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在一旁虽然没有用眼睛看,但耳中早就见证了陈庆之和兰惠的恋爱,互赠佩玉作为定情信物,足可见相互之间对这份纯洁恋爱的珍视。
江蘅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上元佳节,他和周儿执手在舟中,听着渡船老翁的《凤求凰》,两人情窦初开,心中甜蜜欢喜,如今竟成了天长音信断,不见眼中人。
他心中突然变得伤感和担忧起来,一颗心不知该飘往哪里,但凡有一点音信,哪怕是千万里之外,他的一颗心也早已飘到了。
正想着,忽听得陈庆之喊道:“江蘅兄弟,该出发了。”
江蘅起身已往,见两人诉完了情意,问道:“兰惠女人,还请指引离开此地的门路。”
“迷魂凼中被青衣神施了法,无法飞上高空,只能靠着毅力寻找出去。此间有六条溪流,全都从北往南流,通常遇到溪流,只需往东走,便会看到一条瀑布,过了瀑布,穿过箭竹林,就可以走出迷魂凼了。”
两人默默记在心里,江蘅拱手说道:“多谢!”
说完,便大踏步向前迈去。
陈庆之牵着马漫步在后面,转头遥望,兰惠的身影越来越远,忽听得她遥遥大叫:“我等你回来!”
此时,陈庆之的心中无比柔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留恋和不舍过,心中低低念道:“云山望不及,此去何时还?”
迷魂凼中无穷之大,尽管只有六条溪流,但是每条之间离开甚远,走了泰半日才看到了兰惠所说的瀑布,即便如此,两人照旧欣喜不已,起码没有走错路径。
过了瀑布,果真泛起了一片茂密的箭竹林,有了之前的经验,没有了对前路的担忧,两人走的倒还轻松。
“江蘅兄弟,是计划先去天蝎圣教,照旧前往当涂?”
“不瞒先生,在下所爱之人因一些事情离开了我,这才出来寻找,正好遇到了先生,等出了这瓦屋山,我要先回一趟姑瑶山,就要麻烦先生跟我奔忙了。”
“江蘅兄弟不必客气!”
出了箭竹林后,终于走出了迷魂凼,两人线人一新,全都松了一口气,望着莽莽苍苍的瓦屋山,虽然山高林密,但也困不住二人了。
“哎呀!”
突然,陈庆之大叫一声,双目惊讶的望着远处,那个从大同一路追捕他到瓦屋山的秃头捕快正在灌木丛中巡视着。
他的目光无比锐利,二人的泛起立刻就惊动了他,使出道术,身形一闪,便离陈庆之近了一大截。
陈庆之慌忙翻身上马,催马便走,江蘅在马背上轻轻一拍,说道:“老兄,还不起飞!”
江蘅深知禄马煞的能耐,虽是轻轻一拍,但是暗用术法,宝马立刻如生了双翅一般,腾云驾雾,飞上了九天云霄。
如此一来,纵使秃头捕快身形再快,也无法抓到陈庆之了。
陈庆之先是吃了一惊,再是吓了一跳,做梦也没有想到宝马竟会飞上高空,俯身死死地贴在马背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江蘅御剑在旁,解释道:“先生不必担忧,这宝马神通宽大,御空航行只是雕虫小技,先生要是觉得惊奇,不妨给这匹宝马取个合适的名字。”
听江蘅如此说,陈庆之才微微直起身子,胆子大了一些,沉吟道:“此马性如烈火,又能在云雾中航行,正应了李白的那句‘火旗云马生色泽’,不如就叫它火旗云马!”
“先生这名字取的好!”
突然,一阵悲凉呜咽的箫声响起在深山之中,悠远深长,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大音曲!”
江蘅猛然听到此曲,又惊又喜,知道牵挂的周儿就在山中,急遽俯视下望。
但见此处仍是瓦屋山的地界,山上全是绿油油的参天大树,丛山野岭间,只闻箫声,不见周儿。
他御剑彷徨在高空,不停地搜寻,陈庆之见他又急又喜,料想吹箫之人正是江蘅所爱之人,坐稳在马背上,也俯视下望,一同寻找。
两人虽然尽力的寻找了,但是山岭之间云雾缭绕,加上箫声忽强忽弱,很难发现周儿的踪影。
江蘅只能飞身下去,顺着箫声传来的偏向,翻越山岭高岗追寻而去,跃过几块巨石,钻过荆棘藤条,耳听得箫声越来越近,险些就在耳边,江蘅激动不已。
忽见远处一块山岗之上,云雾缭绕,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女子痴痴的吹响玉箫,正是周儿。
她未戴面纱,撮着小口吹着曲子,朱红的嘴唇外格感人,玉指按在玉箫的凤孔之上,显得越发纤细,完完全全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柔弱模样。
江蘅正要上前,忽想:“云窈的一番话戳痛了周儿的内心,她之所以悄悄离开,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真实的样子,倘若我现在上前,只会让她越发坚决的离我而去。”
“这女人心中悲痛,满面哀愁,曲音更是情凄意切,心中有大伤心啊!”
周儿的大音曲竟也惹的陈庆之感伤不已,江蘅听了,感同身受,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迟疑不敢上前,内心越发不是滋味。
两人陶醉在悲曲之中,痴痴傻傻的站着,远远的聆听着幽怨悲悼的大音曲,闭上眼睛的时候,满山之中,全都被悲鸣呜咽的曲音笼罩了。
突然,一阵布谷的悲鸣之声打破了大音曲的呜咽,高空之中飞来一只全身赤红的神鸟,落在了周儿身旁的树枝上,周儿陶醉在大音曲的悲悼里,浑然不觉。
那神鸟羽毛华美,二目如灯,爪似钢钩,被大音曲吸引来后,似乎能听懂曲子里的悲悼幽怨,更能明白周儿内心的悲痛。
竟也伴着大音曲的哀怨悲啼了起来,清脆的啼鸣声一经响起,便惊得周儿停下了曲子,一时之间,满山全是布谷声声。
每一次开口啼鸣,都伤心之极,殷红的口中便会血流不止,一滴一滴的鲜血掉在地上的一刹那,全都酿成了如血一般的杜鹃花。
阵阵悲鸣事后,神鸟悲啼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岗,酿成了一片杜鹃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