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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期可期

第二章 静好

衿期可期 钧瓷七片 3308 2020-01-01 19:00:00

  卧房里青瓷正领着陶甁石甁两个收拾床榻衣服和耳房的浴室,白瓷平静地帮岑子衿绞发。

  青丝垂落把原本略凌厉的下颌线条遮住,光洁的额头,丛密的小山眉,另有那双因为生病瘦削更显圆洪流润的眼睛,身上的热气氤氲,眼中湿漉迷蒙,高耸的鼻梁下,嘴唇虽不算丰润丰满,但弧度很好。

  脸型和五官都没有南方女子的婉约精巧,虽然庄雅却带着几分女子不应有的英气。

  身后给她绞发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柳叶水眼,小小的嘴巴,细腻的皮肤,典型的南方女人。

  白瓷收起绞发的棉布,取过一把梳子温柔地给岑子衿疏通长发,看到妆奁镜匣里小姐勾起的唇角,轻笑,“三小姐长得可真悦目,这笑起来,奴婢看的心都要化了。”

  “就是就是,小姐,你要多笑笑!那些碎嘴的人不是嫉妒就是不识货!”

  “青瓷!”白瓷警告地瞪她。

  “原来就是!白瓷姐不是也气她们总对小姐指指点点么?咱们家小姐多好的人,哪能让她们这么作践!”

  岑子衿笑容愈甚,连自己的贴身丫鬟形容自己都是‘多好的人’,可见心里也是不认为自己悦目的。

  至于青瓷说的“她们”其实就是戚家女子族学里临安府几个世家的诸位小姐。

  岑家子嗣不丰,长房,三房更都是一脉单传,到了岑子衿这一辈,长房只有已经出嫁的巨细姐岑子安和三爷岑子宥;三房也只有大爷岑子初和三小姐岑子衿。

  至于二房,相比之下可以算得上人丁兴旺了。

  三老爷早早病逝的原配杨氏生了二爷岑子洛,继室刘氏生了四爷岑子潇;四老爷更是妻妾俱全,妻子杨氏生了两位小姐岑子清、岑子泠。

  因进门五年无子,杨氏禀了方老太太,做主抬了自己的孔姓陪嫁丫鬟做姨娘,孔姨娘进门不到一年就诞下了五爷岑子洲。

  而戚家,也是这临安城有名的诗书簪缨世家,一门三代八进士,现今的家主更是当朝备受士林推崇的大儒。

  这戚家女子族学就是由他已逝发妻平康郡主建设,初时仅做族内女子启蒙只用,厥后生长壮大,余荫诸世家。

  “青瓷你这嘴里话多眼里没活的,早晚被绞了舌头!”

  训斥声在外间响起,一个二十来岁身穿暗灰短褙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泛起在镜面中。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等会儿我让陶甁儿石甁儿把床上的被褥都拿出去拆洗,好好地去去病气!天马上就要凉了,这白昼虽然还热着,夜里总是有些凉的,夏被也该收了,再让她们去库房重新拿床四斤的褥子,两斤的被子给女人换上,你看这样可好?”

  一切都跟梦里一样,只是,旧人依在!

  岑子衿转头望着赵吴氏,眼泪簌落。

  “乳娘!”哽咽着唤着赵吴氏,岑子衿忍不住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到她胸前,低低的哭泣起来。

  “小姐可别哭了,仔细着眼睛。乳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听话,别哭了啊。”

  后背被温柔地拍着,似乎小时候每次哄她入睡时一般。

  “乳娘,我就是昏睡好几天想你了……院子里的事乳娘部署就好!”

  赵吴氏心疼的帮岑子衿把眼泪擦干,温声把她劝回床上,后背垫了个厚厚的靠枕,又哄着她把药全喝下去,还喂了颗杏子蜜饯。

  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才放下笼帐的轻纱和床帘,轻手轻脚的带着白瓷她们退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岑子衿才徐徐睁开眼睛。

  道清三十五年七月,她还没嫁进戚家,还没被戚晨羞辱,被戚大太太矬磨,被戚家一封休书送去死地……

  哥哥还没因她被构陷至死……

  想到厥后的事情,心骤然紧缩,撕裂肺腑的痛袭遍全身。

  起身靠坐,她定定地盯着床上新铺的樱花面锦缎棉被,习惯性双手半叠,右手拇指用力地摩擦左手虎口。

  这一次,她不光不会让那些再发生,还要查清怙恃死因,平冤昭雪!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阳光从纱窗里渗进来,整个屋子里都镀了层亮色,温暖而静谧。

  脚踏上的青瓷正抱着双腿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快要滑到地上,两张软塌中间几案上摆着的那支白釉蟠螭纹花瓶里不知何时竟插了株茉莉,碧绿的叶子,奶白的花瓣,淡黄的蓓蕾。

  岑子衿甚至觉得自己都闻见了那馥郁的花香。

  悄悄地翻身下床走到明间,赵吴氏坐在杌子上正绣一面枕套,看见岑子衿出来,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行礼。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饿不饿?我已经部署白瓷在小厨房守着,就等你醒来进午膳呢。青瓷不是在里间伺候,怎么你自己出来了?穿这么单薄怎么成!”

  说完就跑回内室取了件薄衫披到岑子衿身上,青瓷跟在身后,一脸惺忪中带着不安。

  “乳娘,我没事,就是躺的太久了出来走走。”

  “那也不能再外面待太久,大病初愈,总要好好将养几天才行。”赵吴氏说完就想扶着岑子衿无奈往回走。

  外面天气这样好,岑子衿不想回屋,只好商量,“乳娘,要不就在暖阁用膳吧?”

  “行,我这就部署下去,厨房里熬了白粥,做了些清淡的小菜,还特地煨了乌鸡汤,加了枸杞红枣,等会儿小姐多用点儿!”

  乳娘见岑子衿不继续在外面吹风,兴奋地依着她去了暖阁。

  三房的泽芳院和勤德院都是岑子衿的父亲岑政亲手设计,一应陈设,家具摆件,古玩字画,是母亲亲自部署。

  院子里,抱厦连着三间小正房,明堂的墙上挂着四君子檀木裱框挂画,正中一张曲尺罗汉床,中间摆了张红木小几并堂中四把玫瑰椅。

  东间套房用一扇透雕落地花罩,挂了淡米素色撒花垂地帘离隔,一套画四季烟雨的桌椅就摆在帘后两步,靠墙两侧划分放置了实木软塌和条案,再往里走则是岑子衿的内室。

  这些都是母亲替她准备的。

  西间套房则在稍靠里放置了一张山水素屏,做了暖阁和书房。

  书房里放了对和哥哥书房里一样的紫檀雕云蝠小书柜,书桌上那套云青贴塑双兔刻花笔筒、水盂和笔洗是母亲的妆奁,黄杨木刻镇纸是父亲从任上回来时带的……

  等用了午膳,服过药,赵吴氏才告诉她,上午她睡去没一会儿,长房二房都来探望过她,见她睡得熟,就没让喊,把补品放下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岑子衿垂眸,不置可否。

  “没事,派人告诉她们我已经没事了,过几天好利索就去给她们请安。”

  岑家右路只有她祖父岑鹤一个尊长住在正房荣宝堂,没有晨昏定省。

  这些年大房对三房照顾颇多,苗老太太更是频频让岑子衿搬到中路的荣嘉堂,只是岑子初怕她受委屈,一直没允许。

  “兄长今天回来吗?”

  杏林书院是当朝名流书院之一,现任的秦山长曾任国子监祭酒,其才学当今天子亦有赞誉,因不喜政界争斗致仕,后被聘请为杏林书院的山长在临安任教。

  山长是惜才之人,喜岑子初自制自勉,就从年初起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往常无事时也会直接歇在秦山长家中。

  “小姐,大爷可是从您生病起就每天都回来,您起初昏厥的两天直接请假没去书院,厥后照旧秦山长派了人来,大爷才白昼去书院,晚上回来!不外前两天来的时候您都睡着了,就没让我们喊您。”

  青瓷一副与有荣焉的语气听的人哭笑不得。

  “乳娘派小我私家去通知一下兄长,酉时我们去给祖父请安,晚上就留在荣宝堂用饭。让厨房多做几道祖父和哥哥爱吃的菜。乳娘,我们小厨房也做几道点心,祖父以前爱吃桂花糕,兄长爱吃云苓糕,都做一点晚上带已往。”

  “是,我这就去准备。青瓷你去前院找人通知大爷,白瓷来给我资助……”

  赵吴氏很能干,就算三房没有主母,也把整个泽芳院治理的井井有条,否则让人对她有丝毫轻慢。

  因大病初愈,赵吴氏不让她在厨房多待,和白瓷两个把她推到了书房。

  抚摸过一件件物什,回忆着和怙恃的种种,岑子衿嘴角紧抿。

  等赵吴氏来唤她时,已经快到酉时,回屋换了双蝶千水裙,重新让白瓷给自己梳了发髻,出门前乳娘又给她加了件云丝披风,才和白瓷跟在身后往上房走。

  游廊走到一半就看见一身材挺拔,阳刚俊朗的蓝衣男子带着小厮踏步而来。

  岑子衿快走两步停在他面前。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正准备去接你。你这丫头,可别这么吓唬哥哥了!”岑子初宽大的手掌揉揉妹妹的脑袋,佯怒说道。

  “兄长悦目!”

  岑子衿眼睛弯成月牙,含泪笑答。

  “好好地怎么还哭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岑子初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妹妹泪眼朦胧的样子,连忙追问,“照旧有什么难处了?”

  “我好着呢!兄长最近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谈笑着并肩向荣宝堂走去,兄妹两人继续了怙恃的好样貌,远远看去,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只是从踏出泽芳院的那一刻起,这场喋血的战争就已经开始。

  ***

  收藏养肥吧,听说,这对新作者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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