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哥儿~”
就在赵颀抓耳挠腮揪头发的时候，身后传来喊声，转头，就看到二麻子和二毛四人组，在勾栏看完了小黄片之后结伴回家。
“二麻哥！”赵颀惊喜不已赶忙招手。
“嘘，还真是你，我们都以为你回家了，怎的在这里发呆！”二麻子四人一起走上来问。
“我没事捡了一些悦目的石头，正想着怎么弄回去！”赵颀指着地上一堆石头说。
二麻子弯腰捡起一块看了一眼，很是嫌弃的丢在地上。
“嘁，这种破石头捡回去有啥用，码头上随处都是，只有小娃子捡来玩耍，走吧，天晚了，再不回去就看不见路了！”二麻子拍拍手上的泥沙撇嘴。
“二麻哥，我也只是觉得悦目而已，捡回去洗洁净了给小妹当玩具，帮我弄回去吧，改天我请你们用饭！”赵颀笑着说。
“你说的啊！”几小我私家虽然很不屑，但在赵颀请用饭的诱惑下，二麻子四个照旧很爽快的脱下衣服，每人包了十多块，然后挂在肩膀上，一群人光着膀子往回走。
虽然天色很暗，但这条路二麻子等人已经很是熟悉，险些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半个小时后，几小我私家把赵颀送回破窑，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小竹已经踮着脚在院子门口等了许久。
“哥哥回来了！”望眼欲穿的小竹激动的跑上来迎接。
“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记得早点儿！”二麻子等人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把石头丢在窑洞门前就结伴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咳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老太杵着手杖端着一个小油灯从窑洞里出来。
“放工之后随着几个同伴在镇上玩了一会儿，他们一起把我送回来！”赵颀赶忙上前扶着苏老太。
老太婆虽然看似老眼昏花，但实际上耳朵挺好，自己和二麻子等人每天来去，只怕再过几天老太婆就知道自己在码头搬砖了。
不外这种事拖几天算几天，习惯就好。
小竹煮的有瓠子羹，赵颀虽然吃了一个包子，几里路走回来早就饿了，于是稀里哗啦的吃了几大碗，坐在窑洞外面看了半个小时的星星月亮之后洗澡刷牙睡觉。
这个时代，若是不生活在城镇，娱乐生活基本为零。
即即是左邻右舍，因为男人白昼险些都在码头上班，一个个都累得像狗，家中只有妇孺老幼，卖力看家割草放牛喂鸡鸭清除田间杂草等，女人当男人用，孩子当大人用，十岁就已经是家里的重要劳动力，即即是只有五六岁，每天都需要帮家里干活儿。
而且基本上留在家里的都是女娃子，村里一些男娃子都送到村里的义学或者镇上的私塾念书去了，大部门天还没亮就起床，背着书包结伴上学，黄昏时候放学，和赵颀小时候一模一样。
村里是义学，茅湾村的人比力多，而且基本上家家户户有田，农闲也能在码头帮工，因此家境都还不错，至少吃饱穿暖没问题，像赵颀一家这么穷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义学是村里几个富户筹钱开的，算是蒙学，请了一个老夫子，收了几十个学生，其中甚至另有几个女娃，平日教一些千字文三字经这些入门级的识字和书写课程，村里男娃到了五六岁，一般都市送去义学念书，虽然学费很少，但书籍和笔墨纸砚都得自己备，每年还得开支好几贯钱，逢年过节还得给老夫子送点儿鸡蛋米面啥的。
到了十岁左右，蒙学结束还想继续念书，就可以去杨公镇的私塾，私塾和蒙学纷歧样，开始教习一些简朴的诗书礼乐和经义，私塾的开销更大，因此读得起的人就少了许多，但如果结果不错，私塾老师会推荐去县城加入院试，如果考中，就能在县学念书，而且也会有一个正规的名称，叫做秀才。
秀才虽然不是官，但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高级知识分子，在当地绝对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很是受人尊敬，而有了秀才这个身份，就可以开设私塾、加入州县军监等各级仕宦的应聘，当个普通公务员照旧挺容易的，所以，一般只要考上秀才，基本上人生也就到了辉煌时刻。
秀才每个州县都凭据人口数量都有牢固的名额，所以竞争很是大。
杨大元的大儿子今年十五岁，和赵颀同年，就在镇上的私塾上学，听说今年准备加入院试，每天和大人一样早出晚归，一旬放一天假，赵颀只见过一次，名字叫扬之水，比他高明白皙多了，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念书人，和赵颀这种以前甩着雀雀随处飚的傻孩子纷歧样，一看就有前程。
杨大元虽然是个搬砖的泥巴腿子，但对大儿子充满了希望，大部门钱财都花在了大儿子身上，虽然平日都默不作声，但实际上照旧很自得，因为扬之水的原因，村里人对杨大元也很尊重。
一个会念书的儿子能给爹妈长脸。
几百年后照旧这样的。
茅湾村在镇上读私塾的不少，也出过好几个秀才，然后大部门都搬到镇上甚至鄞县去了，听说另有乡试高中解元的大人物，不外赵颀并没有心情去探询。
眼下的大宋，念书已经救不了了。
因为大宋就是被这些念书人祸祸垮塌的。
宋朝从开国之初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就为亡国埋下了祸根。
文人相奸……嗯……轻，比起粗鄙的武夫来说越发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党争遗祸层出不穷，权臣奸相触目皆是，而这些所有身居高位整天在朝堂算计着要掐死所有对手的文官，就没有一个不是智慧人，险些都是甲榜进士身世，都是从小死命念书读出来的。
大宋一朝，教育很是繁荣发达，从太学到州学、县学、私塾、村学、义学，形成了一个不亚于后世的广泛教育体系，大量寒门身世的学子一步一步爬上了高位，为了维护自身代表的阶层利益，也越发努力的去推动教育的生长。
而念书当官也成为了所有人的梦想和目标。
但随着理学徐徐形成了正统，这种广泛的教育花样也成为了宣扬理学的一个主战场。
当所有人念书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当官发达的时候，社会民风和道德也就到了垮塌的边缘，加上商业发达，官商勾通也就变得越发理所虽然，在这种民风之下，能干实事的正直官员会遭到排挤和打压，大量怀有报国之心的士子只能含恨而退。
而理学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唯心的理论，到了经济和物资如此发达，明智已经大开的年代，还在拼命宣扬道德天理，还在研究成德成圣，试图用一套升华到宗教性质的理论来压制人的天性和欲望。
但人性这种工具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时就已经发生过巨大冲突和讨论了，千百年从未形成过统一的理论，而理学家却想通过重新注解老祖宗的文字来形成一种统一的规范，而这种研究越深，注定争斗越大，大宋一朝的朝廷斗争，大多都源于理学的兴废。
南宋末年理学占了上风，研究理学的南方学派彻底将三从四德、君臣大义这种维护帝王统治的理论抬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将一直以革故鼎新治理天下为己任的新学派彻底击垮，厘革的唯物主义思潮开始退去，守旧的唯心主义开始占据统治职位，而这种风潮，一直延续影响元明清三朝，长达数百年之久。
凭据大宋黎民的认知，念书考取功名，就是最乐成的的人生轨迹。
万般皆下品，惟有念书高。
这是北宋时期泛起的一本蒙学著作《神童诗》中的名句，从刚念书识字的孩童就开始贯注这种理论。
而下面另有两句越发充满了诱惑。
满朝朱紫贵，尽是念书人。
完全就是大宋一朝的真实写照。
大宋为了让君王拥有绝对的掌控权，防止复蹈汉唐时期后宫、外戚、节度使专权导致的内乱，因此禁止皇族当官，禁止外戚当官，禁止武将加入国策，将一切治国权利交给丞相，而为了防止丞相专权，又将丞相的权利剖析的七零八落，用参知政事、三司使、枢密院来对丞相的权利形成制衡，而这些所有具有制衡宰相的官员，都称之为宰执，全都是身穿朱紫官袍的勋贵。
而这些朱紫勋贵，基本上出生寒门，或者说身世普通，没有几个是权门世家。
有宋一朝，依靠念书进阶而名声显赫的寒门大官触目皆是。
这也是其他朝代不能相比的。
而这也是大宋虽然最后腐朽到无可救药但却依旧民心所向的原因。
十万军民官员跳海陪葬，浮尸千里的悲壮，不得不让人认可宋朝并非腐朽的一无是处，他的闪光点在千百年之厥后看，仍旧闪烁着逾越时代的文明色泽。
虽然很累，但赵颀却躺在床上睡不着，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瞅着屋顶。
从窑顶的大天窗照射下来的淡淡星月光线，透过狭小的窗户落在地上，看起来有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味道。
窑洞外面蛙鸣如织，在这初夏的夜色中汇成一片，嘈杂中透露着一种久远的安宁，就似乎小时候乡下的原野和稻田，充满了儿时的影象。
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爹妈怎么样了。
自己挂的这么突然，他们还要千里迢迢跑到宁波的山神庙来给自己收尸，不知道老两口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可惜回不去了。
捡漏把自己捡成骨董的，恐怕世界上也只有自己这一个了。
赵颀叹口气闭上眼睛。
念书是不行能念书了，这辈子都不行能了，进京赶考金榜题名更不行能了，照旧先好好当一个民工搬砖，瞅时机发一笔财积累资本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