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九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冰湖边的草坪上,零依旧拿着她的鱼竿在湖边垂钓。
他揉了揉眼睛,依稀记得,有一位美丽的水妖带着他和零去到了冰湖的中心游玩,可是睁开眼,只有蓝天白云,哪有什么飞鱼冰船?
莫不是之前的美景,全都是南柯一梦……
“零,你适才有没有钓到什么工具?”
零把鱼竿往回一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没有,你睡醒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月上九天带着怀疑人生的心情,慢悠悠地跟在零的身后,总感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步子迈得比平常还要快。
若是他现在走在零的身边,便可以看到她平静眼波下的暗流涌动。
芸荷离开之前说让她不必挂心,但那又怎么可能呢!神域究竟是零出生和生长的地方,那里是她的家乡,有她最挂怀的人。可事实也诚如芸荷所说,没有神力,她回不去。
若不能改变事实,一味的担忧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不让自己沉溺于消极情绪中,零把这件事藏到了心底最深处,她开始拼命的练琴。
琴声可以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这一反常态的用功倒是让月上九天乐了好一阵子,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肝要爆了!!!
零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她自己睡得更晚,起得更早也就而已,还要每天都带着他一起。就算是以他这身体素质,也要猝死了。
零没有劲头时,苦的是他;
零有劲头时,苦的照旧他。
呜呼哀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
练习的次数虽然是到达了,但是却没有泛起他们预期的效果。
两人的合奏虽说动听,可不知为何白银星屑就是一点反映也没有。起初月上九天还以为是不是这装着白银星屑的玄之匣坏了,可是当他偷偷去密查敌方军情时,发现都是一样的容器,别人可以让白银星屑幻化出种种奇丽景象,只有他们两人,照旧一点起色都没有。
这种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就似乎明明是同时播种,支付同样多的汗水,秋收时却只能看着别人捧着水灵灵的果实,而自家的田地照旧一片荒芜,连野草都不长一颗的那种。
无比憋屈!无比郁闷!
“托付你,显显灵吧——”
月上九天珍而重之地将玄之匣放在台上,那肃穆的样子似乎是在凝视着先祖的灵牌位,就差个磕头上香了。
零在一旁看着他这模样,眼底浮起几分无语。
“要不你也来拜拜,祈祷祈祷?”
零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扫而过,弹出一段急促难听逆耳的长音,“好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孩子,就这么被逼傻了,可怜、可悲、可叹……”
月上九天嘴角抽了抽,懒得还嘴。白玉箫在他手中打了个转,然后落在他的唇边。
先是零的琴音作为前奏,接着在某一个节拍处,他的箫声跟了上来。两人的旋律既要相同,又要差异,放空身心,用灵魂利用手指,将他们最真实的本我弹奏出来……
这才是灵魂之音。
可白银星屑中的音灵依旧一点反映都没有,月上九天的目光一直盯着玄之匣,似乎要将那里烧出一个洞来。
“停。”
零蓦地作声,打断了两人的合奏。她站起身,走到月上九天的面前,皓如白玉的手掌掰过他的脸颊,微凉的指尖摸上月上九天那双悦目得太过的异色眼眸。
“你吹箫的时候,不要一直盯着它看。从现在开始,把眼睛闭起来吧!什么都不要管,只要随着我的琴声走,相信我就行了。”
“哦……好……”
月上九天嗫嚅着,目光却落在零唇峰明白的红唇上。她的唇形很悦目,色泽也似樱桃般红润,也许尝一口,真的和樱桃一样甜……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月上九天就可耻的羞红了脸。这不怪他,因为零的身上真的有一股清甜的淡香味,他形容不出那股味道,但是闻着这股香味就会让人感受很放心、很放松,然后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
月上九天没有再盯着匣子看,但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目光就像在零身上扎根了一样,没有特此外情感和欲望,就只是那样盯着她看。
零虽然没有抬眼,可是以她的感知力,自然知道月上九天一直在看着自己,不外只要能转移他对玄之匣的注意力,她也不介意,横竖又不会掉块肉。
月上九天的攀比心、胜负欲都太强,如果他一直纠结着白银星屑,又怎么可能弹的出灵魂之音呢!
这些天他们练了那么多次,却都赶不上第一次在月夜下,那场放松身心的合奏。
察觉到他箫声里的那层浮躁徐徐消退下去,零垂下眼睫,尾指不动声色地在琴板上敲击了几下。龙牙琴的琴弦发出的声音,瞬间比之前有些许差异,更清、更透。
黄昏的夕阳落在零的三千青丝上,蒲团上铺散开来的栗发,每一根都泛着柔和的光泽,比阳光还要绚烂。
腰间白色的腰封更是将其腰身完美的勾勒了出来,一袭淡青色衣袍的人儿,体态纤细、气质脱俗。
看零奏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她的身上有一种岁月沉淀出来的宁静之美。
这种美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具体描述出来的美,是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美人只合隔云端的美。
即便那么多人都说零长得丑不堪言,可月上九天却觉得,通天学府之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要悦目的女生。
在超凡脱俗的气质面前,所有的美貌都是浮云。
一直平静的玄之匣上突然冒出星星点点的彩光,流转的光线越来越甚,印在那玄色的外壳上,如同最纯粹而坚硬的水晶。
这一瞬间,零和月上九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和玄之匣中的白银星屑发生了共识。胸腔之中像是被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种,传来阵阵炽热。
两人的嘴角都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