!”
禅秋愠怒,脸色已经有些欠悦目,她起身离开床榻,计划跳窗回“醉华楼”。虽然她很生气,但他现在说的都是醉话,照旧待明日他解了酒再算帐。可是,寒无殇似乎并不想就这么结束这名贵的“花好月圆夜”。
“秋秋,不要走!”
“闭嘴!”
“真的,不要走。我的毒,似乎发作了!”
禅秋一只腿架在窗台上,静静等着寒无殇接下来的花招。可是,传来的只有几声微弱的“秋秋”。本着对病人卖力的态度,禅秋不耐烦地折返回里屋,床榻上的人简直没了消息。她凑近去给他切脉,脸色微滞。
寒无殇不是装的,“七叶落”简直来势汹汹,加上今夜他喝了太多酒,复发是极有可能的。禅秋冷静了片刻,轻声叫来了门外的洛雨,将之前她给他们的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丸给他喂下。
洛雨有些焦急,他隐约能猜到主子毒性发作的原因。
“他喝酒你为何不拦?你家主子是神吗,连‘七叶落’也不惧?!”“世子妃恕罪,属下失职。只是,主子这几日精神有些欠好,许是借酒消愁。”“这世间人哪个不愁?他愁便可以醉酒,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本女人救他就是让他这样糟践自己的?!”
“世子妃...”“别叫我世子妃!再发生这样的事,没人救他!”“属下以后会照看好主子!”
“你去按这个方子熬药,不要惊扰过多人,他对头肯定不少,都想‘趁他病要他命’,我可护不住。”“是!多谢如女人。”“这些是一个医女该做的,不要想多了,也不用告诉他。”
洛雨刚想说什么,却被禅秋威胁的眼神吓得闭了嘴。他去熬药了,房间里又只剩下禅秋和寒无殇。禅秋爽性搬来木椅坐在塌边,她守了一夜,窗外的天色从漆黑慢慢变换为明蓝。
寒无殇的脸色总算好了许多,洛雨被她打发去见告老国公一声,他们今晨无法到主院向老爷子请安了。寒无殇显然是一时醒不来,她自己也懒得去应付那群人。
一夜无眠,而且不停地切脉喂药,禅秋也累极了。下巴抵在椅背上,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小憩。
梦里,是她许久未归的“意微阁”。入眼依旧是散不去的大红喜色,她身上照旧那件精美且繁琐的喜服,金簪入云鬓,流苏坠青丝,头上盖着盖头,旁边还站着一小我私家。
“意微阁”前堂,她与那人双双跪下,行叩拜大礼。禅秋觉得奇怪,胡乱掀开盖住视线的盖头。是“意微阁”没错,面前坐着的正是师父,再看身边,是寒无殇!
怎会?他们不是拜过堂了?她怎么会再次同他结婚,照旧在她熟悉的“意微阁”,这次又是为了骗过谁?
禅秋的心里冒出许多的问题,只是看起来没有人可以回覆,周围人似乎对新娘掀盖头的行为并无异议。再看师父和寒无殇,他们脸上的笑意稳定。甚至,禅秋觉得自己的嘴角也在不受控制的上扬......
这,有些奇怪!禅秋觉得这里一定是虚假的幻梦,正想逃离,自己就醒了过来。
因为这个怪异的梦境,禅秋醒来时额上另有些薄汗。窗子开着,春日的风微寒,禅秋一下就被冷风吹的清醒许多。
运动了下被压麻了的手臂,抬起下巴,正对上那张泛着柔情微波的丹凤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