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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郎不器

0064 回忆(五)

令郎不器 大福蝶 2317 2020-04-08 23:58:59

  ??石家祖上是云中人,以牧马为生,因石长庚祖父跟人赌钱说自己家肯定会出个念书人,才送了石长庚追随玉阳子在清风谷学了几个字,结果照旧从了军。圣祖帝秋闱之时,石长庚拔得头筹,圣祖赏识其过人的骑射,直接调到自己近前,成为亲卫。

  石长庚性刚,上不攀附下不通融,为人又好抱打不平,常爱做些拆马屁的事,可偏偏圣祖帝就喜欢他这个性子。大治十年,圣祖崩,留王以奔丧为名带兵进京。祸乱一触即发之时,石长庚姚伯阳在魏成的领导下,一边围堵留王,一边同朝臣一起资助昭太子登位。

  可昭太子不愿继续皇位,这个太子在成年之前是新月朝的臣子,待他父亲造反登位之后,他便躲进深山老林,誓言不与父亲同流合污。及至圣祖帝亡,昭太子被迎进宫中,见父亲灵柩在上,已然天人永隔,方悔未曾在父亲膝下尽孝,嚎啕大哭,三日不起,最终在众人的期盼下,他一头撞死在棺前。

  既玉成了他的孝心,也玉成了他的忠心。

  可是,诸皇子一下乱了。

  除了被捕入京的留王,骊王,明王,睿王,齐王,另有排行老二的痴愚襄王。留王骊王是皇后刘燕亲生,其余王爷刘燕自不会保。可偏偏留王按捺不住,兵败垂成,依照律法其妻子亦不能法外施恩。而留王之女北殷云,自幼深的刘燕喜爱,长在自己膝下,抛开私情,刘燕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以谋逆问斩。

  一场太极殿与刘燕的较量,最终以刘燕亲手毒死留王,襄王北殷衷即位落幕。而刘燕成为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夸奖先皇建设的血祭军为名,将血祭军名单宣布。而这名单上的将军,除了魏成,别无他人。刘燕怎会就此罢休,魏成姚伯阳被派往玉城受边反抗乌合,而一大批先帝亲卫则被”升官“派往大治各个贫瘠之地做官去了。

  石长庚本留在京城,但奈何上官憎恶,下官嫉恨,同僚排挤。没两年就被免职,又被派往合郡。

  自己为官,更要与官为敌。

  石一安的家宅终年不稳,妻子王氏受不了日日被扰,在石长庚被贬合郡前离家出走了。十年杳无音讯,石长庚也从朴直青年酿成了朴直中年,身上慢慢少了些锋芒锐气,开始变着法儿跟朝廷暗斗。

  时常打趣自己,给儿子石一安嘱咐后事,棺材要大青山的松木,被褥要用江南的丝绸,嘴里不要金元宝,要有酒有肉,泥人泥马各百个,人得是俊人马得是俊马,丑的衰的不要,葬回云中草原,不让尸骨流落他乡。

  石长庚一嘱咐就是十年,石一安滚瓜烂熟却未见其有恙,甚至连伤风咳嗽都不常看见。

  与明王抢地,跟富户借粮,官方契约收粮,城外建灾民营,靠着一身胆,石长庚将合郡内外打理的妥妥当当,可他也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不管是国家蛀虫,照旧太极忠臣都不会饶了他,明王想让他死只是他伤害了明王眼前的利益,但太极殿想让他死却是因为他以一人以心夺取了国家之心。

  这夜石长庚坐葡萄架下纳凉又开始念叨,石一安没忍住问了石长庚到底准备啥时候死,石长庚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回过神,脸色一转,捞起棍子就是一通追打。一边挥着棍一边骂,“小崽子敢咒你爹死!我看你是皮松了!等我给紧紧!”

  仆人们一向是看着石家父子一边乐呵一边煽风焚烧。石一安被打的满院乱蹦,抓住石长庚手里的棍子求饶,两人铆着劲扯着棍,石长庚频频拉扯抢不外来,便威胁起石一鞍,问他放不放手。谁料石一安立马嘴上认怂手掌一松,石长庚一屁股蹲在石板地上。众人又是惊又是乐,三两拥过来扶起石长庚。石一安知道这下闯了祸,讪讪站在一旁,石长庚突然大笑:“真是老了老了,不平不行了!”。

  正说着,石家大门就被官兵踩开。众人皆惊,不知道怎么了。石长庚两步向前挺起他当家大老爷的肚皮,厉声问来犯官兵:“奉了谁的命?又寻了什么新由头,会说话的上来说说!”

  两行举着火炬的官兵将一院子人围住,最后闪出一贼眉鼠目干瘦猫腰老头儿,这人即是程于寿,原是石长庚的主薄,因徇私被石长庚抓了现行做了牢,谁知道两年不到,又被明王提拔在境州李良和处当了差。

  石长庚一见乐了:”当谁呢,原来是给爷提鞋的程老六呀!真是稀客,怎么着,是惦念着爷的鞋,照旧想念爷的脚?照旧闻着味儿过来的吧,这两年已往了,鼻子照旧这么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死惠临头还嘴硬!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今我奉的是朝廷的令,魏成也保不了你,私放军粮,罪同谋逆!”程于寿挺了挺常年躬偻以至于驼背的腰干,一挥手命官兵拿人。

  桃虎急遽进屋抱出十几把大刀,将大刀一一递于众人手中,季风季云持刀向前挡在两侧,众人瞬间皆抄起家伙。

  石长庚本还想周旋,见身边仆人已经持刀摆阵,无奈看了一眼大块头桃虎,再看同样块头的儿子,突然庆幸自己让儿子读了点书。

  石长庚身高八尺有余,壮如牛,稳似山,大腹一横,中田之声如洪钟,一声“我看谁敢!”,用力不大,却好有天地共识,在黑夜里尤显得堂正。官兵闻此不敢向前。

  程于寿见状大喝:“孬种!今日擒得石长庚者即是首功,重重有赏!”

  官兵顾左右不前,程于寿拔刀砍了身边不前的一名小兵,官兵见此才一拥而上,石家众人和官兵乱打一片。石长庚不愿杀戮,因大部门官兵都与自己相识,出刀忌惮,招招躲闪,终被乱刀砍伤。石家众人见老爷受伤,纷纷丢了打架的心,护着石长庚退进屋内,关上门窗。

  石长庚虽然受伤但精神依旧,正襟坐于堂上。

  “一安,快从后院马场走,去玉城找姚伯阳。王行桃虎,你们俩掩护一安,不得有失!”

  石一安看着门外面攒动的火炬没有应声。

  “我会跟各人出去自首,你快点去找你姚伯父。放心吧,我不会带着各人拼死,我在牢里等你来救。”

  石一安看着石长庚点了颔首,转身带着王行桃虎从后院潜进马场。

  三人抬头,只见马场外,照亮黑夜的火炬正举在敌人手中。

  桃虎拉马就要上,王行阻止。

  “你这样会被发现的。”

  “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桃虎愤愤地说。

  “打败他们并不难,可是我们会被发现尾随,被他们知道我们去向,恐对大人倒霉。”王行对石一安说。

  “那怎么办?”桃虎讪讪地问。

  石一安环视马厩众马,付托“开门放马”。片刻群马奔出,却不见三人踪影,待马匹冲开,官兵四散,一队马群跑远,三人才从侧挂藏身的马侧上马,直奔玉城。

  前半夜的闷热被后半夜的一场雷雨打破。

  阴郁的树林蒸起一层薄雾,暗夜还未散尽,林中飘着哭声。细雨叶泣泪,微凉风摇珠。正是柳绿滴翠好景致,却无人问津。

  石长庚的手脚上划分划分带着镣铐,天一亮,便被押往境州州府大狱中。

  早市的菜贩在加收掩护费之后抬高了菜价,大户人家不从小摊贩处买菜,小户人家嫌贵便不买了。

  太阳出来,菜便蔫了,菜贩赶着苍蝇,等不来买主,索性收摊,准备送给城外的流民。

  押送石长庚队伍引来不少围观,黎民沿路含泪喊冤,被石长庚强行借了粮的富户却急得咒骂起来。

  他们回家纷纷翻出借据,联合起来要到州政李良和处讨要说法。他们的儿子,石一安昔日的挚友同窗,依旧聚在千红坊里杜谣传谣。

  整个合郡随处都是围绕石长庚的谈资,却没有一小我私家真的体贴他的未来会怎样。

  舆论就是这样,新声换旧声,一浪接一浪。只要事不关己,永远高高挂起。

  石长庚被收押州府牢狱,期待查审。

  阳光穿过铁栏高窗,照在石长庚的脸上。

  牢狱中一直伴有哭泣,一声一声扰的狱卒心烦意乱。在狱卒呵叱事后,一声铁门重重被关上。

  石长庚顺着墙角坐下,在被从家里带走前,他先是被搜身,再是被翻家。

  他虽然知道这些人在找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越发泰然处之。

  想要拿到账本的,除了明王张改之,另有一个潜伏在他身边多年的亲信。他就是王行。石长庚也曾多次试探,而每次王行都能洗清嫌疑。

  可就是这样滴水不露的本事,才让石长庚越发确认,王行来到他身边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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