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淳叹了口气,缓了缓神,随即又问道:
“月女人以为,我辈修行为何?”
月念心有些缄默沉静,其实她也曾经重复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这些困惑也曾经让她不知所措,陷入自我怀疑的旋涡。
看月念心缄默沉静不语,似在思索,姬远淳自顾自地叹息道:
“唉,心有桎梏之人,修行之路便难有寸进。虽然,并不是说你,也是说我自己呀!”
“如果你的道心有痕,那么你的道亦止步于此!”
姬远淳只叹息自己的花样太小,多年闭关依然连回忆都割舍不掉,如同泥潭般,挣不脱,放不下。
几多人的一生是败给了回忆?回忆最是诛心呀!
因为有无数的可能,却成了永不行能。
月念心明白,姬远淳心有枷锁,他内心的痛苦始终无法放下。
所以,想要超脱一界很难,甚至可能永无飞升之日。
曾经她也以为,所有的修行,为的不外是超脱一界,一层一层的飞升,自以为的可永不入轮回。
可是,现在她知道,从来都没有什么终点。
要么你在这个轮回之中,要么你在另外一个。
这宇宙间的一切生灵,都不外是握在差异轮回手中的玩具而已!
或者,你可以飞升到更高的位面,更高的维度,但也只是差异的模式而已,结局从未有变。
在道中,你只能修道,只要有纪律、规则,你就是要身在其中。
即便你历遍轮回,尝尽甘苦,到头来依旧发现,这因果、这轮回,永无止境,永无停歇。
你以为的终点,你以为的尽头,不外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月念心像是在慰藉姬远淳,也像是在慰藉自己,回覆说道:
“天下修行之人,皆为求挣脱命运,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追求永生不灭,可是天道真正有谁能挣脱?无论怎样,依旧在这牢笼困局之中。”
“圣哲君主也不必挂怀,所谓一念永恒,驻留的那一刻即是永恒,否则,与灰飞烟灭何异?即便修得大道,修得灵魂永生不灭又能怎样?心不自由的永生,要来何用呢?”
“说得好,心不自由的永生,要来何用?”
月念心能理解姬远淳,这也是她历经了无数世界的感受。
月念心没有说的是,这些无数的轮回让她看破,修行之人以为的飞升上一界,可知?只是差异的世界而已。
这所谓的上一界,每小我私家岂不都成了这下一界的神?
这洪荒天地,无垠宇宙,有什么不相似的?
哪一界没有道,没有纪律,没有规则呢?
所谓神、魔、仙、妖、人、鬼,不外都是天道之下的蝼蚁。
你眼中的上仙,上神,不外也是凡人;而你眼中的凡人,又会是另一个界面的神。
宇宙、世界从没有变化,只是把你放到了差异的位置而已。
“和月女人聊天,收益良多,茅塞顿开呀!”
姬远淳想了解月念心,是因为这次见姬若尘眉目舒展、面带色泽,觉得定是与月念心有关。
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外貌上清冷、木然、寡淡,但骨子里热忱、专一、执着。
恋爱面前,更会是和自己一样虔诚、笃定,会是个忠贞不渝、唯爱而生的主儿。
就因为太过相像,如同镜子一般,照着自己,无论爱,照旧恨。
正在这时,姬若尘来了,听说月念心被召来了葛生殿,他便迫切火燎地赶来了。
一进门,他便一脸紧张地望向月念心,他不明白,为何父亲会专门找她来?
要知道,这些年,自己都很少见到父亲,即便晤面也只是急遽一眼,父亲便挥退他,继续自己的事情了。
所以,他也已然习惯了。
姬远淳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满脸的担忧,生怕这位月女人不习惯这样的场所、不喜欢这样的聊天。
这感受,似乎这月女人才是他的至亲之人,姬远淳心底苦涩了一下。
这简朴的接触,也让姬远淳知道了,未来儿子的情感之路亦不会好走。
“若尘,讲讲视察的收获吧!”
“是。”
姬若尘将他们所了解的元魂血祭和有人操控的推测,告诉给了姬远淳。
姬远淳也沉思了起来,“被你下了神识标志的那三人竟然是死士?”
“是的,看身法招式很有特点,配合默契,应该是一个秘密组织。”
“此事,照旧要尽早计划,我们要也找些人手,借这次论道法会,尽可能地挑些助力。”
聊过了正事儿,三人在还算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晚膳。
姬若尘在陪月念心回隐月轩的路上,一直欲言又止。
他想问问,之前父亲究竟和月念心聊了什么,可是又欠好开口。
月念心很是理解,其实姬若尘虽然未说,她却也都看懂了,这父子二人心有芥蒂,而且藏得深沉。
可是,她也无能为力,这世界,谁能无悔?众生本就皆苦。
月念心正想着,要不要说些宽慰的话,便看见凡尘殿前,站着一位期待的女人。
这女人一袭鹅黄色的金丝云水罗裙,月白色的缎带将腰肢陪衬得极为纤细,发饰也装点得甚是精巧,流云髻上斜插着一支银月簪,显得灵动秀美。
看容貌清丽脱俗,肌肤细腻平滑,一双星光水眸在夜色下衬得极为明亮,整小我私家青涩之中又带着丝丝妩媚。
这女子见两人走过来,先是正愣了一瞬,很快挂起了明媚的笑容。
月念心一见便知,这女人是特意等着姬若尘的,不外这时间,这所在,似乎有点不适时宜。
月念心笑了笑,便想先行进入内院,留下二人叙话,但姬若尘脚步并未停滞。
那女人便快步迎上前来,见了个礼。
“知愿见过耀灵君!”
“妘女人,有事?”
只见这女人手中捧了一个紫金云瓶。
“听家父说,耀灵君近日奔忙劳苦,这沐清丹是我妘家的偏方,可在睡梦中养魂清髓,更可缓解疲惫,助眠安神,希望能资助耀灵君尽快恢复。”
“多谢,不外不必了。”
姬若尘面无心情,随即便和妘知愿擦肩而过,还看着月念心示意她紧紧跟上。
空气里都透着尴尬,但这一刻着实未便多嘴,月念心只好礼貌性地施了个礼,迈步进了凡尘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