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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爷这样的男人

第二十五章 稚子何辜

像雍正爷这样的男人 小乐即安 4632 2020-02-04 14:30:06

  又是许姑姑,在茶水间等着我,内官领我去的。她站在门边,温柔地笑着。

  “到哪里去疯了一整天?脸弄得像只小花猫?”

  我微微一笑,“知识青年,下乡插队去了”。

  我也没管她听不懂,径直走进屋内。

  桌上扣着几个小碗,许姑姑帮我一起打开。香气诱人的几个小菜,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堆得冒了尖。另有一碗素菜汤。一见之下,我的肚子立刻嚣张地叫了起来。

  我站在那儿,急切的抓起筷子端起碗,朝许姑姑谄笑,

  “许姑姑,又带您受累了。这大晚上的,还帮阿诺整出这么多好吃的来。”

  许姑姑摇了摇头,朝我轻轻吼道,

  “你这个明知故问的小坏蛋。以后稍不留心,你可就要变坏了。”

  我举起筷子,体现不敢。

  她放过我,让我吃完饭就去沐浴休息。她说,万岁爷说了,有话明日再说。

  我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是的,现在再让我打点起精神,思索如何对那位爷将一切圆得妥当,我确实有点熬不住了。

  我囫囵吞枣,十分钟不到将桌上的所有饭菜扫荡洁净,碗碟收好放入箩中。然后,我快步走回自己的寝室。屋内有美意宫人已经帮我将热水倒进浴桶,一切准备就绪。

  破皮的地方该不应进水,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难题。不洗呢,汗液里的盐分腌着,可以亲身体会竹盐腌肉之爽快滋味。洗澡呢,我知道,油皮脱落的地方,第二日会变红发炎。恐怕还不如不进水的好。但是,我照旧感受脏得有点受不了,头发里都是沙子。管他呢,先痛快一下再说。红肿发炎,也等我明日睡饱了再做盘算吧。

  我放好衣物,抬脚走进浴桶,将身体慢慢地沉入水中。

  其中滋味,实在酸爽。

  呵呵,我是在开玩笑啦。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沉入热水之中,肩头手掌的火辣滋味,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热水疏散了注意力,伤口的痛楚反而变得不明显起来。

  一整天的疲累,在现在终于释放了开来。我慢慢的闭上眼睛。

  感受合上眼就只有几秒钟,突然,我在一阵剧烈的呛咳中醒来。

  是的,我可能撑不住睡着了,慢慢地滑入了水中,口鼻被水淹过,引起了咽喉反射、呛咳哮鸣。我一时咳得不能自制。

  许姑姑在窗外猛力拍打着我的窗棱,一连声问我怎么了。

  我一边咳,一边哑着嗓子回覆,“没关系,没关系。我喝水喝呛了。”

  许姑姑说,“快起来吧,洗了很久了,再不起来要着凉了。”

  我闻言起身,快速擦干身体,裹上衣物。我走到窗边说到,“许姑姑,您的大恩大德,容阿诺明日再报。阿诺这就去睡了,多谢许姑姑。桶里的水就放在这儿,等阿诺起来再去倒。”

  许姑姑一时没有回覆。良久,她似乎应了一声。

  我于是吹熄烛火,将自己极重地投掷到床上,床帐也不想放。

  最终想想,照旧不能太懒。于是,我凭借着钢铁意志坐起来,在黑黑暗拿起青盐漱口,解开湿发,拿手帕裹好。弄完这些琐碎事项,终于可以睡觉了。我坐在床头,简直谢谢得想要流泪。捱到现在,终于轮到可以睡觉的这一刻了!

  可是,还没等我躺倒,投身于柔软的被褥中,许姑姑又来敲门了。这一次,她直接对着桃花木门拍了拍,边拍边喊我的名字。

  我呆呆地坐在床头,真的不想动啊。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喊道,

  “许姑姑,我已经睡着了。”

  “阿诺,万岁爷让你现在去见他!”

  现在?不是说好了明日再问的吗?现在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怎么面圣啊。今天的麻烦事怎么这么多啊?我举起自己的芊芊五爪,对着太阳穴用力地揉了起来。

  雍正爷不想将问题摆留宿,我也只能遵从他的付托。于是我爬起来,穿好衣服,将头发盘成一个髻垂在脑后。临出门前,我从浴桶里捞了点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推开门来,夜风一吹,一下子精神焕发。有一种熬夜熬过了头,反而走了困的感受。

  好吧,既然精神来了,那我就好好琢磨一下怎么跟那位爷汇报今天的事吧。我边走边想。

  我走进御书房的时候,雍正爷正在伏案事情。

  看着他专心致志的神情,我突然有些犹豫。拿这样的事去麻烦他?我似乎不太情愿。事情不都已经已往了吗。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说来说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我静静地等在了那里。

  终于,他手中的事情好象告了一个段落。他的身体往后一仰,靠向椅背。

  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种玩味的兴芒。

  我朝他轻轻一笑,行了一个简朴的请安礼,然后直起身来。

  他不问话,我也不说话。四周没有别人,我相信他不会责怪我礼节不周。

  “这梳的是什么发?”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不是什么特此外发式。湿发搁在颈中难受,就随意绑了起来。”我微笑作答。

  他站起身,离开了椅子,踱到我的面前两步。

  他举起双手,慢慢地靠近了我的肩膀,似乎是要来抱我入怀。

  我不知不觉有些退却。我现在的肩膀,可经不住这位爷用力去握。

  他猛然住了手,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口中说道,“蹙眉怎堪描。李太白的诗句,唯有此句朕还听得入耳。”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寻思,诗仙大人写过这一句吗?听起来象是长干行里面的句子?最后几句,坐愁朱颜老等等,似乎用得是这个韵。我记不清全诗了。

  雍正爷似乎突然又冷下了脸色。他也不看我,开口便道,

  “今儿个你擅离职守,做什么去了?”

  他说我蹙眉,那就是在笑话我适才的退缩之意了?也就是说,这位爷早就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许姑姑,您还说我明知故问,这位爷才是明知故问的祖宗啊!

  “万岁爷,阿诺今日是旬休日,不妥值的。有幸遇上长青河畔栽花种树,十分热闹。阿诺也想去重温一番植树之乐。阿诺儿时,常与阿诺的郭罗玛法一起种菜种树的。”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说道,“内官首领徐公公被阿诺磨得没法子,才匀了几颗树苗予阿诺,让阿诺与千语的带教纳嬷嬷一乐。”

  雍正爷一掌拍到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你胆子倒是不小。知道欺君之罪,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他的眼神暗黑,直直向我射来。

  又来吓我。非要听我吐槽您的宝物儿子宝亲王如何刁难母妃的吗?啊呸呸,不是,本女人不是什么“母妃”。恐吓尊长的婢女,应该也是有罪的吧?欺君之罪虽然名头很大,可是,我越发不敢冒犯您那宝物儿子宝亲王大人呀。

  “宝亲王事母至孝。万岁爷莫要因为一个外人,伤了宝亲王拳拳敬父爱母之心。”

  我不想再跟这位爷绕圈子,各人打开天窗说敞亮话吧。究竟我真的很想去睡了,照旧节省点时间比力好。

  雍正爷坐在那里看着我。有一会儿,他没有发声。

  你的阿诺女人,是不是很温柔懂事、善解人意呀?我朝他翩然一笑。

  我感受,他似乎无法反驳我。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说话了。

  “那阿诺觉得,你在朕的心中,是外人吗?”他的语气很温柔。

  我再次微笑,心中一阵甜蜜。

  “不管阿诺在万岁爷的心目中是外人内人,即即是后者,但在宝亲王看来,奴才肯定是个外人呀。”

  话一出口,我才顿觉我似乎被这位爷给绕进去了,犯了一个语病。

  果真,坐在椅子上的人,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又羞又急,心中十分懊恼。

  与这人说话,实在是防不胜防。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不会掉进坑里。

  他等我的羞恼已往了之后,又接着说,“朕今晚不叫你来,你便不来交接行踪了么?”

  不是这位爷自己说的,一切等明日再说吗?他这是让我去推测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说明日再说,其实是让我今晚就来找他,而如果他让我今晚就来伸冤,实际上却是想我等到第二天再细述原委?

  我可不干。于是我正色说到,“万岁爷,阿诺虽然有点儿小智慧,但究竟不是特别智慧,不能时时体察您的言外之意。如果万岁爷说明日再说,那阿诺就会早点睡觉,明儿个再来向您汇报。如果您想让阿诺今晚就来说清楚,还请您就这样清楚明白地告诉阿诺。猜来猜去,阿诺畏惧,终究会发生误会。”

  这一段话,雍正爷好象是听进去了。他凝神想了一会儿,点了颔首。

  哈,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升任他的言官了!我不禁面有得色。

  雍正爷好象看出来了。他笑道,“阿诺确实有几分急智。原来朕是要兴师问罪的,现在却倒了过来。”

  我朝他一笑。

  “不外,说到猜来猜去,这上面的两句,又作何解?朕不能明白。”他点着手边的一样工具,向我问道。

  我走近前去。猛然看见,他手边放着一幅小画,正是其时我交给年贵妃的那最后一幅。小院之中,梨花独自盛开。枝头空白之处,我略有些歪扭的字迹写着,

  “不见故人影,盈盈花不言。待到海棠红,再颂梨花雪。”

  怎么,这位爷的心里,照旧没能放下故人一事么?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他可笑的说,“阿诺眼中,朕的襟怀即是如此地差了么?朕只是好奇,待到海棠红一句,是何意思?海棠意指什么?”

  我用手揉了下太阳穴。待到海棠红,您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才气放我回去睡觉啊?!

  “没有什么意思啊,万岁爷。”

  他看起来不信。

  “万岁爷您也看到了,这首打油诗的字韵。这最后一字,我用了雪字,雪是白的,前面只能用红字了呀。红色的花,我一时只想起了海棠。您说杜鹃也行,但是读起来欠好听。所以就是海棠了么。再说,另有海棠诗社这个典故在里面。”

  “海棠诗社?”

  哎呀,又一次口没遮挡。我赶忙乱说,“这个只是阿诺心中所想,还未请得贵妃娘娘恩准。既然三人相助,自然是要起个诗社的名儿附庸风雅。阿诺便在心中偶然想到,或者叫做海棠诗社,也会不错?”(小乐语:再次请曹公谅解!)

  雍正爷不置可否。

  我希望转移他对海棠诗社这个名字的注意力,立即接着胡诌,“万岁爷,阿诺这个填词造句,虽然简朴,也是有点考究的。阿诺念书不多,但是因为常给您念书,几多也学会了一点儿皮毛。我发现,昔人抒发情感,有一个延时的考究。”

  我见他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笑接到,

  “您看,那些有名的词句,‘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另有一句,‘待到桃之夭夭,携手同游可好?’等等诸如此类的句子,触目皆是。我觉得,昔人似乎爱用“待到”这个词来统领全句,引发之后的一句抒情。在他们看来,现在的美恰似乎是不用去珍惜的,只有未来发生的美好,才值得人们去期待。不外这一点上,阿诺却不是太赞同。”

  雍正爷好象被我的胡话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有发声。

  突然他又喝到,

  “你都从哪里看来的这些杂七杂八的工具?”

  我心中一惊,有些哑口无言的感受。是不是我说的话确实太跳脱了一些,哪里又犯了这位爷的忌?

  “阿诺,阿诺从小,”我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编。

  “以后只是与朕说说而已。”他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无奈。

  原来他是嘱咐我不要见人乱说。我嘴角翘起,立即应下说好。我突然想起,我还应该就这幅画向这位爷致歉和谢谢。于是我俯下身子,向他行礼。

  “阿诺很是内疚,未能体察贵妃娘娘钟爱她腹中小阿哥、却又患得患失的心境,竟然在这最后一幅上,写下如此不详的句子。阿诺心中很是痛恨!幸亏万岁爷替阿诺转圜了过来,阿诺谢谢万岁爷!”

  我想他应该猜获得,千语已经跟我说了被他问话的事。

  雍正爷没有说话。很久之后,他轻声说,

  “贵妃腹内,是朕的血脉。朕自然想要照拂好她。”

  “阿诺你不用过意不去。你所填词句,本是你的思乡之怀。朕不是那迷信愚昧之人。”

  “你也不用谢谢朕。朕只是觉得,从前亏欠了贵妃许多,如今稍作弥补而已。”

  他看着我,眸中晶亮。停了片刻,他徐徐说道,

  “二十年前,阿诺口中的贵妃娘娘,也是如同你这般。”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纪念。

  我的心猛然一跳。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轻吐出一句,“不外,若说你与贵妃相似,却又不是完全相同。”

  是啊,我怎么能与他亲爱的贵妃娘娘相提并论呢?我不禁有些微恼。

  我正待自谦,他又接着说,“朕发现,你比当年的贵妃,鬼点子要多了许多。”

  我猛地想起了贵妃娘娘说过的话,慌忙打断了这位爷,“万岁爷,贵妃娘娘对阿诺说过,她生性不喜比拼。生平最怕的一件事,就是相互之间非要分出个崎岖上下。”

  雍正爷听了这话,神情微微一愣。他不知道吗?是啊,贵妃娘娘可能不会跟他说这种话吧。

  他看着我,淡淡的说,

  “未曾料想,短短时日,朕的爱妃就已与朕的阿诺一见如故,义结金兰了。”

  (作者说:文中“蹙眉怎堪描”一句,借用了一位文友孟田的诗作。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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