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开荤
破海进入镇江集市，集市上，小商贩叫卖声不停于耳。
他一身大红的袈裟，行走在普通黎民间，特别引人注目。
不时有人在审察他。
破海感受到了路人的目光，面无心情。
他与那家伙是一体的时候，就感受过这些目光，不甚稀奇。
集市上吃食摊子不少，他一个摊子一个摊子认真看已往，未曾遗漏一处。
肉馅包子均匀细密的褶子泛着酱汁，一碗汤面上撒了一捧韭菜碎，翠绿鲜亮，糯米团子圆圆胖胖，憨厚可爱，看起来，都很好吃。
“本店新到的少量鹿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这大嗓门，乐成的引起了破海的注意。
不用矛盾了，他大踏步奔着那家食肆而去。
这食肆外挂着酒旗，另有几个牌子。
门楼不大，店肆装饰也一般。
破海他信步走进去，就近找了一个四方桌子自顾自的坐下来。
门口的小二自打他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以为他一个出家人，只是好奇进店瞧瞧。却看见他自己坐下来，等着用饭的样子。
店小二在门外喊了两嗓子，将白色抹布搭在肩膀上，笑呵呵的走进门。
“师傅，咱们店里不卖素斋。”
破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四下张望，看此外桌子上，都是些什么吃食，道：“你们不是有鹿肉吗？
都怎么吃的？”
店小二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他们食肆虽然不大，但是来往客人多，三教九流，功勋贵族都见过。
“红烧、白煮，闷炖，各有各的风味。看您想怎么吃？”
“哪种做法肉最多，滋味鲜？”破海道。
……
破海的位置，离门口近。
食肆开门做生意，门里门外的人都能瞧见他。
不大的四方桌上，徐徐摆满了，一盘又一盘。
破海拿起筷子，先带着欣赏的心情审察着桌子上的吃食。
红烧小鹿肉、白煮鹿肉、炖鹿肉、鹿肉干……
他夹起一片薄薄的白煮肉片，逆着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瞧。肉片上细密的纹路，自然的粉朱颜色，显示着这肉的主人，经常奔跑的特性。
他将肉片放置口中，稍微用力，薄薄的肉片便四散开去，细滑的口感，鲜美的肉香……
他摇摇头，肉片有点厚了，如果刀工好，能切的薄如蝉翼，那口味会好的多。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客堂内，不多时，已经客满。
他一小我私家，衣着鲜艳，头皮灼烁，端着一半手掌大的小碗，拿着筷子，优雅的吃着鹿肉，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细嚼慢咽，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
桌上摆了一堆啃剩的骨头，骨头干凌凌的放着，不带一点肉丝肉沫。
店内的客人，不时瞥着他，有人不遮掩的指着他桌上的一盘鹿肉问是什么菜，也要了一份。
掌柜的看见门口的破海，喜形于色，这活招牌好。又嘱咐小二，送了几个菜已往。
化身粗布衣裳路人面貌的娇娘，在斜劈面的茶室上吃茶。
她的座位靠窗，稍微歪头，就能看见劈面楼下的破海。
看着破海吃肉的模样，娇娘品了一口茶，觉得茶香清淡了一些。
有那么好吃吗？这家店她去过，鹿肉不是普通人家吃的，虽然不多，但也不算稀罕。
这家店的鹿肉比起昕楼来，就差远了，肉来的时候不算新鲜，厨子的手艺也粗拙。
怎么这僧人吃的却如此滋味？难道和她之前吃的纷歧样？要么，换厨子了？
破海吃过饭，从怀里掏出银子付账。这些钱，是从天虚道长那里顺来的。法海平常外出，基本不带银子，即便带了，也没几个钱。
店小二高声叫着您下次再来，边哼着小曲，把桌子收拾了。
……
镇江外，荒山少少，但是荒庙多见。
庙宇不是普通屋子，活人敬畏神灵鬼魅，对庙宇，不能说拆就拆。
破海往城外走，一路上遇到几个破庙，那些破庙都成了乞丐们的落脚地。他也没大兴趣，越往外走，人烟越发稀少。
似乎有线牵着似的，他一路没有犹豫，七转八弯的走到一处荒庙前。
庙门、墙垣都没有明显的破落痕迹，但门楼上的蜘蛛网又大又多。
有老头儿挑着扁担低头顺眼的快速从门前走过，撞见破海，哎呦妈呀的喊了一声，抖抖双腿，不知该往前走，照旧往退却。
“你，您您，是人是鬼？”
破海笑得单纯善良：“贫僧是人。”
老头心下大石放下，双腿卸了力，险些坐在地上。他慌忙把好扁担，一脸你忒不知深浅的心情：“赶忙走吧，这里闹鬼！”
他说完这句话，近乎小跑的走了。
破海满意的点颔首，果真如此，他上前一步，推门而入。
“白*寺”，牌匾上，中间的字已经认不出了。
屋子、墙都好好的，煞气浓重，嗯，好地方。
破海挽起衣袖，走到庭院中间，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老僧人……他眼窝青白，凹陷，脸皮耷拉着，脸庞干巴巴的，有点像僵硬的树皮。
眼窝里……是两个黑洞。
那老僧人还没张口，先呼出一口浊气……
破海：“……”
他立誓，他真是为了自由的空气！
破海卷起袖袍，横扫已往，前方的老僧人木讷的低下头，看见上半身和下半身中间，腰部臀部都不见了，空空的……
“做哪样？”
他终于说话了，幽幽的，有点哀怨。
“贫僧不管你杀了几多人，那与我无关，我也懒得管。
贫僧，只要这院子！”
退却一步的老僧人低下头，看见腰间再次恢复了，上下身结合在一起，该有的又都有了，才抬起头道：“那是不行的。”
他是这座寺庙的游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滞留在寺里，更不记得自己是谁。
孤魂野鬼，大多是生前执念太过，滞留在在世的某处地方或某个物件。
但这老僧人显然已经滞留太久，时间长的，灵魂都游离了几分，半残不缺的。
这寺庙里没有活人气息，煞气又如此重，多数是他杀了人。
破海不欲多费口舌，直接上前一步，准备开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