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顾温时环着臂,和顾萧然等在商场门口。
她依旧一袭宽松的黑衣,头上压着那顶鸭舌帽,指尖像是演奏钢琴般一下一下地叩着自己的胳膊。
顾萧然跟在她身侧,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装,手好逸恶劳地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
没过多久,顾溪亭骑着摩托到了。
他取下头盔,发黏在额头上。格子的黑白衬衫上,别着一只眼镜。
他指修长,微微笑着转过身,取下身后那人头上的头盔。
那是个有点怯怯生生的女孩子,头发很长很长,眼睛亮亮的,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这是我女朋友,傅梦吟。”
顾溪亭用衣领擦着镜片,衣服很薄一层,他肌肉锻炼得很好,阳光透进来,甚至能看见他不错的身材。
他将眼镜戴好。傅梦吟灵巧得像只小猫一样,手轻轻扯住顾溪亭的胳膊。
……
“程程。”
“程程,你拉着我。”
似乎也是这样的夏天。
顾温时跟在顾溪亭和傅梦吟的身后,随着他们乘着旅行梯到了最上面一层。
她手微微遮着光,拂过眼前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两个半大的孩子。
突然断了电的楼道里,顾溪亭笑着朝着她,声音稚嫩却坚定道,“程程,别怕,你拉着我。”
她其时也是这样,怯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角,在他的勉励下随即握住了他的臂。
他其时是怎样的心情。
顾温时看着顾溪亭清朗的笑,似乎坠入温暖的泉。
让人感受不到冷。
顾温时看着他笑,下意识地随着他弯起唇角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人总是这样,明知是得不到的不属于自己的,却照旧会打从心底地拼命追寻着那个未曾回望的人。
看他幸福,外貌上会祝福的笑笑,祝福得那样轻巧。
暖锅店内。
傅梦吟和顾溪亭去自助区取了四碗冰粥回来。
顾溪亭看着傅梦吟嘴角蹭上的南瓜酱,笑着叠起纸巾擦了擦她的唇角。
“你们很般配。”
顾温时忽地开口道。
傅梦吟抬头望向她,顾温时自己的气质很清冷,带着些威压。
现在她却微微笑着,手里搅着那碗冰粥。
她笑起来比自己悦目千百倍,似乎清晨的太阳,柔和却不会刺痛别人。
傅梦吟也看得呆了呆。
“般配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脱口而出,紧接着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我也不知道般不般配…我这样普通,完全不知道会长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选我…。”
“傻丫头。”顾溪亭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喜欢你,放心吧。”
‘喜欢’这两个字像是最乏味的水一般。
顾溪亭对每一个女孩子都这样讲,讲到有些可笑的麻木。
顾萧然看着顾溪亭用着无数次习用的说辞,傅梦吟脸红着,听着那种套路般的情话,只会乖乖颔首。
他看向顾温时。
顾温时手里仍旧搅着那碗冰粥,笑得平和可亲。
“小温姐。”
顾萧然咽了口吐沫,似乎感受到气氛有些差池,夹了块肉,涮好之后夹到了顾温时碗里。
顾温时说了句‘谢了’,连吹都没吹,直接讲肉放在嘴里。
下一秒,火辣辣的灼烧感充斥了她的喉咙。
“咳咳…”辣油呛到了她的嗓子里,顾温时有些尴尬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劈面秀恩爱二人组适时停了下来。
顾溪亭看着她因咳嗽微红的眼眶,行动很快地站起了身。
没过多久,顾温时的眼前多了杯纯净水。
“程程。”
他看着顾温时笑着拼命地抑制咳嗽,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地想搭在她背上,轻轻拍一拍她。
可下一刻他却蓦地停住。
顾温时抬起头,眼底依旧是他熟悉的那抹浓郁的酷寒与排斥。
“我还没那么娇弱。”
她淡淡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顾温时的发垂下来,她笑着重新立起筷子,朝顾萧然道,“适才那块还挺好吃的,你夹的那盘?我要再涮一个…”
顾萧然看着她笑,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她。
许久他稍稍缓过神来,将那盘肉推到她面前,“这盘,你要是想吃我再去夹。”
顾温时像个不羁的孩子,将肉一股脑下在锅里,她看着冒泡泡的暖锅,嘴里不停地朝着傅梦吟道,“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顾温时,是他妹妹。”
“啊,原来是妹妹呀。”傅梦吟名顿开般,她失笑地看着顾溪亭,“原来是妹妹,我还以为是会长的朋友…会长怎么不早些跟我说?
顾溪亭闻言,他稀有地一顿。
“会长?”
傅梦吟看着的样子有些担忧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事,别在意。”顾溪亭笑笑,继续帮她夹着菜,“程程是我…”
他突然卡住一般,似乎排斥着什么。
顾溪亭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庞大,他笑着重新道,“温时是我妹妹。”
顾温时没有注意变了的称谓,她嚼着肉,听着顾萧然讲着学校的女孩子,含糊不清地问着,“你讲了那么多女孩子,除了外语系的那个,近期最想追哪个?”
“…”顾萧然脸上没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他当着顾溪亭和傅梦吟的面,轻松地抻了个懒腰,微笑地回覆着,“我告诉你我最喜欢哪一个吧?”
“这有区别吗?”顾温时将嘴里的工具咽下,又重新夹了一片肉。
劈面的傅梦吟似乎也有些感兴趣,隔着白色的腾腾热气,好奇地等着他的话。
“我喜欢一个吃蛋糕的。”
“噗。”顾温时和傅梦吟没忍住,同时笑作声。
“什么啊?”顾温时用胳膊擦了擦唇角,“你在逗我吗?”
“不是,我认真的。”
顾萧然看向顾温时,“我最喜欢的那个,”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探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一个吃蛋糕会蹭到这里的人,过了五分钟都没有注意到,没有擦掉的人。”
“啊?”顾温时有些嫌弃道,“总感受有点糟糕。”
“是吗?”顾萧然似乎不想再将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他握着筷子,伸到锅里的一瞬,与劈面那人的筷子碰在了一起。
顾萧然抬起头,看着顾溪亭的眉角似乎微微一动。
他抬起头,眸光似乎有些许庞大地看向他。
顾萧然瞳眸清澈着,他笑着弯起唇角,伸出食指,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