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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与纸飞机

第七章 回溯

樱与纸飞机 时悠乃见 7094 2020-02-24 08:05:03

  “妈妈,你适才真的没来过四季房间吗?”

  额头上敷着一条湿毛巾,盖上一张厚厚的被子,我躺在床上,问着在床边坐着的妈妈。自十几分钟前妈妈确认我的发烧以后,家里便乱成一锅粥,退烧药恰好用完了,妈妈把我背回房间,做足退烧措施以后就在一旁看起了书,期待爸爸买药回来。

  “没有啊,适才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楼下呀。”

  “可是四季看见妈妈和爸爸冲进四季的房间,而且爸爸还……”想起梦中爸爸拿刀舞向我手腕的情景,身体就畏惧得发抖。

  “爸爸怎么了?”

  “嗯……没什么,四季觉得那时候的爸爸,有点可怕……”

  妈妈合上书本,笑了起来:“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发烧就做噩梦,而且每次都在冬天的晚上生病,那时妈妈家里没有暖气,医院也离得很远,四季的外婆只能半夜起床照顾妈妈,就一直诉苦说妈妈生病不会挑时候……”

  妈妈拿着书本粗拙的手,让我想起她在厨房里做饭“咚咚咚”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自小以来,妈妈就一直以一个家庭妇女的形象泛起在我面前,事实上她也是个家庭妇女,和爸爸结婚后就辞掉事情,成为了家庭主妇。

  就是妈妈的这双手哺育我长大,把我从外面危险的世界中掩护起来,让我们家成为常春镇人人都喜爱和羡慕的幸福家庭,外婆也好妈妈也好,始终照旧逃不外痛爱女儿的命运。妈妈虽然很爱我,但很少跟我提起已经离世的外婆外公,另有和爸爸的恋爱史,说不定今晚甜言蜜语几句,就能从妈妈口中得知一些恋爱的小秘密呢。

  “爸爸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话似乎勾起妈妈少女时的回忆,她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回覆道:“妈妈是在高中时代认识爸爸的,爸爸在高二那年转进妈妈的学校,”说到这里,妈妈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时候的他可能比你还容易怕羞,上台介绍自己时忘词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刚进我们班那会儿反面同学说话,就只会躲在座位上看书,放学比谁都跑得快,厥后我才知道他是想早点回家用弹弓打麻雀……”

  谈到爸爸的话题,妈妈就变了小我私家似的滔滔不停说起爸爸的种种小秘密,另有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我从未听过的趣事,满身散发着少女的气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妈妈。

  “四季听说外公外婆不太喜欢爸爸,是真的吗?”

  我的话迎面给妈妈泼了盆冷水,打开的话匣子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满溢的日光灯苍白的灯光,她的笑容凝住了:“四季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也怔住了,有时我很讨厌和妈妈说话,就是因为她很喜欢寻根问底,给她的一个问题往往会酿成她对你的好几个疑问,到最后甚至可能生长为她片面的质问。

  “妈妈不记得了吗?小时候妈妈给四季讲睡前故事时讲的,妈妈还告诉四季,爸爸妈妈总有一天是会离开孩子的,四季一定要学会独立才行!”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妈妈在听我说这些话时全身微微抽搐一下,脸上血色全无,甚至还想打开书原来遮挡脸部。

  “是的,”妈妈的声音有点哆嗦,“镇里的人比力守旧,不太喜欢外来人。”

  另有外公外婆在我出生前就去世的事,看着妈妈阴沉的脸,我怎么也问不出来。

  “妈妈有点奇怪,今天是星期四,为什么四季会和风草子一起回来呢?”果真,一旦到了对妈妈倒霉的话题,妈妈就会想方设法转移。但因为没课所以和同学一起逃出来玩这种事,妈妈听见了一定会生气的。

  “妈妈,四季觉得体温应该已经测好了。”我也学妈妈的做法实验转移话题。

  “噢,惠顾着和四季说话差点忘这茬事了。”妈妈把手伸进了被窝,从我腋下拿出了体温计,粗拙的手刮得我生疼,“37度5……还不算是高烧,早点吃完药就休息吧,爸爸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妈妈不睡觉吗?”

  “唔……再过一阵子吧,妈妈等洗衣机把衣服洗完,把它们晾起来就可以了。”

  妈妈重新打开书本,房间里回归了平静,看来在学校溜出来的话题总算告一段落了。

  可是,上午和风草子她们的对话在我脑中挥之不去,雾依子离家出走、邻居的女孩是自杀而不是他杀,如果说红眼睛女孩诅咒我的事让妈妈感受到了威胁,从而让我远离这件事还能理解,但隐瞒雾依子的行踪又是为了什么呢?

  “四季想问妈妈一件事……”

  “嗯?”

  “就是关于住在劈面屋子里的女孩子,她是自杀的吗……”

  妈妈合上书本,看着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四季只是觉得很奇怪,以前妈妈说是镇上的一小我私家市井干的,但怎么想都不切合逻辑。”

  “四季不是跟妈妈做过一个约定,不要再问这件事了吗?”

  “要是妈妈不告诉四季的话,四季就去问别人。”

  “妈妈觉得今天的四季好奇怪啊,是不是风草子告诉你什么了?”妈妈尖锐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整小我私家要看穿,我也绝不退缩,蒙受着妈妈的目光,我们对视了十多秒,最后照旧妈妈服输了,她向窗外望去,尽可能制止和我目光接触,“四季,你为什么要想知道这些事呢……”

  “四季也是个大人了。”

  “四季你不明白,成为大人不代表什么都要知道。”

  “可是妈妈什么也不告诉四季,所以四季一直都不能成为大人!”

  妈妈吃了一惊,她站起来退却了几步,像看着陌生人那样露出惊恐的心情:“四季,你怎么能这么看妈妈呢?是不是在大学交了一些欠好的朋友了?”

  “四季的朋友好欠好不由妈妈说了算!”我指着劈面那幢空宅,“那个女孩自杀的事也是,雾依子离家出走的事也是,妈妈对四季总是自说自话,从来不考虑四季的感受!妈妈知道吗?从小学到现在,班里的同学都在说四季是莴苣女人,妈妈是把四季关在高塔上的女巫!”

  痛苦慢慢从妈妈脸上扩散开来:“可是,四季你要知道,离开了高塔并纷歧定就会遇到王子。”

  “可是四季连遇见王子的时机也被妈妈剥夺了!”

  “可是,妈妈这么做是为了四季好啊,你知道妈妈为了让四季结果变好,打电话给校长让他资助把四季调到最好的班级,让四季和雾依子成为同桌吗?妈妈又何尝不想四季和雾依子成为最好的朋友呢?可是,妈妈没措施啊!”

  我看着妈妈,妈妈也看着我,我看到妈妈的眼神里面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完全相信妈妈呢?虽然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而且从来不会对我说谎,我也从来不会去怀疑妈妈的,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唯独对妈妈的这句无比真诚的话,我就无法坦诚地去相信呢?

  “四季可没托付妈妈这么做!”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倔强,让我死活不愿认错。

  妈妈脸上的痛苦徐徐变为失望:“四季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妈妈的?是雾依子告诉你的吗?”

  我不想回覆,将被子拉过头顶,侧身背对妈妈,向她下逐客令。长大至今,和妈妈闹成这种田地照旧第一次。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哭泣声,但旋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哆嗦的声音:“这是什么?”

  我转过身来,看到妈妈站在书柜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页之间露出白纸的折角——一定是在把纸飞机夹到书中间时没有考虑它的形状——我心里大叫不妙,拼尽全力站起来要去阻止妈妈,可是已经迟了,妈妈从书本里抽出一架压得平平整整的纸飞机,脸色突变。

  “是嘛,我就说怎么好好一个四季会酿成这样子……原来是你啊……”

  她喃喃自语,突然抬头看着劈面的屋子,咬牙切齿,然后目光落到我身上:

  “四季对不起……妈妈没想过要这样做,是四季逼妈妈这么做的,对不起,请原谅妈妈!”留下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妈妈像是逃跑那样离开了房间,“咯哒咯哒”快速下楼梯的声音传到耳边。

  妈妈的话让我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这时,楼下传来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门“咔嚓”一声打开了,接着是爸爸说话的声音:

  “亲爱的,药我已经买回来了,四季现在怎么……喂!你在干嘛!”

  一阵扭打的声音,混杂在其中的是两人喘粗气的“呼哧呼哧”声。

  “放开我!四季被樱花仙盯上了,她会把我们都杀了!”

  樱花仙?我会杀掉爸爸妈妈?我简直无法相信性格温顺的妈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只感受满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尽管低烧让大脑像一坨浆糊那样无法思考,听到的话在头脑里储存不凌驾一分钟,但我努力让自己耳朵变得更灵敏,不敢错过他们对话的任何一个字。

  “你疯了!这世上哪有樱花仙,很早以前就告诉你说过了吧,那是你的幻觉!他们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的死?他们是谁?为什么他们的死会和妈妈扯上关系?

  “但是如果我没有打开……”

  “不要说什么如果了!那时候该视察的也已经视察了,警察都说是一起意外了,如果这也能成为证据的话,那我们常春镇,不,全部人类没有一个不是杀人犯了!信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好?……你要记着,这是巧合。”

  妈妈不再回覆了。

  “适才你和四季发生什么了?打骂了吗?”

  “樱花仙给四季送手札了……”

  樱花仙的手札,莫非就是纸飞机?

  “是四季的开玩笑吧,别想太多了,”爸爸说,“对了,四季发烧几度?”

  “37.5。”妈妈的话像是从牙齿间吐出来那样,充满了不情愿。

  “那还不算高烧,”爸爸说,“别给四季听到我们的话,我先去把水煮热,你把衣服晾起来,待会给四季吃完药就睡吧。”

  糟糕!我得在妈妈上楼前把房门关上,而洗衣机就在楼上的卫生间里,这也意味着妈妈接下来从楼梯上楼,肯定经过我房间。

  但奇怪的是,明明楼道已经响起妈妈的脚步声,大脑也一直敦促我赶忙起床关门,但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光是在极重的被子下呼吸就已经用尽了力气,还怎么能完成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关上门、回到床上而不至于呼吸急促这一系列庞大的行动呢?妈妈上楼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又消失了——那是在楼梯的转角,只要拐过转角,我房门有没有关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索性闭上眼,顺其自然。

  咯哒。

  咯哒。

  同样的声音响了九次,妈妈已经上来了。可是,脚步声在我房间前短暂消失以后,继续在二层至三层的楼道响起,说明妈妈直接穿过我房间上去了。

  我睁开眼,看到房门好好地关着,似乎它从未打开过那样,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发生房门打开的错觉了。但既然房门是关着的,爸爸妈妈的说话声为什么又听得这么清楚呢?这里面不合常理的太多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生活原来就是游走在虚幻和现实之间的,难道你认为合乎情理的就是现实、反过来就是虚幻了吗?那你又怎么解释在微观世界里,我们永远也无法确定一个粒子的状态呢?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看到的就是事实的全部呢?我们看不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只不外一些周而复始泛起的一些现象取代了我们对真理的探索,而将其称为常理而已。

  从遇见雾依子的时候开始,说不清理不尽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与其说现在发生在身边的事不正常,倒不如说以前像精准啮合齿轮那样严丝合缝的生活才差池劲吧。横竖说到底,我们甚至连虚幻和真实的界线也没弄清楚,更别谈作甚虚幻、作甚现实,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漫无目的地追寻,在停止追求的瞬间,我们就称为了食古不化的人。

  房间里耀眼的白炽灯刺激着我的神经,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能看到眼皮通红的一片,加上空调吹出来的冷气经由我的鼻腔进入喉咙,很快就让喉咙变得干燥了。我很讨厌睡觉的时候亮着灯,这让我有种袒露在众人眼光的感受,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的床能靠墙,这样我就不用把后背托付给抱枕这样没宁静感的家伙了。

  妈妈打开门,带着红红的眼圈喂我吃药,熄灯,关门,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黑暗带着放心感重新将我包裹起来,明明脑袋昏沉沉的,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让我怎么也睡不着。好比适才和妈妈打骂的理由,难道仅仅是因为被欺骗了吗?但是从小就接受妈妈以忍为上的教育的我,本应早已对欺骗这种不痛不痒的事习以为常,但为什么唯独这次不行饶恕呢?妈妈欺骗我,难道也是爱的体现吗?但欺骗就能给我幸福了吗?既然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那么我在追求什么呢?

  没想到这种“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只有在书本里面泛起的问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落到我身上,我才茫然失措地去思考,才为以前的熟视无睹痛恨。在妙想天开之间,我眼前的场景似乎回溯到四年前那个夜晚,皎洁的月光落在小小的房间里,反射着亮光的大理石地板上静静躺着一只纸飞机,上面写着:

  你若是追寻,打开即可;若是满足现在,请将其烧毁。

  雾依子也说过,失意的人才会收到纸飞机。

  困扰多年的疑惑终于清晰了起来,原来在很久的以前,那个奇怪的女孩早已预知我的未来,所以她不惜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释放着信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双险些要流出鲜血的红眼睛便无数次在我的梦境里泛起,我就像是回应期待般的,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的一个对视整整惦念五年,无论现在的生活是何等幸福与充实,无论是这个家庭给予了我多大的温暖,她那参透人世的眼神就像是冬日凛冽的寒风,翻过玻璃窗,穿过被子渗入体内。

  我想起在大学某节课听到的一句话:一棵树接受更多灼烁,它的根就必须更深入黑暗。我的周围看起来何等幸福灼烁,背后的不幸和黑暗可能已经到了无法直视的田地,妈妈一直在让我相信,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幸福的,她尽可能把我从黑黑暗掩护起来,可能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其时的我在蒙蔽自己、欺骗自己而已。

  现在我剩下的恐怕只有片面被赐予的幸福了吧。在我身边的是我严厉的妈妈、我严肃的爸爸、我无趣的同学、我枯燥的老师,这些人组成了我“幸福”的小圈子。我既无法从他们的身上寻找真相,也不能从这个“幸福”的小圈子中逃离,我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可以随意利用我的外交、我的职位、我的角色甚至我的情感,一旦他们发现我有反抗的意思,制裁的铁拳就来了。

  在我反抗的一刻起,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朋友的微笑酿成充满恶意的讥笑,老师的教育酿成迫害心智的蛊惑之言,怙恃的呵护酿成了令我毛骨悚然的禁锢,这个世界以令我无法追及的速度扭曲着、崩坏着,期许的幸福未来就是一场令人捧腹大笑的闹剧,当你跌入地狱时,所有人都市将他们面具善良的一面翻转过来,向你露出满满的恶意。

  为什么会酿成这样呢?

  雾依子道出我被大人们欺骗的时候,我选择了缄默沉静。

  收到红眼睛女孩的纸飞机时,我选择将其烧毁。

  可惜呢,那个红眼睛的女孩已经死了,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雾依子也离开我了,

  曾经这些选择摆在我面前,但懦弱的我总是觉得选择是大人的事,永远不敢踏出第一步,宁愿成为妈妈的宠儿,所以到今天的田地,完全是我的自作自受。

  徐徐地,眼睛适应了黑暗,我看到房间陶醉在一片空灵之中——原来是外面的月亮。

  我才醒悟今天是7月15日,月光静静地倾泻到这个大地上,包罗落地窗边的那一小片木地板。外面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玻璃窗呜呜作响,陪同“沙沙”的声音,无数的树叶被卷到空中,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飘飞树叶的影子落在半开的窗帘上,似乎进行着一场皮影戏,在这落叶之中突然泛起了一缕飘扬的黑发,我定睛一看,劈面的阳台上,一副瘦小的身躯披着一件单薄的玄色外套,陶醉在空灵的月光中,此时正站着望着这边。

  看到那双红得能夺走灵魂的眼睛,我便知道,这就是她!

  激动一下子将心脏的跳动提高了好几十拍,我想向她打招呼,但不知为何喉咙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我用尽全身力气从被窝里伸出了手,向她挥了挥,但转瞬之间,她就在风中消失了。

  无论我怎么眯眼细看,劈面的阳台照旧空空如也,和适才想置我于死地的爸爸妈妈一样,一切只不外是我的幻觉而已。

  无力的手颓落在床上,我任由空调吹出来的冷风夺去着手上的温暖,只有这样才气保持神经的连续受到刺激,让我混沌不已的大脑还能保持思考。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额头上的毛巾翻过了枕头落在了地上,我也不想去捡起毛巾,就任由它落在地上。把手放在额头上,只感受头昏脑胀,我感应灵魂和身体并不重合,有时候我会离开头颅,漂浮在几毫米的上方。但奇怪的是,虽然意识变得模糊,影象力却变得极其敏锐,其中有不少是真实的,但更多的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我在影象的海洋之中,像是浏览着一座分类得清清楚楚的大图书馆那样,搜寻着我需要的信息,我在一排书架前停住了脚步。

  书架上的书本酿成了一张张的嘴巴,在向我诉说着什么。

  你的……人生……

  为什么是第二人称呢?我影象里面的自己,难道不就是我吗?正在对我说话的,难道不是我自己吗?对呀,如果不是我自己的话,还会是谁呢?

  不,另有一小我私家。

  影象突然变得如此鲜明,我想起第一次晤面的时候,她嘴唇上下一动一动地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如今看起来这里面更多的是对我的悲悯。

  啊,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隔邻的女孩。

  我的一切,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她看透了,能看透我人生的人,自然就不分相互了。此时眼前泛起了一幢埋没在黑黑暗的小洋房,透过阳台半开的窗帘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或许是发烧的原因吧,它的呼吸有点急促,湿漉漉的毛巾落在床边,旁边另有一盆水。跨过阳台,穿过窗户来到她的身边,捡起地上的毛巾放到盆里润湿,拧干,放在她额头上。

  酷寒的感受叫醒了我的感官,睁开眼睛,看到红眼睛的女孩就在面前。近距离才发现,她的眼睛就像红宝石那样亮晶晶的,好美。

  朝思暮想的人突然泛起,反而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是她的嘴唇一动一动,向我说道:

  “四季姐姐,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幸福吗?”

  稚嫩的声音让我想起,这就是第一次晤面时她想告诉我的话,她给我送来了纸飞机,只是为了告诉我梦寐以求的真相,而其时的我却因为自己的懦弱,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妥协,选择了向命运屈服,最终,她死了。是我害死她的。

  “纸飞机里面,真的是诅咒四季的话吗?”

  “大人告诉四季的,和四季亲眼所见的,四季要相信哪个?”

  她指着桌面上被撕成碎片的纸飞机——那是妈妈的杰作。

  “对不起……”除了致歉,我实在找不到此外话了。

  “四季姐姐不用致歉,是星月没有履行好职责,让四季姐姐被欺骗了。”

  原来她的名字是星月。

  “星月感受到四季姐姐的愿望,听从姐姐的召唤来到这里,四季姐姐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我想知道真相,”看着她,我总是会想起她尸体被发现的那个早上,“不外我更想星月妹妹能好好在世哦。”

  星月的神色突然变得模糊,“星月不像四季姐姐那样,星月的命运是已经被决定了的。”

  “无论怎样,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四季姐姐只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好。”

  星月的话音刚落,马上从窗户吹进来一阵狂风,让我睁不开眼睛,一阵恶寒走遍全身,我哆哆嗦嗦裹紧了被窝,我望着天花板,上面泛起一个个色彩斑斓的漩涡,不停吸走我的意识,一阵挡不住的睡意袭来,我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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