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沾水河畔，曾经会盟的地方已经酿成一座巨大的兵营，脱离的移风镇也成了兵营。军阀混战打老辈子仗的人，头次见，什么叫二十万雄师！头次见，什么规模是二十万雄师！
“这是咱讨水师兴兵最多的一次！”
年岁最大的康符有讲话权。
“也是敌人最凶残的一次！”
刷马的扈从阿补了一句。
“汝个小子，端的坏兴致！”康符道。
“康老将军，您带孙子来了！”慕容绍云哑然。
“啊！老将军，此战凶险…………”
“不怕！”康符爽朗一笑，“登莱黎民把自家儿子、丈夫送来，老夫送两个孙子来，有啥不行呢？”
“老夫相信节帅，一定能打赢蒙鞑子！”
嗡嗡嗡嗡…………
正聊着天，突然吹号声起来，周辟江道：“又是哪家节度来了？”
正此时，有声传来，细听下唱名，方明悟。
“登州节度使谢碧辉！率戎马一万又五千人！前来会盟！！！”
“是登州节度哇。”周辟江道，“一万五千人，登州莫不是把水军上岸了？”
“不见得吧。”慕容绍云沉声道，“登州和威水师一向有矛盾，这次威水师节度率兵一万八千会盟，水军一支未曾动过；威水师水军不动，登州水军怎会动？一万五千，就看内中府兵几许。”
老将军道：“登州是最后一个来会盟的了，算上前面威水师一万八千人，栖霞军一万一千人，莱阳军一万六千人，四路节度戎马就有六万。”
“俺们讨水师，内有即墨五营，牙兵、义从两营，外有不其营、牢山营、平度营、莱西营、海阳营、招远营、掖县营，十四营两万五千余人。”
“再加节帅征招来的府兵、义士、难民，有近十二万多人。”
“几项加起来，不下二十一万！”
康符掰手指头算，被同僚们制止。
“老将军老将军，您全算一遍，到底想说什么？”
“老将军想说，二十一万戎马，凭登莱府库，能养活的起吗？”
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一看，是都虞侯樊梅哲笑吟吟走来。
慕容绍云颔首道：“老将军说的在理，俺们光看有二十一万戎马了，却忘了粮草。粮草是俺们死穴啊！”
周辟江皱眉了，“如此多的戎马，绝无仅有。二十一万，要几多押粮兵呀？不会一天两天，就把俺们拖垮了吧？”
樊梅哲解谜道：“节帅说了，这次厮杀，不带粮草兵队。”
“节帅命火头军加班加点，混着鱼肉、肉干，把麦子炒熟，一人自扛十日口粮。”
樊梅哲摊手道：“节帅就是这样任性，要不是赞画和参议苦劝，节帅只装七日口粮，便要去杀蒙鞑了。”
“节帅……疯了！”
“但节帅做的没错。”纪仪彰从远处走来道，“俺们确实拖不起！”
“如果一人一天要吃五斤麦饭，二十一万人就是一百又五万斤，十天就是一千又五十万斤，三万五千石！（一石即是300斤）”
“俺驻地是海阳，俺所见，水军牛统制整日带船出海打鱼，恨不得把海鱼捞个洁净！”
“俺有个疑问。”李蒙单道，“听纪家兄弟一算，真是拖不得！”
“那么某等还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老李，汝不视察吗？”
（老李，你他娘没长眼睛吗？）
樊梅哲解释道：“这是节帅有意的。”
“这次厮杀，蒙鞑人多，凭十四营两万五千戎马肯定支撑不住，势须要靠府兵、义军来厮杀。节帅让逃惆怅来的难民们切身解说，告诉府兵们这战要敢跑，家不光没了，妻儿怙恃也会被鞑子糟蹋。激起护卫乡梓的战意，让他们知道，不是在给节帅杀鞑子，是给他们自己杀鞑子！”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三军拼死血战，管叫鞑子讨不着好！”
咚咚咚咚咚～～～～～
隆隆鼓声惊雷般在诸将耳畔炸响，还在唠嗑的几人马上中止话题，拔腿往帅帐赶去。
“快快快！节帅点将了！！”
…………
“李蒙单。”
“到！”
“周琦裕。”
“到！”
点完一圈，樊梅哲回归座位。
“禀报节帅，诸将到齐，一人不少！”
周蕊徽僵着脸道：“嗯，众为将军，随吾校阅三军！”
周蕊徽只披一件单薄的战甲，满头秀发被一个麻绳系在脑后，走起路来发辫在脑后摇摆晃动，活像一只自豪坚强的鸟儿，想要挣脱麻绳的束缚。
校阅三军，骑马走一圈看就是了，看到明显有菜色的士卒，看到拿着断木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心中难免有酸楚。
要是宁静的现代，是小学生？照旧中学生？
“俺们的敌人是蒙古鞑子！想必尔等都知道了！”
“没营养的空话老娘不说！来这儿的都是不怕死的！人故有一死！尔等会！俺更会！俺甚至更容易被蒙鞑杀死！因为俺是讨水师节帅！”
“所以尔等放心斗胆的去厮杀！俺会在后面！也会在尔等前面！战场上尔等会看见俺的！”
“有仇的，杀鞑子报仇！没仇的，杀鞑子掩护家里老娘和妻女！有姐姐妹妹的掩护姐姐妹妹！”
“这是尔等的厮杀！比以往的小打小闹残酷的多！别大意！无助了相信自己的同袍！掩护尔等的同袍！别让鞑子拿刀捅到屁眼儿！”
…………
话喊完，周蕊徽体力要透支了，最后集中起力气，大喝道：
“登莱将士！出征！杀！鞑！！！”
宋绍定4年，金正大8年，蒙古窝阔台汗3年，公元1231年秋，讨水师节度使周蕊徽，携莱阳节度使伍禾庄、威水师节度使崔立可、栖霞军节度使关元化、登州节度使谢碧辉，倾登莱三州二十一万戎马，决战蒙军！
二十一万雄师各携十日口粮，沿沾水工具南下。沾水两岸开满了玄色的森林，一面面玄色旗帜数都数不外来，犹如两条腾飞的黑龙，咆哮将利爪，砸向胶西！
周蕊徽的行为拔黑木扎视为挑衅！
对横扫世界的蒙古帝国的挑衅！
拔黑木扎决心要用长满荆棘的马鞭，狠狠抽打在不听话的周蕊徽的屁股上！抽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拔黑木扎将蒙古军队集结到胶西城下，亲带十万雄师，到沾水西岸，列队接待——周蕊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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