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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来

第九十二章 撞着多情

拂衣来 庄一宅 3313 2020-12-09 19:00:00

  “我已多情,更撞著,多情底你。把一心,十分向你。尽他们,劣心肠,偏有你。共你。风了人,只为个你。”

  唐三娘自从与她的良人离开之后,就时常吟些不适时宜的诗,唐家的人也见责不怪,默默地当做没听到,谁人会知,她心中那个光陆怪离的世间,谁人会知,她的宿世冤家,她的心中记挂,她的贪憎痴慢。

  现在为了熬一碗药,把一张脸搞的满是灰的言暮,更是不会知了。

  “李令郎,我留了些饭菜在锅里,等下送了药,记得热着吃。”唐家的厨娘春婶热心地说道,见言暮一直守着给三令郎熬药,顾不上擦一擦脸上的汗,春婶还特意留了个大鸡腿犒劳她呢。

  言暮一身男装,唐菲菲特意让君必鸣不道明,故大伙儿都以为她是君神医的小学徒,让她来照顾三令郎的。

  言暮盯着药壶里小火慢熬的药汁,一股苦涩的气味充溢着整个厨房,她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多谢春婶,这药很快就熬好,我等下就吃,你先去歇息吧!”

  待春婶走后不久,熬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的药汤终是熬成,言暮细细地视察着汤色,与君神医熬的一模一样,便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应是没问题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从门外传来,言暮偏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护卫衣裳的男子走近,对她敬重地说道:“李令郎,小人是三令郎的护卫,乌梢。”

  君必鸣临行前嘱咐过她,熬好的药汁需给乌梢验过,言暮笑了笑,擦着额间的汗说道:“来得正好,药刚熬出来了。”

  乌梢颔首,自对方熬药开始他就开始算时候,没想到对方还真的一分不差。只见他从手袖里拿出银针,往汤汁里探去,见无碍后又拿出银勺,匀了一口喝下,半晌之后,他便颔首说道:“药没问题,还请令郎送已往给少爷。”

  “我送已往?”言暮有些惊奇地盯着乌梢,见他的脸色颇有为难,不知其中缘由。

  乌梢纠结地挠着头,也不知三女人是怎么想的,唤他已往嘱咐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让他识趣些,多让李拂与少爷相处,还千叮万嘱他验好药就已往她那去复命,剩下的都让李拂来做就行。

  他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最近有做错什么,三女人就算要把他换下,也不能让这个身无半两肉的李拂取代他啊!况且少爷也不喜李拂这种长得秀里秀气的下人,他这种长得五大三粗的干活才勤快呢!

  “乌梢护卫,那我端已往给唐令郎了?”言暮见对方妙想天开,眸子全是惋惜,也不想探究太多,既然寄人篱下,照顾唐昂也不外是举手之劳。

  言暮将药汤放在食盒里,瞥见菜架上放着的一罐蜜饯,想到此药甚苦,便又装了两颗蜜饯在小碗上,一同放入盒中。

  “我少爷的院子就在前面五十丈……”乌梢呆呆地指示着,还嘱咐了一些话,言暮听罢便颔首作别,独自一人送药。

  亥步阁。

  借着月色,言暮看清了唐昂庭院雅称,相传夏代有个叫竖亥的人,身体强壮,善于走路,他从东极步行到西极,走了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而不感应疲倦,今后便以“亥步”为身强力健之称。

  拥有一个好的体魄,一生平安顺遂,应是天下怙恃对子女最大的希冀吧!

  她徐徐走进庭院,见唐昂的房中亮着满室的灯,虽心中照旧不知如何面对对方,但她照旧呼了一口气,轻敲木门,朗声说道:“唐令郎,我是李拂,来给你送药的。”

  言暮的声音落下,此方天地便陷入了寂静,让人以为房中无人,但她深谙调息运力,如何会察觉不了房中之人呢?

  正当她兴起勇气,准备再敲一次时,一把降低毫无温度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进来。”

  言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忌惮唐昂,但她亦不会去探究,许多问题,直面去应对便会知道答案。

  她推开房门,一阵清爽的薄荷竹叶熏香扑鼻而来,她吸了一口,提了提神,走到茶桌旁将食盒放在上面,正准备端出药来,却听到坐在书桌旁阅卷的人,冷冷地说道:

  “在这里,我不平非唐门之人做的工具,以后不必为我熬药。”

  端着药的指尖顿了顿,言暮闻言抬头看向对方,一双眸子没有错愕,反倒是有着一丝怒,她直视着基础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的唐昂,花梨木桌后的他依旧俊逸无双,远山般的眉目彰显着他的气宇轩昂,但如今看在言暮的眼中,丝毫好感皆无。

  许是察觉到言暮是视线,唐昂盯着手中书案的眸子骤地转动,掺着毒的眼神瞬间向她袭来,她亦不闪躲,直直地对上。

  虽然她自己知道,唐昂的话中毫无恶意,亦算是情理之中,但言暮究竟是巨富之子,世家女儿,心中的傲气怎耐得对方一句话,就将她辛苦了一个多时辰熬制的心血否决。

  “药剂是君神医亲自教导我的,乌梢护卫已验过此药,毫无问题,近来梅雨季节,君神医嘱咐你一定要每日服药,不行断了,否则很有可能复发。”

  她终是先软了下来,事实上,唐昂虽冷漠拒人千里,但她始终欠了对方人情,怎可能任着性子甩头就走。

  “我不说第二次。”

  唐昂并不在乎对方为了熬药泯灭了几多心神,也不在乎对方的脸上如今跟个小灰猫一般,更不在乎这药有毒无毒,有用无用。

  他不会喝,因为他从未信任过李拂。

  言暮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颔首说道:“好,我端出去,乌梢护卫说唐三女人唤他去服务,今夜让我守夜,我就在院中守着,需要我时,唤我。”

  既然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他的病,那她亦不必多言作践!

  说罢,她便收拾好一切,迈腿走出门外,整个历程一声不响,连她刚刚存在于此间的气息,都一并带走。

  就在那一扇木门关上之时,盯着书案的唐昂突然慢慢地合上双目,许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心可能动摇了微微一下,是谁都无法察觉的一下。

  他猜得出自己娘亲又在肆意胡为,但为什么是李拂?

  此人,他并不愿去探究,亦不愿参合。

  ——

  月上竹叶间,云在夜蹁跹。

  其实,走出唐昂的房间,言暮那莫名其妙的气就消了,她摇了摇头,让脑袋清醒一些,刚刚急着送药,也没好悦目看这亥步阁,她慢慢地走在幽静雅致的庭院中,不知是不是受到唐昂那冷冰冰的气息影响,周围鸦雀无声,就连一丁点儿虫鸣也听不到。

  突然,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她马上生寒,庭院东隅一棵树干粗壮的歪脖子树上,正挂着一个木秋千。

  “等爹爹回来,记得叫醒我,爹爹说要陪我玩秋千的……”

  那是灭门之夜,她与娘亲最后的一句话,她终是等不到爹爹了,整个言府也消失殆尽了。

  倘若这些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醒来之后,她照旧那个天真烂漫的言以淮,她另有温柔的娘亲和爹爹,什么武功,什么天下,什么世间,都与她无关,她就坐在院子的秋千上,一直荡啊荡,无忧无虑地在世!

  “唉,世间哪得如此乐事呢?”

  言暮苦涩地笑了笑,坦然地坐在秋千上,慢慢地,微微地,荡了起来……

  不知坐了几多个时辰,紧闭双目的言暮突然察觉房中气息有变,睁开眼才发现,房中暗了许多,应是唐昂已然就寝。

  “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微微响起,言暮耳聪目明,哪会听不见。

  她连忙站起来走到院中的石桌上,摸了摸食盒还暖着,幸好她先前在食盒底放了些温炭,好暖着那碗药。

  不外,刚刚唐昂如此抗拒,如今拿进去反都有些看戏挑衅的意味,怕是对方越发不会喝。

  “好端端的药却治不了人,我果真是世代庸医的后人。”言暮自嘲地坐在石椅上,夜深凉重,大理石的椅子尤为酷寒,一瞬间将她的手脚冻得发冷。

  “咳咳。”房中的咳嗽声越发高声,言暮充耳不闻,鼻间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要下大雨了。”她拢了拢身子,准备运力暖和一下,突然一阵肚子的饿叫声响起,她连忙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这才想起了没吃晚饭。

  “我的大鸡腿!”她哀怨地耷拉着脑袋,耳边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或许唐昂是君必鸣的挚友,是唐菲菲的心头肉,但她对于自己,什么都不是。

  但是,他欠好了,君必鸣会自责,唐菲菲会意疼,她也会忏悔吧!

  “算了,为了我自己!”言暮蓦地站了起来,提起食盒,眸中微亮,泛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屏息推门只在一霎间,在睡床上备受胸腔气息紊乱的唐昂,仍在压抑着自己咽喉的疼痛,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察觉到言暮时,对方已行到自己的床前。

  “谁让你……”唐昂强压着怒气,现在的自己因喉疾狼狈不堪,绝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没说完的话骤然而止,唐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被人用利剑架在脖间。

  “满身破绽。”言暮对上唐昂的萃着毒的眸子,眼中不带一丝恻隐:“以你现在的身体,不外一招我便可取了你的命。”

  唐昂眸子的怒气瞬间变得冷酷,如地狱修罗般降低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杀了我,你走不出唐门半步。”

  蓦地,辽远漆黑的天地间响起一声惊雷,如龙王的低吼般,响彻了整个蜀地,惊雷闪出的白光骤然将坚持的二人照亮。

  言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一刻剑光一闪,碎星应声入鞘:

  “我不想死,也不想体贴你的人惆怅,所以,求求唐令郎喝药吧!”

庄一宅

暮暮好刚,我好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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