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上班的那一天。
凭据与人力资源部门同事的约定,林狄雅上午九点到公司报到。她早晨六点就起来洗漱,化妆,试衣服,足足花去一个多小时。她对着镜子中的女孩笑笑,深吸一口气,握手成拳,小声说了一声加油。
林狄雅吃了三片面包,喝了一袋牛奶,时钟恰好指到七点半。她觉得时间还很丰裕,就坐在沙发中看手机。
昨天下午闲着无事的她悄悄地去了趟公司所在的航都大厦,一是为了熟悉一下上下班的路线,二是盘算一下从出门到公司的时间。从关上门开始计时,到走到地铁站,总计需要九分钟。算上排队进站,等地铁的时间一共五分钟——如果是早岑岭的话,这个时间要延长到十到二十分钟。从香蜜地铁站到华强北地铁站花了十八分钟,早岑岭的话,这个时间也要延长。出了地铁,走路到航都大厦要十分钟,骑共享单车或许只需四分钟。把所有的时间加在一起,不在早岑岭搭车的话是四十二分钟,早岑岭的话差不多一个小时。
亲自走了一遭,林狄雅心里便有了底,所以她才沉下气,耐心期待。其实她本可以吃完早餐就出发,但她把自己当做一个已经事情的人,想切实地感受一下正常上班的节奏。
十五分钟之后——七点四十五,林狄雅又检查一遍结业证、学位证等证件是否带齐,背上昨天买的浅灰色单肩包,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锁门的时候,她感应心脏随着钥匙的旋转在收紧,似乎锁的不是防盗门,而是她的心门。
电梯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林狄雅站进去,转过身,有点儿紧张。她轻轻舒口气,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淡定,淡定……她走出电梯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
你怎么这么没前程,还没到公司就紧张成这样了,到公司你还不得紧张的迈不开腿?悄悄骂了自己一顿,紧张的情绪获得了好转。她不再多想,加速脚步朝香蜜地铁站走去。
尽管还不到八点,天气已十分炎热,加上走得比力快,等林狄雅走到地铁站,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些汗。她有点儿担忧,担忧汗水破坏她一早上辛苦的结果,破坏她的妆容。照旧经验不足,我该随身带着化妆袋,林狄雅懊恼地想到,但已来不及回去拿了。
正如网上一些帖子所言,早岑岭的地铁堪比春运。林狄雅望着长长的人龙,心底泛起忧虑的水花。她考虑是否要打车,一想到那天早上堵车的画面便取消了这个念头。站在人流中,她不时地踮起脚尖朝前张望,或者焦虑不安地看看时间。
人虽然许多,但只要按着顺序前进,不推搡,不插队,不忙乱,速度称不上快,但也不算慢。十分钟之后,林狄雅站到了驶向华强北的地铁门前。
又过了一分钟,一辆车停下来。林狄雅倒抽一口冷气——车上的人怎么这么多?!排队的时候,她想着地铁上的人一定少不了,但亲眼所见,她照旧被惊到了。还能上去吗?这是她的第二反映。她抿紧嘴唇,握紧双手。
地铁的门打开了,旁边的事情人员高喊着“先下后上,不要堵着门口,有序搭车”,尽力维持秩序。下车的人寥寥无几,等着上车的人望眼欲穿。
排在林狄雅前面的五小我私家挤上了车,她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还能再上几小我私家。”地铁事情人员喊着,突然看向林狄雅。“女人,挤一挤上去吧,一会儿人更多。”
林狄雅望着几无空隙的列车,迟疑了一下。这时她身后的一个穿着职业裙装的女子越过林狄雅,双臂弯曲,竖在胸前,义无反顾地朝摩肩擦踵的搭客挤了已往。
事情人员没有说错。那名女子乐成挤上地铁。
“上不上?不上关门了。”事情人员皱了皱眉头,似乎因为林狄雅不愿听从她的建议而不悦。
林狄雅没有再犹豫,双手将挎包紧紧地搂在胸前,作势就要冲进车厢。突然车厢关门的提示音响起,车门徐徐向中间闭合。林狄雅已收不住脚,眼看就要被两扇门夹住。千钧一发之际,事情人员一把将林狄雅扯了回来。
“你没事吧?”事情人员抓住林狄雅的胳膊,歪头望着她。“关门的时候,一定不要再上了,很危险的。要不是我手够快,你就被门夹住了。下次一定小心。”这会儿她反倒和颜悦色地慰藉起林狄雅了。
心惊肉跳,脸皮发烫的林狄雅嗯了一声,点了颔首,她觉得周围的人的目光全聚焦到她的身上,不由得低下了头。
或许这种事时有发生,或许各人没精力浪费在陌生人身上,不到三秒钟,人们的视线就从林狄雅的身上移开了。他们或者低头看手机,或者抬头看看吊在天花板上的液晶显示器——那上面显示下班地铁何时到站,或者翻转手腕看看时间。
地铁终于到了。等到车上没有人下来后,林狄雅第一个挤了上去。一则她想尽快从站台逃离,二则她担忧再不上车有可能迟到——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终归不是一件好事情。她还没站稳就感应后背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让她差点儿喘不上气来。她被后面的人推挤着,脚不沾地,硬生生地从门口来到车厢的中间位置。
林狄雅反倒松了口气,挤归挤,最起码上班不会迟到了。挤破感一直连续到车门关上才缓和下来。林狄雅感应身边的人都放松下来,似乎也没那么挤了。
地铁开动了,速度越来越快。被人群蜂拥着的林狄雅基础无需抓或者扶任何工具,因为四面全是人,由人组成的人墙。
如果地铁紧急制动怎么办?凭据物体运动的惯性定律,人们岂不是会趴向前方?这么多人一起趴到,岂不是很危险?搞欠好会出人命的吧?转动不得的林狄雅不禁惴惴不安起来。她悄悄地瞄了瞄身边的人们,发现他们要么闭目假寐,要么看手机,要么盯着车门上方的指示灯……没有一小我私家面带恐惧。
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林狄雅悄悄想道,随之嘴角扬起自嘲饿弧度。如今地铁这一便捷的都市交通工具已在许许多多的都市开花结果,还从来没听说过因为紧急刹车而造成重大事故。倒是有人想不开跳入地铁运行的跪倒,导致列车延误的事情偶有发生。
即便车厢内挤满了搭客,接下来的香梅北、景田等几站仍有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想尽一切措施挤上来。林狄雅周围的空间更小了。
熬过艰辛的二十多分钟后,地铁停在了华强北站。做为深圳最富贵的地方之一,在这里事情上班的人确实许多。林狄雅顺着人潮一点点出了车厢,没等享受一下自由的空间就继续朝电梯走去。
出了地铁已近八点半,林狄雅长长地吁了口气,同时一丝忧虑浮上心头。如果每天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上班,到公司后还剩几多精力事情?我只想着找个折中的位置,却没想到坐地特的价钱。常飞在深圳生活事情了好几年,难道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吗?要是他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狄雅的心中冒出一连串的问号,多到自己都数不清了。拿脱手机看看了时间,到九点仅剩半个小时了。她四处张望,寻找共享单车。距地铁二十几米的地方停着一排种种颜色,分属各个竞争对手的单车。她快步走已往,打开APP,扫了下贴在车座后下方的二维码。确认之后,她按下开锁键。当——,车锁应声而开。
林狄雅坐在车座上,左脚支地,确认过偏向之后,左脚一蹬,车子便向前而去。过了第一个红绿灯左拐,经过第二个红绿灯,再过一个红绿灯,林狄雅望见耸立的航都大厦。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再一次紧张起来,蹬着自行车的双腿慢下来,车子前进的速度随着慢下来。
只要不停下来,再慢的速度也能抵到终点。嘎嘎悠悠骑了两分钟,林狄雅抵达航都大厦。将共享单车停在允许停车的区域——如果不按指定所在停车,可是要被扣“巨额”罚款的——她平复一下因为运动或者紧张而怦怦直跳的心脏,抬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办公大楼,紧紧抓着挎包的背带,徐徐走已往。
由于没有闸机卡,林狄雅无法进入电梯间。问过守在闸机旁,身穿玄色事情制服,留着平头,脸庞方正的年轻小伙子后,林狄雅走向位于大厅中间位置的服务台。说明来意之后,化着淡妆的年轻女子拿出挂号簿,让林狄雅写下姓名、电话、公司的名称。林狄雅凭据要求,一一写好。
“小张,帮这位女士开门。”女子拿起对讲机,命令站在闸机旁的小伙子。收到应答后,她微笑着对林狄雅说:“请您已往,事情人员将为您开门。”
“谢谢。”林狄雅点颔首,转身走了。
确如服务态度的年轻女子所言,林狄雅刚站到闸机前,年轻小伙将卡片放在感应器上,两个硬塑料制的门折向里面。
林狄雅向小伙子致谢,快步通过闸机。二十几步后,她站在电梯门前,按下十二层的按键。等电梯的人不多,林狄雅专注地看着电梯门,感受有几小我私家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扫了一圈。他们或许以为我是他们的某个同事吧,她这么想的时候,电梯的门开了。她两步走进去,站到一角,攥着背带的双手更用力了。
电梯的左右两侧的银色金属彷如镜子。林狄雅偷偷地望向一侧,看看自己的妆容是否完好——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镜子旁若无人地照。在此不得不佩服咪咪为林狄雅挑选的化妆品,经过那么拥挤的地铁,林狄雅的妆容几无变化。除了产物质量好,另有另一个原因,地铁里开着空调。尽管人那么多,却不会让搭客出汗。
电梯在十二层停下了。林狄雅三步并做两步走出去,纯属无意地看向左边。一道透明的玻璃门立在距她五米的地方,透过玻璃门,她看见“若星投资责任有限公司”几个深红的大字以弧形镌刻在前台后面的墙壁上。
望着那几个大字,林狄雅感应心脏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