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三点,阳光正盛。
江树可怜巴巴地立在路边,半眯着眼睛说:“老婆,我想你了。”
他的手触到对方沾有水珠的发梢。
咦?天气不算热,明白昼洗什么澡?
而且,女孩眉毛上似乎有一条细红痕,不太明显。
江树拉她到阴凉处,仔细瞧了瞧,问道:“跟人打架了吗?额头有小伤口,耳朵也划破了。”
林婳心中愕然:我看上去像会打架的?
“爬山的时候……路欠好走……摔……摔了一跤。”她支支吾吾地说。
“摔哪儿了?”
江树下意识地弯腰,掀起裤脚,看她的膝盖。
“腿没事儿,主要是……肩膀。”
林婳抬手,放在脖颈右侧,肩枢纽向前轻微扯动,疼得“嘶”了一声。
江树提起她的睡衣领口,右肩一大片淤青赫然泛起在眼前,忍不住责备:“摔成这样,怎么说都不说一声?躲得已往吗?另有,你是不是洗澡了?伤口不能沾水知不知道?万一熏染细菌发炎,要注射的!”
林婳心道:吓唬谁啊?
“爬山出了汗,衣服也脏了,不洗多灾受?”她为自己辩解。
“去医院看看。”
江树懒得空话,拉着人就走。
林婳怪叫一声,面部扭曲道:“老师带我去校医院看过了,别抓手,很疼!”
江树才发现她掌心以下全是划伤,连忙松开,歪着脑袋奇怪了一会,盯着女孩的眼睛问:“你真的只是摔了一跤?怎么个摔法?能描述一下吗?”
林婳感受他的态度咄咄逼人,便不想回覆,眼睛瞟向别处。
江树有些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揽着女孩的背,妥协道:“走吧,校医院设备有限,能看出点啥?待会医生问你,要说实话啊。”
林婳一路噘着嘴,随他到人民医院,没有挂号,也不用排队,直接进放射科拍了个片子,拿给骨科门诊的一位年轻男医生看。
“怎么搞的?”医生问。
林婳心里组织好了说话,边说边看着江树,把滚下山坡的大致情形讲了一遍。
为了制止不须要的解释,特意将吴有省略了。
“命大呀!”年轻医生感伤道。
转而对江树说:“骨头没事,肌肉和韧带有点小问题,近期不要剧烈运动,好好休息,温热清淡饮食。”
说完埋头开药。
“那右手能写字画画吗?”林婳问。
“最好不要。”医生模棱两可说了句。
“但是……”
林婳还想问,江树拦住她的话头:“谢了啊!改天请你用饭!”
医生嘴角弯了弯,没允许,也没拒绝。
江树带林婳下楼取了药,回到住处。
进门第一件事,即是催她请假:“手机呢?跟你们老师说,生病不能上学,好了再去。”
“请几天?”林婳问。
“先请半个月吧?”江树想了想说。
半个月?!
林婳不太情愿地给苗领导员打电话。
苗玉洁一听林婳要请假休息,自然是满口允许,不外说到天数,稍微卡顿了片刻,照旧同意了。
江树在旁边嘀咕:“有没有知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请三个月算好的!”
十五天,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林婳除了吃就是睡,过得极其无聊。
江树的业务能力越来越熟练,接诊的病人也变多了。
病人越多,他便越忙。
经常在下班后,甚至泰半夜,不是主任找,就是被住院部的人叫去。
原来医生这个职业,比她想象中的更辛苦,连正常的休息都保证不了。
林婳不禁开始担忧江树的身体状况。
“江树,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我下楼买了早餐,热乎的,你带着吃!”
“江树,我最近学了一道养生汤,喝了促进睡眠的,你要不要尝尝?”
……
每逢此时,江树总会欣慰地笑说:“没白疼啊,会体贴人了。”
终于熬到第三个星期,林婳恢复地差不多了。
大清早,精神振奋地起床洗漱,准备去学校上课。
江树变戏法般,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遮盖着毛绒球球的大红色卫衣,递给林婳说:“穿这件红的,辟邪!”
“什么时候买的?”
林婳兴奋地换上了。
江树不太放心,送她到教学楼,一路嘱咐:“千万别提重物,尽量不运动肩枢纽……”
“知道啦,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快上班去吧?”林婳不以为然道。
江树点着她的脑门说:“你不妥回事,小心落下病根儿!到时忏悔都来不及!”
“是!我会注意的!行了吧?”
好歹打发人走了,她转身上楼。
星期二上午的第一节课是CAD,需要用电脑,好几个班都堆在微机室外,等人来开门。
林婳穿过拥挤的走廊,免不了跟认识的同学客套。
“哎?林婳!身体好点没呀?”
“许多几何了,没事!”
“林婳,你穿红衣服真悦目!特别精神!”
“哈哈!谢谢!”
“林婳,等等!”
吴有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揪住她的衣服。
“松开!”林婳脸色一沉,呵叱道。
“你十多天没来学校,我一直想跟你致歉来着,听我说两句行吗?”吴有言辞恳切。
“没什么好说的!”林婳一刻也不想停留,大步向前。
才迈出两步,传来极细微的“撕拉”声。
林婳感受差池劲,转头一看,吴有手上捏着一朵已然和衣服疏散的毛绒球球,僵在原地,面露惊恐之色。
江树给她买的新衣服,竟被吴有扯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吴有忙解释,“另有上次,我心情欠好,一时激动,乱发帖子……”
他不提黑帖的事还好,一提林婳越发火大。
三件两桩的事凑一块,大脑瞬间被恼怒填满,没有空隙来思考其它,只想出了这口恶气。
林婳夺过吴有手上的毛绒球,和他带的课本,不管掉臂地拿书瞎打。
可惜她右肩有伤,不能用力,只能单用左手,不够解气。
于是,连带着用脚踹。
在吴有看来,这压根算不上打,挠痒痒似的。
便抱着头蹲在墙边,任她胡踢乱捶。
周围大部门都是男生,刚开始觉得好玩,瞎起哄,徐徐看不下去了,议论纷纷。
“看见没?凶残的天性袒露了!”
“她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个男人!”
“太恶了,绝对嫁不出去!”
……
谁?谁说我嫁不出去!
林婳有一丝晃神。
突然有人跳起来大叫:“老师来了!”
她方止了手,随众人涌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