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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有谁闻

第12章 天地不拘(下)

弦断有谁闻 古月今生 2738 2020-05-21 10:30:19

  靖宁王等几个重要将士被关押在周围均是沼泽地的一片草滩上,这里并没有设置看守人员,但沼泽之外的四周都驻扎了亦军亦民的牧民,若不是极熟悉这里地形的人,别说是夜晚,就算是晴朗的白昼也休想能走出来。对于李瑞钦这些基础不了解此处沼泽地形的被困人员,这个关押所在也算得上是有着得天独厚地理优势的缧绁了。草滩上更没有牢狱牢房之类的地方,李瑞钦他们就住在草滩上几个旧帐篷里,而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在草滩上牧牛放羊,算得上“天不拘兮地不羁”了,令狐绢难免心中讥笑地想起李瑞钦在玉阳山曾与候仁筠一起发过的这句感伤!

  即即是心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情绪,但等到令狐绢见到李瑞钦正在一间极其简陋的草棚里与裴泽渡替一头奶牛挤奶时,她照旧惊得眼珠都要掉在地上!看着李瑞钦那娴熟利落的行动,要是此时被端王妃看见只怕会哭倒在地上吧!也许是终日在风雨露天下,李瑞钦的脸色黝黑了许多,他穿着一身粗拙的旧衣服,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似乎比以前倒更结实,看来阿古达木也真的没故意难为他。只是若不仔细往根底里刨,这个往日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小王爷此时看上去与这大草原上的普通牧民丝毫没有什么差异!

  见阿古达木等一众人到,旁边的一个同是被俘的将领轻声进去提醒了一下埋头干活的李瑞钦和裴泽渡。裴泽渡平静地抬眼望了一下已走到面前的来人,他见到令狐绢身后的春瑶时微怔了一下,很快垂下了眼睛,弯腰提起装满奶的大木桶转身走开了。李瑞钦却连头也不抬起来,不理不睬地径直走出了草棚,他那匹心爱的大宛马正自得其乐地在草滩上啃着青草,听见李瑞钦吆喝便撒欢儿地奔了过来,这大宛马倒似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李瑞钦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破旧的大梳子,埋头开始为他的大宛马梳理着鬃毛,那马在他的手上很是平静驯服。

  令狐绢慢慢踱到李瑞钦身边站立了好一会,他却浑如她只是个影子一般。令狐绢无奈,又担忧一旁的阿古达木看出其中眉目,压住窜上来的满腔怒气主动招呼道:“兄长,别来无恙?”她既然声称自己是皇家宗室之女的身份,自然应该称谓李瑞钦为兄长。

  李瑞钦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的笑,终于抬眼冷冷地扫了她一下。他还在为华阳之事恨她?令狐绢瞥见一旁的阿古达木正在注视着他们,真恨不能一脚踢死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这种人永远搞不清自己的状况!只是无奈老天不长眼,竟将卫护李唐皇室的重担让这么小我私家来背负,带累得他们一干人只能围着这个阿斗转!

  但看着李瑞钦冷冰冰地将脸板得僵硬,令狐绢知道自己就算说尽了好话对他也不会管用,再说她也压根也不想低声下气地去讨他的转意转意。令狐绢转身向阿古达木柔声央求道:“可汗,我可以和兄长单独说两句话吗?”她的眼里充满着忧伤。

  阿古达木望了一下他们兄妹,点了颔首便要走开。

  李瑞钦却越发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心情,冷笑了一声道:“我跟你之间没任何话可说,我也用不着你来援救!”他这话倒真象是有矛盾的兄妹之间的使气话了,阿古达木同情地望了望一副委屈模样的令狐绢,转身走到草滩另一边去看正在开心地逗弄着小羊羔的塔娜。

  令狐绢瞧着阿古达木的背影离远了,立刻也换了副酷寒的脸色,绝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回怼李瑞钦:“你以为我想来这破地方?若不是端王妃在皇上面前把头都磕破了,若不是公主为了你要亲自下嫁到这异邦来,若不是朝中大臣因你而乱作一团,各路节度使趁水摸鱼,大唐王朝危在旦夕,我会不远万里地跑来看你?你就做梦吧!”她知道李瑞钦是不会领她的情的,她也从未想过要他领情,只要这个大王爷明白她来不是为他就行了。

  李瑞钦仍低着头刷马不愿理她,但他僵冷的脸徐徐黯然了下来,令狐绢又冷哼了一声道:“我倒是很兴奋看着你靖宁大王爷在这异国他乡刷一辈子的马!想必更有不少人巴不得你现在便人头落地永不回返呢!”

  令狐绢说完便拔脚要走,却瞥了一眼正在另一旁与裴泽渡正说着什么的春瑶,他们之间隔得很开,一个回鹘士兵站在一边戒备地注意着他们。令狐绢回眼瞟了一下迟迟不作声的李瑞钦,自己一番话似乎有些刺激到他,只见李瑞钦也不再刷马了,却呆呆地望着天边的云入迷。令狐绢顺着他望的偏向也看了看,远处的低空中有一大团暗色的云,与亮丽明媚的草原很不协调。

  忽听见李瑞钦喃喃隧道:“其实在这里真的很放心,不用终日为自己辜负了与生俱来的使命而内疚,也不能任性妄为纵情酒乐,没有人指责你的无为,也没有人诉苦你的过失,在这里,我只是我——”一滴泪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他怎么另有脸回到大唐啊,那一万的精锐骑兵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那是他父王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心血,他有何面目去见他的母妃?有何面目去见父王的那些老部下?又有何时面目去见那些战死将士家中期待的亲人?他只恨自己其时没能自绝于沙场,可他知道自己若死了,这些余下来的勇士们也都失去了活下来的理由,他们会义无反顾地追随着自己去赴死的!李瑞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上天为什么要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来考验他的意志?“华阳——她是对的,我连自保都不能……”

  令狐绢皱了皱眉,“华阳”二字是她最不想听到的词,这两个字让她越来越不安,但李瑞钦的意志消沉更是让她反感,曾经自豪自负不行一世的小王爷一经受挫就成如此模样?她本想一走了之,终于照旧顿下了脚步,淡淡隧道:“华阳——自始至终未曾自弃,若是她现在在此,只怕很失望!”她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下去,提起华阳让她心虚气短,她得走开了,就让李瑞钦自己好好去想一想吧!她和他之间太多的过往让他们无法与对方和谐共处在一方天空之下。

  阿古达木也正望着远处徐徐飘过来的那团乌云,见令狐绢走了过来也不问她与兄长攀谈得如何,只拉了她的手,指着那朵云给她看:“恐怕有狂风雨要来了!”

  令狐绢环视了一下周围,天空依旧很明朗,一点也不象有风雨要来的样子,就那么远的一小片乌云?

  阿古达木也环视了一下周围,看了看李瑞钦他们住的帐篷道:“他们这里的地方太小,我们照旧出了沼泽再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吧!”

  令狐绢怀疑阿古达木基础就不想让自己在这里多停留,她望了一下正被回鹘士兵打着手势吆喝着走过来的春瑶,两人四目相对之时,春瑶只眨了一下眼睛,这就说明她已乐成地将自己的信件交给了裴泽渡了。令狐绢转头扫了一眼李瑞钦,见他仍坐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既然已告竣了目的,是该离开了。她微笑着望向阿古达木,柔声隧道:“好!”

  过沼泽地时照旧艳阳高照,但出来后就能看见那片乌云已飘到了不远的天空之上,只是周围仍然晴朗得不象有狂风雨要来袭的迹象。可阿古达木执意不愿让塔娜再骑马,塔娜噘着小嘴扭着身子很不宁愿宁可上马车,乌日娜焦急地哄她不下。春瑶见了便从袖中取出一块绣花丝帕走已往,将上面绣的一枝花卉展示给塔娜看,塔娜果真立刻就被那精致的绣花给吸引住了,两人互望着比划了一下,旁人都没看明白她们交流了些什么,可塔娜就兴高采烈地随着春瑶上了马车。

  令狐绢微笑着仰起头看向阿古达木道:“可以让我见识一下草原的狂风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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