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如果

　　绿树成荫的院墙门外，苏骋邑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院墙攀岩而出的迎春花上，脸上看不出情绪的颠簸，但眼中却涌动着欣慰的柔光。

　　“见过苏大人……”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苏骋邑转身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行礼问候。

　　身着青衣的墨非白规则敬重的站在不远处，垂首行礼，他身后恭立着两位浅青色着装的双生少年，两人各捧着一个朱漆的木箱，看着名贵很是。

　　“你是？”

　　苏骋邑挑眉询问，眼前不到双十的少年，眉眼间的神态让他感应有一霎那的熟悉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回禀苏大人，小的墨非白，公主殿下一直中意贺令郎文采，今听闻贺令郎中举，特派小的前来庆贺。”

　　苏骋邑心中掠过一丝惊奇，邈儿何时跟长公主有了交往，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朝墨非白微笑颔首，便转身离去。

　　平素他这宝物儿子交往的都是些不入流的纨绔令郎哥，眼高于的长公主能派人来贺喜，这倒让他有些意外，不外，他向来不多干预干与苏邈的私交，向墨非白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墨非白躬身垂首，直到苏骋邑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他才站直身体，这时，院门嘎吱一声响起。

　　苏妙听到了门外的消息，便让方静儿开了门，她侧头朝外望去，一袭熟悉的青衣映入眼帘。

　　苏妙在脑中回忆着，待看清对方魅惑妖冶的俊美容貌，才想起此人的来历。

　　这长公主派自己的情人来给贺嘉贺喜，是几个意思？

　　苏妙压下心中的疑惑，将墨非白请到了花厅，客套又不失亲切的接待了他的到来。

　　公主府

　　天徐徐暗沉，繁星一颗颗点亮了漆黑的夜空，诺大的公主府主殿，描金镌刻的罗汉床上一片狼藉，衣衫锦布交织成一体，房间回荡着不加掩饰的喘息，似乎在彰显着上一刻房间的糜乱。

　　“非白，那些礼物苏邈都收下了？”赵青鸾躺在墨非白怀里，唇角挂着餍足的微笑，漫不经心的问起。

　　“恩。”一道略到沙哑的回应从墨非白口中溢出，他的右手温柔的搭在对方略显丰腴的腰上，轻轻抚摸着，行动间尽显体贴的柔情。

　　“哼，这苏邈倒是不客气，不外你说得对，苏家树大根深，苏骋邑这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灯，其老宅门客有能者众多，不看僧面看佛面，趁着贺嘉中举，本宫是该缓和下跟苏家那小子的关系。”赵青鸾冷哼道，眼中带着几分不甘的轻蔑。

　　“苏小侯爷为人……倒算和气。”墨非白手上的行动微滞，随后恢复正常，目光闪了闪，斟酌着回应道。

　　“呵呵，南海夜明珠，极品翡翠玉荷，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冲着这两件稀世奇珍，依着苏邈那素日的品德，对你能反面气点吗？”赵青鸾冷笑着，一脸肉痛道。

　　“委屈你了，非白，为了我，让你去跟那厮蠢材低眉躬笑，我知道你平素是最不喜这类外交的。”

　　赵青鸾从墨非白怀里翻转身，眼带心疼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后颈磨蹭着，整小我私家褪去了平日的自豪与气盛，俨然二八怀春少女一般，整小我私家都娇媚起来。

　　墨非白眼睛弯成了月牙，双眸溢满了柔情，轻笑着摇头道：

　　“无碍。”

　　赵青鸾似乎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她用了些力将墨非白推到在床，脸伏在他白皙透着微汗的胸膛，打着呵欠嘟哝道：

　　“折腾了半夜，倒是有些乏了，天亮了记得叫醒我。”说完，不待墨非白回应，她的双眼便倦乏的眯了起来。

　　墨非白没有回覆，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搂着长公主，俊美的脸上是一惯的温柔似水，只是墨水般的黑眸入迷的望着头顶牡丹绣金蚊帐，金线银丝织成的一簇簇富贵牡丹，惟妙惟肖，可见绣工特殊。

　　小侯爷真的是蠢材……吗？墨非白嘴角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不知道是笑自己，照旧笑别人。

　　随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眼中陷入了回忆。

　　让生者远离饥荒，让贫者远离伤心，让老幼远离折磨，让逝者从容宁静……

　　墨非白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四句话，幼年经历的苦难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眼帘。

　　饥饿是常态，甚至连吃顿发膄的剩菜剩饭都是奢侈，跛脚的母亲佝偻着身子，将幼年瘦骨嶙峋的他搂在怀里，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偶尔也打在他的背上……

　　待到人群散去，看到四下无人，他的母亲便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啃了几口的鸡腿，急慌慌的塞进他嘴里，敦促道：

　　“非儿，快些吃。”

　　幼年的墨非白狼吐虎咽的咬着鸡腿，即便没有嚼碎，他也快速咽了下去，前频频的教训让他学会了果决。

　　当地每个片区都有牢固的乞食者，他们动了别人土地的食物，被发现后，短暂的犹豫只会让他跟母亲继续被殴打，鸡腿也会被他人抢走。

　　如果他幼年时所在的贫困地，能遇到拥有这般理想的好官，没有饥饿与伤心，黎民都人给家足，那他以后的人生，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墨非白的双眸褪去了平日的柔情，如同卸下了面具，十九岁的年龄，眼中却透着历经沧桑的无神。

　　他太累，太累了……

　　月华如洗，凉风习习，寂静的深夜如同被巨大的黑纱笼罩，盖住的不仅仅是家家户户震耳欲聋的呼噜梦语，另有未眠人的秉烛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