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除夕

　　梁宫的节日庆祝沿袭了前魏的习俗，只是不像前魏的魏帝那样奢侈无度。

　　枫露殿里，相思正捧着墨香斋新出的话本子靠在榻上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放着露珠谱好的茶和几样点心。

　　相思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思量着笔者的构想框架，时不时评论几句，十足的富贵小姐模样。

　　露珠和店里的宫女太监却忙成一团，晚间武帝要在兰亭设家宴，赴宴的衣着穿着和首饰搭配都有考究。

　　几个小丫鬟在一边为手链上要放几颗珠子争得不行开交，露珠等人忙着检查衣服和首饰，给衣服熏香，另一边的几个小丫头在为相思选保暖性好的鞋子和披风。

　　枫露殿里热火朝天，其他大巨细小嫔妃的宫殿里同样是热闹不已，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啊，一些位分低微的嫔妃就指着这一日得见天颜呢。

　　如果三千美人都希望自己成为整条街上最亮的仔，那么，很可能会泛起一些辣眼睛的画面。

　　相思担忧的是穿的衣饰是否合乎礼规则矩，皇后娘娘想的则是怎样穿更素净，贵妃娘娘则挖空心思让自己贵气逼人，压倒那一群不给自己省心的莺莺燕燕。

　　武帝嘛，怎么穿都可，只是粮食珍贵，饭菜万万不能浪费啊。一群嘴上挂着节俭背地里却挥金如土的大臣让他这个天子一点儿也不省心，思及此，又宣了吏部尚书进宫。

　　相思的衣饰部署妥当，就到了下午，天上飘起了雪花，又细又小，漫天雪花随风而舞，沿着长亭走下去还真是一不小心就白了头，相思披了披风，带了暖炉，一小我私家去殿后的院子里画红梅去了。

　　一院红梅，凌寒开放，暗香幽然，冷到骨子里的梅花，却有着鲜血的颜色，许是那抹红暖了这一院的梅花，寒风瑟瑟，花枝覆雪，冷到极致，却也俏极。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可花期短暂，满院红梅即是抵得严寒，傲雪枝头，也终要萎败，可也正是遵循自然纪律，才有了这一岁一枯荣，一岁一惊艳。

　　苦命的吏部尚书心知大过年的武帝叫他不会有好事，怀着抑郁的心情走进含章殿，走出时已经成了重度抑郁。

　　外面积雪已铺了厚厚一层，早有小太监们带了工具在扫雪，举目望去俱是白茫茫一片，早已落叶归根只剩枯枝的桃李与远近的几处楼宇，成了这迷茫天地间唯一的遮盖。

　　待到明春，满院桃李，繁花遮盖，蜂蝶乱舞，浮香氤氲，认真惹人陶醉。

　　诗人附体的吏部尚书正陶醉在漫天雪景中，突然想起武帝叫自己去京中几位国公王侯家里劝粮，马上变得没精打彩，这，这于礼不合啊，昔人，昔人未曾做过这种事啊。武帝一句“你还想不想过这个年了”顺利地让他闭了嘴，走吧，谁让自己倒霉呢。

　　果真，几位国公夫人并没有给吏部尚书好脸色，不情不愿地拿出了自家过年准备的鸡鸭鱼肉。

　　太阳下山前，终于把武帝说的几家都走完了，吏部尚书觉得自己的老脸已经没了。

　　神机营得了武帝口谕便派了人已往，待接过这满满一车的家禽，众人皆是一脸惊讶，“诸位大人快把这些粮食送去京郊的难民村吧，这是老朽劝了一下午得来的，莫要误了时辰。”吏部尚书有苦说不出，摆摆手走了。

　　神机营的人不敢怠慢，便急急去了京郊。

　　武帝想的没错，虽然有米下锅，难民们的年并欠好过，一车家禽让众人欣喜不已，冷冷清清的难民村立刻热闹了起来。

　　夜幕降临，宫中家宴开始，寻常黎民的家里也热闹起来，万家灯火亮起，鞭炮声声，旧岁已除，边关众将士们也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恣意欢笑。

　　家宴的现场，帝后一如往年和气，后宫嫔妃一如往年的争奇斗艳，贵妃一如既往的高尚不行企及。

　　相思对嫔妃们的才艺演出没几多兴致，她期待饭后的放烟花和守岁。

　　家宴的菜色很丰盛，因为武帝下令不能浪费，菜色多是耳熟能详的，这也为御膳房节省了不少开支。

　　子时已过，但那一群嫔妃像是打了鸡血，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随着节拍曼妙起舞。

　　相思喝一口浓茶，又打起了精神。贵妃的一张脸仍是笑得温文尔雅，手里的帕子却被绞得变了形。

　　皇后似是看的入迷，交锋帝还要投入，引得武帝频频侧目。相思看着戏精上身的自家母后，默默低头饮尽杯中浓茶。

　　宴罢，嫔妃们都得了高后的打赏，众人皆知高后脱手一向大方，乐的合不拢嘴，宫中日子难熬，偶尔发些小财照旧很让人欣喜的。

　　宴酣之乐，宴罢即散，相思今日并未饮酒，宴会结束便回宫散去一身束缚。

　　大梁对女子没有太多约束，时人十四便可婚配，六七岁的男孩女孩便可饮酒，不外是些粮食发酵后的日常饮品，且度数不高，与醋和茶水一样，是黎民生活里很常见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