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比试
“孔先生，你把这些账本带回去，分门别类，按月份，把衣食住行各做成一个账册，明日再交给我。”苏妙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淡淡道。
“这...“
孔德稍稍犹豫，然后一脸为难的磕头道：
“侯爷，这账目繁多，而且类目不清，要小的明日拿出，只怕有些困难......”
苏妙看了看或许十几本堆高的账本，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正计划改口，便听到一道淡然的女声插了进来。
“孔先生，这些账本虽多，但多数品名重复，可以合并，这样下来，叫几个学工一起资助纪录，明日做好是没问题的。”
商娥随意拿了本账，翻看后笃定道。
苏妙凑上前去，还别说，有的品名真的是重复的。
好比洪真九年春，三月十二日这天，光是买酒就买了五回，结果他重复的写了时间所在人物，其实，只需要在第一栏下加上买酒的数量就行了。
随便翻一页，这样的重复的品名就有许多。
这商娥还真是心细如尘。
“商娘子，账目可不是这般做的，必须按划定的写法来，否则账目杂乱，你负得起责吗？”孔德瞪了商娥一眼，随后朝苏妙磕头道：
“侯爷，这商娘子实在太无礼了，非主母，又无掌家印，竟敢越俎代庖的插管家政，简直不把侯爷放在眼里。”
商娥听了孔德的话，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太大意了，身为家仆，没有获得少爷的允许，就插嘴了账目的事，若是方静儿知道，置β也不会轻饶了她。
她本无心管这些麻烦事，但是，看到孔德明摆着欺瞒少爷，她便忍不住想要揭穿，她简陋看了一本账册，发现里面有许多问题，若是让孔德把账本拿回去，只怕几日后，账目就会被填平，再也看不出问题。
那样的话，少爷岂不是得亏损。
商娥在孔德话音落地时，便敬重的跪地俯首，道：
“婢子有罪，请少爷责罚。”
苏妙不甚在意的招招手，饶有兴趣的问道：
“商娘子，你看得懂账本？”
商娥点了颔首，眼中浮现了一丝纪念，嘴角弯出了温柔的弧度，道：
“家父在婢子三岁的时候，便带着我东奔西走的做生意，直到及第后，我才回了闺阁待嫁。”
商娥的父亲常年在外奔忙，眼界比寻凡人宽阔，从小商娥便展示了惊人的盘算天赋，他父亲为此常有欣慰跟遗憾，可惜商娥不是男孩。那个时候，他身边没有得力的辅佐，正好商娥弥补了这一缺点，做得还比他预想的要好许多。
商父力排众议，掉臂世人非议，坚持带着商娥做生意，教会了她许多经验，厥后，她嫁入陆家后，又一力扛起了陆家的生活重担，论计划算计，她比一般商人要强得多。
但是这个世道没有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原理，商娥虽然有才气，却为多数人不齿，甚至连陆家老太太都对她颇有微词，但顾及她养在世一家老小，倒也不会体现得特别明显。
“商贾之家，不通教化，带女行商，真是粗鄙短见，令祖上蒙羞。”孔德冷哼一声，膝盖朝旁边移了两步，跟商娥拉开了距离。
商娥嘴唇微张，却无力反驳，这个世间的人皆是如此。
她想起以前做生意时，别人眼中的蔑视与讥笑，心中升起一股颓败，她的头低垂着，整小我私家显得有几分委屈，但背却挺得直直的，似乎还剩下一抹不宁愿宁可的坚持。
“孔先生，你与商娘子将这两本账本拿去，一个时辰内，重新拟出一本，我要清楚的知道采买的具体时辰，所在，采买人与数量，谁的账本最清楚，我就让谁做侯府的总账房。”
苏妙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震惊。
孔德眼睛睁得老大，脸色涨红道：
“侯爷，小的羞与妇人比试，胜之不武，传扬出去，小的颜面全无啊！”
朱全机不行闻的颔首赞同，但是却不开口，少爷做事，他一个奴才没资格插嘴。
商娥脸上震惊与惊喜并存，听了孔德的话后，目光一暗，跪地不语。
她不知道少爷是真的想换个账房，照旧仅仅心血来潮，想看她与孔先生比试。
“你是想要脸面呢，照旧想要脑袋？”苏妙单手撑着头，微笑着看向孔德道，笑意不达眼底。
他口中对女性的种种轻视，激起了同样身为女人的苏妙藏在内心的那点恼怒。
孔德身子微僵，脸色徒然一白，他不敢直视苏妙的眼睛，深深磕头，道：
“小的活该，愿听侯爷部署。”
“啪”的一声，苏妙将两册账本丢到地上，冷冷道：
“开始吧。”
商娥感受到了苏妙语气中的怒意，不敢延误，立刻拾起一本册子，拿了纸笔，寻了一处矮几，便开始写了起来。
孔德也不甘示弱，捡了纸笔，不加思考，便开始写写算算。
苏妙的桌前放了一个香鼎，一柱长香，即是一个时辰，时间在香烟的腾飞中，慢慢流逝。
长香还剩四分之一的时候，商娥便做好了册子，她低眉顺眼的将两本账本递到了苏妙跟前，便在旁伫立不动，神色泰然。
孔德在香燃尽后，才将账本做好，他小心翼翼的将账本递给苏妙，便退到一旁。
苏妙将两本账册打开，不得不说，两人都是一手好字，咋看之下，倒平分秋色。
经过苏妙仔细的堪比一番后，她将商娥的册子拿出，半举道：
“今日，侯府的总账房就是商娘子。”
“什么——”
孔德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苏妙的眼睛充满质疑与畏惧，他不停的摇头又磕头道：
“侯爷，小的...小的...”
他不敢说出不平的话，侯爷性格急躁，若是真冒犯起来，他只怕连命都没有，但是让他输给一个女人，他心里是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的。
无关职位，只为男人的气节。
“孔先生，你先看看商娘子这本册子。”苏妙见涨红着脸，都快要憋气绝的孔德，一把将商娥的账本扔给了他。
孔德双手哆嗦的打开账本，并非畏惧，是郁愤！
他不相信一个女人，做出的账本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只不外是用了点媚惑手段，哄得侯爷兴奋而已。
孔德怀着愤愤不平的心情，心不在焉的翻看着账本，结果，越看到后面，他眼中的惊奇越深，眼神一直在商娥跟账本之间打转，似乎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