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姨在家吗?”有人敲门问道。
沈燕茹听出,是对门儿的小梅。
她开了门,小梅挺着肚子,挪了进来。
“快坐下,要生了吧?”她看着小梅的肚子说。
“预产期在下个星期,我每天都担忧,肚子会突然疼起来,可怎么办呀?”小梅说。
“别太紧张了,即便肚子疼起来,一下子也生不出来,没那么快的!”她慰藉着小梅。
“哦!我就是有些紧张,畏惧,不由自己!”小梅摸摸肚子,不安地说。
“头一次生孩子,哪有不畏惧的?放松一些!”她继续说,“如果疼得历害,就马上去医院,不用担忧。”
小梅低声说:“可是,家里只剩我一小我私家了,所以,我畏惧,万一······。”
“你老公呢?去哪儿了?你身边可不能离人呀!都这样了!”沈燕茹着实地着急了,问道。
小梅摇着头,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燕茹也欠好再问,她料想是小两口闹别扭了,过几天,她老公肯定会回来的。
“那你赶忙让你妈妈过来陪你吧!以防万一,可不能太大意了!”她提醒着小梅。
“我妈妈·······她还······病着呢!照顾不了我的!”小梅吞吞吐吐地说。
“哎!你这孩子,这该怎么办呢?”她搓着手,茫然不知所措,她真的替小梅着急,生孩子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有意外状况发生,也许就会出人命的!
小梅像只被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地望着沈燕茹,哭也似地说:“阿姨,我真的好畏惧!您能陪陪我吗?”
“别怕别怕!阿姨会陪着你的!不外,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得有家人陪的!”沈燕茹急遽说着宽慰的话。
小梅哭了,不停地哭泣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许哭了,会影响孩子的,听到你哭,孩子也会哭的!”她想逗小梅一笑,但是,没有,小梅的神情既无耐,也无助。
“阿姨,我要回屋了!”小梅站起身来,挪动着,笨笨地,像只鸭子,沈燕茹把她扶回去了,小心翼翼地。
不知为什么,她感应有些紧张,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梅会不会被丢在这里,没人管、没人问?什么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性。
小梅不愿意说什么,肯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她开始留意,这几天,有没有人来小梅家里,她的丈夫,她的亲人们。
每当听到敲门声,就去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在敲小梅的门。
她总是支楞着耳朵,听着外面的消息,她希望,小梅的亲人们,能快点到来!
沈燕茹心里不踏实,她找来了方玲,以便应急,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哎!大姐,凭我的经验,小梅会很麻烦的!”方玲说。
“会有什么麻烦?你说说看!”沈燕茹问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推测,但麻烦是少不了的!”方玲说,“没几天就生了,身边却没人照料,这不是麻烦吗?”
“那也得生下来呀!我不能不管,你可得帮帮大姐!”沈燕茹急着说。
“哎!大姐,你可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呢!”方玲又叹气。
“也许,没那么严重吧?”沈燕茹心存佼倖地说。
“希望吧!美意有时会没好报!”方玲无奈地说。
方玲照顾着小梅,视察她的消息。
沈燕茹随时随地已往看她,等着她的家里人。
着急的时候,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但是,照旧没有等到有谁来,小梅却开始感受肚子一阵阵地疼,她紧张地叫喊着,一会儿,抓住沈燕茹的手,一会儿,又去抓方玲的手,她总得抓住点什么,心里才气踏实些。
身边没有她致亲的人,她把沈燕茹当做妈妈,方玲当做姐姐,她有得依靠,而不是孑立的。
其实,她曾想像过,有一天,她会陷入不堪的境地,因为,她做了件不堪的事情,她难以启齿。
躺在医院的产床上,她期待着!等孩子出生?等自己流干全身的血,而死去?
她想选择后者,那样,她就可以干洁净净,没有痛苦地走了。
如果还在世,那她该如何活下去?她不敢想,那将是无法想像的。
此时,腹中的那个生命,让她疼痛着,时刻在提醒她:我要出来,出来!
那是这个小小生命的权利,来到这世间,与他的亲人碰面,何等美好的事情。
可是,这生命,你是来见谁呢?她心里默默地问着。
沈燕茹只听到孩子的哭声,那么地清亮,底气十足!
简直是个男孩儿,一个皱着眉头,大着嗓门儿,正在哭喊的男孩儿,他骄傲地宣告自己的到来!
“小梅,快看看你的儿子!”沈燕茹把孩子抱给她看。
小梅的嘴角只是轻轻地震了一下,她并没有笑意,冷冷地推开了。
一旁的方玲马上意识到,其中会有眉目。
“阿姨,这孩子送人吧!我不想留下他!”小梅面无心情地说。
“这是什么话?你在说些什么?小梅!”沈燕茹被惊得瞪大了双眼。
方玲把沈燕茹拉到一边,悄声说:“我的傻大姐,别说那么多了,这孩子,她肯定不会要的。”
“亲生自养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不像话!”
“有什么奇怪的?哪还像你那个年代的人,啥都想不开!”方玲说。
“不行,不管怎样,都得留下这孩子,年轻人爱激动,生孩子,男人不在身边守着,她能不生气吗?耍孩子气呢!”沈燕茹这么想着,倒也合乎情理。
如果这孩子爸爸知道了,一定会马上回来,抱着儿子,亲不够。
眼下,就是让小梅调养身体,恢回复气,有富足的奶水给孩子吃,此外都暂时放下,一概不提,免得小梅生气。
没有奶水,沈燕茹给孩子喂奶粉。
小梅在一旁不声不响地看着,似乎与她无关,那目光中没有闪现絲毫的母爱,而是冷酷与杀气。
沈燕茹不敢把孩子给她去抱,担忧她会掐死孩子,或摔在地上,那样的心情,完全有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举动。
她跬步不离那孩子,出门的时候,会让方玲看着孩子。
她怀疑:是不是小梅精神出了问题?但又不像是那样,一切正常,只是看到孩子才反常起来,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行动,或是自言自语。
孩子不在她视线里时,她显得很平静,做她喜欢的事情。
沈燕茹不敢问她那些敏感的话题,像在侍候女儿坐月子。
凭空就多了个女儿,像在做梦一样。
那孩子,她抱在怀里的时候,越来越与她亲近了,她不舍得放手,怕孩子哭,一离开她的怀抱,就醒了,只有她抱着,孩子才气安然入睡。
可是,这孩子与她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她看着孩子的脸,问着自己。
没有,简直没有任何关系,可就是感受,放不下了,住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情不自禁地,去充当了一个角色,孩子的一个亲人。
于是,似乎就有了一种责任。
她不能容忍小梅对孩子的冷漠,有一些怨恨生了出来,从内心深处,从一个柔软的地方,她说不清楚是从哪里。
十几天已往了,小梅依然是冷漠的,她敦促着:“阿姨,还不送人?否则,我就疯了!”她看到,阿姨正怒视着自己,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你难道不是孩子的亲妈吗?这样狠心?”沈燕茹哆嗦着声音说。
“哼!”从小梅鼻子里发出的,是厌恶?照旧恼怒?她说不清楚,但能听出:小梅是铁了心,要抛弃这孩子了。
她要再等等,孩子的爸爸回来了,一切都解决了,小梅还在堵气吧!
她不想去招惹小梅,怕她气坏了身子,忍耐着!
孩子却能让她开心,黑得像葡萄般的眼睛,审察着她,她是最熟悉的人,她已经印在那双眼睛里了,引发了孩子的影象,她被这双眼睛追随着,她走到哪里,那双眼睛就转到哪里,去寻找她。
另有那个圆嘟嘟的小嘴,蠕动着,向她要奶喝。
萌萌地,她的心都要化了,抱着这个软软的、温热的小家伙,她爱不释手。
等吧!没有措施!等他们一家人团圆了,她就了却了心病。
方玲心里很不安,她看出大姐正蒙受着煎熬,而且,会一直蒙受下去。
小梅绝对是有故事的,这种态度,孩子也是有来历的,大姐不愿往坏处想,她想要一个圆满的结局。
会有吗?什么时候?越是恒久,大姐越舍不下这孩子了,对大姐是种折磨。
“小梅,你不能这样看待阿姨!”方玲偷偷地说。
“那我该怎么办?姐姐!把他从窗户扔出去?”小梅的眼神很可怕,掠过一丝狞笑。
方玲不语了,她不能去引发那个恶念,激动之下,或许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