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伉俪对拜！
戚晨弯腰抬眉，目光深情专注地看着劈面的大红盖头的女子，料想她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心中激荡。
行完礼，众人蜂拥着送他们回到新房，一路上，戚晨微微张开双臂，为怀中的娇女揽出一方世界，不让她被人群冲撞。
只是还没等他揭开床上少女的盖头，前来闹新房的人便要拉着他出去敬酒。
“你……你等我回来。”
少年特有的音色，降低里带着温柔和暗哑。
为了戚晨大婚，前院摆了快要两百桌酒席，险些是临安所有有名望的人家都来捧场。
相比外院和正方的热闹，偏门一顶轿子悄无声息的被抬进府门。
若是平时，就算只是个妾，那也是半个主子，门房不会如此懈怠，可偏偏是正房大婚之日抬姨娘，不用交接，这已经是戚晨给她的最大羞辱。
一个不被丈夫喜欢的姨娘，进来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惯会识趣行事的世家仆从，从心里已经看她不起。
戚大太太收到下人过来禀告新房那边已经安置妥其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许儿子明天会怪罪自己，可当木已成舟，就容不得忏悔了。
而对于戚晨来说，少年得志，美人入怀，人生另有比这更舒畅的事情？
酒席散场已是入夜时分，戚晨脚步虚浮地被陈东等人扶回房间，人已经醉了十二分，红烛火焰跳跃，哪里还分得清床上的人是谁……
第二日戚晨酒醒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外间走进一道倩影，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看清来人，餍足后挂在唇边的笑瞬间僵住。
而正堂的戚大太太听完下人回禀时，也呆立就地。
正门娶进来的妻袁媛，偏门纳进来的妾是袁媛的媵妾，天下间另有比这更荒唐的事？
这是要让戚家成为临安城最大的笑话！
城外码头，董氏泪眼朦胧的送别长女，六十八抬妆奁，装了满满三船。
甲板上岑子清和方锐向她跪别，河水轻起微澜，船身摇晃，女婿细心的照顾着她的清姐儿，挥手相携进了船舱，渐行渐远。
飞跃的马蹄声在码头戛然而止，大红身影顾不上凌乱的发丝和不整的衣冠，目眦欲裂，双眼通红。
“岑子清！！！”
有那靠近码头边上的下人，被这凄厉的一声怒吼吓的直觉退却，一脚踩空，噗通一声落尽冰凉的河水中。
可是船已行远，只能隐约看见几颗红豆！
“好！好！哈哈哈！你们！你们岑家厉害！岑四太太，我戚晨在此立誓，早晚，我会让你们哭着求着把岑子清送到我手里！”
连着两个“好”字，狂狷的戚晨退却至马匹旁边，翻身而上，脊背挺直。
耀眼的猩红溢出唇角，映衬着那一身大红的喜服，生出几丝罗刹般的肃杀。
掷地有声的诅咒随着河风刮如每小我私家的耳朵。
一人一马，绝尘而去，带着不行挽回的嗜血恼恨以及肆虐的不甘。
董氏两眼一翻，直接昏厥在贴身嬷嬷的身上。
荣喜堂里方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捻着一串新佛珠，檀木圆珠相撞，发出哒哒的声响，原本清心悦耳的声音，这会儿只听的人焦躁不耐。
“哭！你还美意思哭？”岑故看着地上跪在母亲跟前的董氏，冷声挖苦，“你真是主意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到昨天还瞒着我？我若不是清姐儿的爹，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董氏这会儿对他的话基础充耳不闻，只是不安地问方老太太，“娘，戚晨像是发了狠，清姐儿会不会有事？”
方老太太瞥了眼儿子，“怕什么？这件事戚家大太太也是知道的！我们岑家和方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任人捏圆揉扁的人家！一个黄口小儿，能翻了天不成？戚家既然同意这桩亲事，你以为戚忠不知情？可见那两口子原本就是看上了衿姐儿的。”
董氏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倒是岑故有些担忧，“戚家那边不担忧，可是三房……”
“三房要闹昨天就会过来闹了，到现在没消息，指不定老三在荣宝堂怎么偷着乐呢！戚晨也算是个少年才俊，衿姐儿那样的身世，能做戚家宗妇，已经是祖宗荫庇，更况且这样一来，还给初哥儿铺了条黄金富贵的路。”
要不是泠姐儿还小，清姐儿和方锐的亲事又早就有口头约定，戚家还真是一门好亲事，说不定岑敛也能因为这门姻亲更上一层，可惜了……
倒是自制了三房那丫头。
“可咱们这边没事，我就是怕清姐儿和锐哥儿俩被他抨击了，究竟还年轻。”董氏不放心女儿，在她心里，哪怕天塌下来，另有岑家个儿高的顶着，可是方家那边本就不是什么大门庭，她的女儿要是受了委屈怎么办？
哒哒声暂歇，方老太太看着儿媳摇头，“不用担忧，且不说戚忠会不会允许他儿子胡来，方锐那孩子马上要去任上，到时候天高水远，有什么可担忧的？”
“锐哥儿到任上，可清姐儿照旧要在汾阳老家侍奉亲家太太的，这……”
“你以为我方家什么不讲理的人家？新婚伉俪哪有异地而居的原理，到时候锐哥儿肯定是要带着清姐儿一起上任的，你就别担忧了。”
这话说完，董氏才彻底放心下来，没注意到太师椅上岑故眼底深沉的厌倦。
这个家里看似他是顶梁支柱，可是他却被枕边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着走。
不管是曾经先斩后奏禀了母亲为他纳孔氏也好，照旧清姐儿这桩偷天换日的亲事也好。总是在一步步走到无可逆转的情况下，欺压他同意她的决定，然后凭据她的心思接受结果。
岑故从心底感应疲惫，不明白为什么相濡以沫的妻子为什么会酿成这个样子。
离别母亲，岑故没有等董氏就直接去了书房，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极重。
可就在他书房享受孔氏红袖添香的时候，上房正在拆卸首饰的方老太太却接到戚家派人传来的消息，似乎一道晴天霹雳般把她震得定坐在梳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