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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无事

关于祖辈

往事无事 闲临水 2224 2020-02-03 20:33:02

  我姓胡。可能是我的见识过于浅薄,除了三国胡车儿,我没听过几个叫的着名号的古代胡姓人。虽然,胡车儿也算不上名人,只是三国这个具有奇特魅力的时代给了这个三流武将特殊BUFF加成而已。胡惟庸什么的,也很陌生。

  我太公,也就是爷爷的父亲,是被鬼子抓了壮丁的。厥后就再没有音讯了,至于是客死异乡,照旧另起炉灶,也不得而知。我爷爷则是读过半年私塾,厥后打战了,给共产党送过信。他说日本鬼子杀人很凶残,但对小孩还不错。我们这里将与日军错位遁迹称为“跑鬼子反”,据我爷爷说,他当年“跑鬼子反”时,遇见过日军,一个日本鬼子还给了他一罐牛肉罐头。但这并不阻碍他对日本人恼恨,厥后,他做了乡镇的村官,具体仕途经历我不清楚,封顶或许是一乡书记吧。记得我爷爷在世时,虽然搬来了城里,每年却有许多乡里似亲非亲的人来看他,都叫老书记。

  爷爷是经历过真正的苦日子的,事情不辞辛劳,也很节约,有时在我看来节约的近乎病态。小时候家里有一袋橘子发了霉,上面尽是褐、蓝、白三色掺杂的黑点,他却不舍得扔,剥下看似新鲜的橘瓣,依旧吃掉。他厥后得了很严重的皮炎,面部熏染,很是受折磨,可能与这些真菌有关。

  爷爷是真正的白手起家,真正清清一洗的贫儿。但有幸获得政府的福利,分发了市郊的一块地皮,用上多年的积贮,盖上了两层带院的砖瓦房。我的童年,在拆迁前,都是在那里渡过的。不知学孙猴儿折断了几多晾衣服的竹竿,不知往院中水井里丢了几多小鱼小虾,不知在夏夜按断了几多壁虎的尾巴。也多亏了爷爷,我衣食无忧至今,虽然谈不上富足,但总不用忧惧未来。相对于衣食无忧的90后,知识改变命运没什么太多吸引力,因为我们的生活本就不错。而怙恃并不清楚教育的本质是提高自己,这和整个社会大情况有关,因为他们儿时吃过苦,所以更体贴经济。

  我对经济和政治都不感兴趣,以前说我不经商不从政,和某个领导人的孩子诉求暗合。但爷爷是很敏锐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爷爷吸烟,两三块钱的盛唐、三环。恕我不孝,具体寿终几何我是忘记了的。在我初中一次期中考试时,我爸打电话给老师叫我回去,说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爷爷不行了。回家后只见他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模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挣扎了一会儿就没消息了。我并没有感应特此外伤心,只有其时已经成年的堂哥在床边召唤着留下了热泪,我记得很清楚。厥后我拿着我妈的手机,和爷爷的尸体待在一个房间,守着。他们都说爷爷最喜欢我这个小孙子。

  然后家里摆上了几桌麻将,许多人前来纪念,说是长寿,白喜。他的三个儿子陪客人打起了麻将,我这个孙子则窝在房间的沙发里看小说。尸身或许停放了三天吧,这三天我并没有感受到爷爷离我远去。虽然他再也不会动,不会用胡子戳我的脸,但他就躺在我身边,照旧那胖乎乎的肚子,照旧那严肃的国字脸。

  真正感受我失去了爷爷的时候,是在火葬场。快要两百斤的人,躺着放进火葬炉,不外十来分钟,除了刺鼻的气味,只剩一副白骨。火葬场的人用陶瓷棒把他的骨头敲的破坏,塞进了骨灰盒。目睹爷爷化为碎骨的我,才悚然发现,我永远的失去了他。这时,我才感应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伤心。

  至于我的奶奶,印象不深,因为她瘫痪在床八年,说话也倒霉索,都得猜。只记得小时候,我在她床边,她总是让我吃她的稀饭,可能是她没有其他措施表达对孙子的爱意了吧。八年,几多生物可以完成几度轮回,也将我的奶奶折磨的不成人形。那时的医疗条件一言难尽,我家也没有经济可以支持高品质的照顾护士,同时医护知识也很匮乏。在人生最后的几年,奶奶生了褥疮,从皮肤一直烂到了骨髓。从一个点,酿成了一个洞,又酿成了一片稀疏的孔槽,只能用棉花沾着酒精,用镊子夹住伸进孔洞去消毒。那时的她已经难以表达有意义的音符,但我依旧可以从她的闷哼声中感受到难言的痛苦。或许在我小学的时候吧,她终于解脱了。我并不伤心,甚至,有些庆幸。

  我的外公,很凶。我从小就很怕他,在我不听话的时候他总是吼我。在我印象里,他的头真的很圆,脸也很圆,就像个乒乓球上贴了片圆形贴纸。关于他的影象,我也很模糊了,他在我或许小学的时候得了肠癌,在医院挣扎了半年多,终于挺不下去。我还记得他的尸体停在他自家的客厅,玄色的棺,白色的椁,一头刻着一个烫金的大大的寿字。

  我还记得,夏天和他一起去小河滨钓鱼,钓上来的小鱼放在旁边的草丛里,过了几个小时准备回家,鱼已经臭了。我不宁愿宁可,坐在岸边继续钓,但蚯蚓已经被我撕完了,于是他回家讨了点煮熟的米饭,放在荷叶上,供我钓鱼。我厥后有没有钓上鱼来已经不记得了,甚至关于外公的其他影象片段也多已残缺不全,只有那圆圆的脑袋,光光的头,上面稀疏的立着些唤做地中海的毛发还投映在我眼前。

  外婆的身体出乎意料的好,除了前些年胆结石开刀,基本没有住过院,现在偶尔也去她家陪她聊聊天。只是两家相隔不算近,我也懒得常去。今年春节,由于武汉新冠,连约定的每年初二去外婆家的聚会也取消了。我买了些KN95让我妈送去,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为她做更多。

  我很清楚自己的自私,为了舒适的生活我放弃许多工具,包罗斗志。我赠与别人的多数是我不需要的,我真正重视的工具从不轻易予人。他们,给了我生命,可我却不遂他们的意愿活。

  相聚总是短暂的,岂论是生活照旧生命。孤苦,是人需要一生反抗的逆力。甚至死后,置β也得独自面对无边的虚无。至于那时是否另有意识,就难以逆料了。

  所有降生了自我意识的生命,究其一生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千古忧患识字始,人类文明让我见识了更广袤的世界,也给予了我更广袤的恐惧。我的一生应当怎样渡过,这恐怕是一生就要连续思考的问题。而现在,我的答案是,顺势而为,寻己所愿。

  我会努力做一个勇敢的人,去面对人生和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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