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小店内,钟麻子很是不情愿地捞起漂浮翻腾的面条,带着一肚子怨言,草草分了两碗,撒上葱花和麻油,端到油腻的小桌上重重一放。
他娘地俩吃货一大早就进门,啥贵菜都不点,吃了五十六碗阳春面,而且照旧一个大文一碗的阳春面,吃得速度又快,催得又急,累死老子了!
李富贵坐着的姿态很有考究,拿捏着独占的气质,一手抓筷,一手托碗底,腰板挺直,胸口微弯,吸溜两口,一碗面又到了肚中。
数百年前的情怀,今日终于满足。
“老二,咱们走。”
将二两重的银子往桌面上轻轻一放,带着姬小剑走出小破店。
看着这么大一块碎银,钟麻子傻乎乎在笑,笑得很拘谨,所有的牢骚和辛苦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街上很冷清,两旁修建物看上去陈旧昏暗,笼罩物大面积脱落。
“此关即是古阳关,或许是咱们此行最后一座有人烟的隘口了吧。”
听得仔细,姬小剑不由纳闷,难道老大并不把鬼修世家当成族类吗?关外虽然苦寒,照旧有人烟的。
“几种幡旗怎么克制都熟记了嘛?”
“都记下了,感受不怎么好搪塞的样子。”
“哈..星寒刀偏阴,加之辛金温清,不如试一试这组刀阵!”
接过储物袋,姬小剑探出意念之力扫了眼,嘴巴一瞥。
里面放着七十二口二品下阶玄钢刀,品质无法跟星寒刀相比,似乎掺杂着某些阳烈的工具,看上去呈朱红色。
“咋啦,看不上?到时候你就知道狗头兽的厉害了。”
朱红色的工具竟然是狗头兽的精血,姬小剑差点丢了储物袋。
“多厉害?”
“多厉害!你满世界能再找出一头一根杂毛都没有的黑皮狗头兽,我不介意往里面掺点庚金。”
“这可是老大说的!”
姬小剑悄悄记下这句话。
“你找获得,自然说到做到。”
...
...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一场白毛风事后,砭骨的罡风把地面和天空的雪吹得漫天翻卷,白茫茫一片。
各路马匹车辆云集古阳关,酝酿已久大型商队终于在一个寒风砭骨的清晨开拔。
大地如砧板,冷风似刀,商队似乎砧板上的一条蜿蜒盘伏的虫豸。
随着车厢左右摇摆,李富贵一直不喜欢冰寒的感受,甚至觉得车厢有些漏风。
在这个世上,除了小时候被野狗追着咬到无处藏身,姬小剑绝对能在任何地方生存,他绻着身子,眯着眼要睡一会儿。
李富贵也觉得眼皮子有些沉,他微微低头,不到三息,发出鼾声......
......
极西之地广袤无垠,有不少世家散落其间,商队则饰演了重要的辎运角色,一般来说,那些旁门左道的修真世家很愿意跟商队接触,以获取须要的生活资源。
作为整支商队的总把头,梁老爷子闯荡极西之地四十余载,见识自然比身后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富厚的多。
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为了这次的行动,“振威镖局”足足计划了两年多时间,三百七十余匹驽马养得膘肥体壮,一八十余辆车重新修理一番,这才带着来自西疆各地的行商上路。
老爷子六旬开外,发鬓花白,精神格外的矍铄,身后背着五十余斤重的双鞭,硬是将胯下那匹枣红马背压得沉下去。
走这条道,并不怕哪些邪乎的仙人,究竟帮他们做事,唯独怕迷失方位,运气很是差的话,碰到饥饿的狼群只能自认倒霉。
白毛风徐徐停歇,梁老爷子身躯尽量前倾,眯着眼在茫茫天地间辨认了方位,大手在半空轻轻一挥。
身后二十多名徒弟立刻侧拽缰绳,调转马头,沿着商队高声敦促起来。
“加速!”
“加速!”
......
皮帘被人猛地掀开,一股冷浪涌入,李富贵猛然惊醒,抄着手气得差点骂娘,攒了半车厢热气全特么跑光了,再一看姬小剑,这家伙居然还打着呼噜。
一颗小脑袋探进来,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光景。
“二位爷醒醒,咱们要加速了,一会儿颠簸的厉害,都抓紧点扶手。”
“知道了,驾好你的车,别有事没事地乱掀帘子。”
将裘衣尽量裹紧点,李富贵伸腿揣在老二的肩膀上。
姬小剑立刻睁开眼,似乎能透过车厢,很奇怪地看着右前方。
“有情况?”
“看不清,很远,有点消息。”
“那就好,别老是意念外放,费心,还招惹许多不须要的麻烦。”
老大说得对,姬小剑点颔首,坐起身,掏出两个皮囊,随手递出去一个。
酒的作用许多,可以怡情,也可宣泄,能与至交对饮,或者朱颜轻酌,现在却用在御寒上。
两口烈酒下肚,体内便发生反映,满身暖融融的,四肢百骸舒流通达。
片刻,车厢内酒气熏天。
卧槽,这二位爷说得跟真的似的,赶车的小伙慌忙转头,在茫茫天地间瞅了半天,除了飞翔的雪花,头顶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
这俩二传神能装,更会享受,小伙摇摇头,把皮帘系好,扬起皮鞭在半空猛地一带,发出清脆的鞭响信号,两匹驽马开始徐徐加速。
过了一会儿,小伙屏息偷听车厢的消息,就在这时,腰身被人一顶,再转头时,原来是一个皮囊。
“谢爷的赏!您就坐好咯。”
抓来酒囊,拔开软木塞,咕咚咕咚两大口,小伙皮鞭轻扬,马儿撒着欢儿发动车厢往前冲。
车厢剧烈颠簸,李富贵一把抓住扶手,丹田下沉,才稳住身形,心想早知道就不应喂那小子酒喝。
酒水撒了一脖颈,姬小剑挣扎而起,赶忙调动一丝灵力蒸发湿润的衣领。
小小的空间内,酒气越发浓郁了......
...
...
鹅蛋的黄日上浮,风小了许多,车队围成一圈,中间被人垒出十余口浅易的大灶台。
踏着风雪,二十多头烈马从不远处树林狂奔而来,马尾部滑板上载满了树枝。
灶台上支着口大锅,柴火熊熊燃烧,李富贵抄着手饶有兴致看着这位粗壮的大汉砍断狍子腿,还拿精盐腌渍入味,将菜油倒入锅内,冒着青烟,呲啦一声,滴答血水的大块肉就丢入油锅。
这是出关后的第一顿正餐,梁老爷子格外用心,不能引起随队行商太多的诉苦,否则,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他背着钢鞭,法式稳健地行走,身后随着几名徒弟,拎着成坛的酒水。
对于李富贵和姬小剑这样的行商,是老爷子重点走访的工具,金主不行冒犯。
“哈哈哈,李掌柜,姬掌柜,舟车劳顿,这一路还适应吧。”
双手抱拳,老爷子双目迥然,满身洋溢着与年龄不符的气息。
二人慌忙迎前,也是抱拳。
“老人家辛苦。”
“老爷子威武!”
搁在往昔,姬小剑怎可能跟一个凡人烦琐半句,现在差异了,他觉得各人都是正凡人。
“十八,上酒!”
大手一摆,身后徒弟乖乖地弯腰,将酒坛小心翼翼放在姬小剑的脚下。
“如此,老朽就不打扰了,二位爷慢用。”
刚要转身,就听李姓行商招手制止。
“老爷子请留步。”
微微一愣,梁老爷子露出不解的笑容。
“噢?何事?”
“也没什么事,我家老二见那领路头马车辕的方位恰好是正西偏北,开拔后咱们冲着西北赶路吗?”
转头一望,果真,插着锦旗的粗大车辕朝向正西偏北方位,恰好就是此行的正确路线,梁老爷子不得不佩服二位的洞察力。
“小哥好眼力,简直是这条线,约莫再行三十余里,有一处小乡村,晚上就在那里落脚,还能弄点补给。”
“这个样子啊……”
李姓行商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那位更年轻点的姬姓行商,似乎很认真所在颔首。
“这样吧,我家老二有些欠好的感受,老爷子能否绕点路,约莫十余里的样子再往您说的小乡村进发?”
笑容微僵,梁老爷子觉得这二人无理取闹。
“哈哈,掌柜的尽管放心吃好睡好,我振威镖局夜路跑的多,这一带周遭百里都还平安,告辞!”
说完,领着徒弟忙碌下一家金主去了。
李富贵遗憾地耸了耸肩,他也有难言之隐,总不能诉之实情,十多里外横卧着几百头野狼,正舔着饥饿的爪牙,说出来谁会信,既然历练,他又不想过多的干预一些因果。
“他们挡不住的,须要时,交给我好了!”
攥紧拳头,姬小剑变得有点嗜血。
“击杀狼王即可,狼群溃败,适可而止。”
“听老大的。”
呲啦..
水珠落在锅沿,发出难听逆耳的声音,粗壮的男人掀开锅盖,扑鼻的肉香飘溢四散。
......
这顿饭吃了约莫半柱香光景,便有人来催。
马蹄声阵阵,车辐碾压地面的声音,人的吆喝声,嘶昂响鼻的声音交织一处,不久,车队排成一字长龙,整装待发。
啪..
领头大鞭猛然一甩,三匹烈马恶蹿出去,这是探路的斥候,紧接着,在高声敦促的施令中,大队伍徐徐开拔。
车厢内,姬小剑连选了十多件差异的法器,都觉得不满意。
哪怕最差的一品下阶精钢法剑都跟世俗兵刃差异,其上霞光围绕,锋芒内敛,一脱手一定露馅。
“至于这么麻烦吗,用这个。”
他抬头一看,不知老大何时找出一根钢棍,约莫两尺长,手腕粗细。
“似乎不行。”
姬小剑有点不自信。
“搪塞一群野狼,至于吗。”
“嘿嘿..很是至于,里面有头银狼,适才扫视它时被发现了,这家伙已经开始往这边看了。我又不是老黑,预计肉搏弄不外哩。”
顺着老二凝视的方位,李富贵也放开一道意念之力,片刻,心情变得很富厚。
略一沉吟,取出一组细细的针形法器,其上充满蓝幽幽的涂层,看一眼就知道是阴人必备的首选之物。
“搪塞一头银狼,至于吗。”
“嘿嘿..很是至于,这玩意叫银翼白狼,等阶二品下阶,可架不住它会飞啊。”
“......”
二人很疑惑,只是不明白一头妖兽怎么会跟狼群搅和在一起,心想难道它也要找几头母狼历练心境?
“今天吃的不爽。”
“我也饿。”
“九蕊迷魂散比力凶,别扎进脑浆,否则,整条脊椎就欠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