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军训与中学时期最大的区别在于:晚上另有训练。
秦连长经常带队伍到马路边的大榕树下,来回踢正步。
夜间的风从路口穿梭,一阵阵打在身上,特别清凉。
缺少了烈日的炙烤,练习变得温和而短暂。
拉歌口号响起,是每天最热闹的时候。
各人选唱的基本是队伍里的军歌,不管歌词会不会,兴致都很高。
尤其是男女方阵对唱,简直是不要命地扯开嗓子瞎吼。
压轴戏是才艺演出,有个男生为了展示自己,天天带着吉他,站操场正中央弹,生怕别人欣赏不到。
时间久了,秦连长的私生活也被各人扒的差不多了。
好比:他早餐吃得特别多,跟母猪有的一拼;他每次和女友通电话,总喜欢撒娇说一些肉麻的话。
秦连长有工具的消息传出后,某些女生失落了好一阵子。
吕霞的精神头明显殃了许多,一连几天,没有主动邀林婳一起回寝室,经常低着头,独自在校园里神游,似乎得了自闭症一样。
而林婳的主要问题是,从早到晚需要重复拷问自己:我该吃什么?!我到底能吃什么?!
仅靠水分补给,身体显然是吃不用的。
她从周围女生的聊天中得知:学校四周有堕落街,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而且美食的品种很富厚。
晚上九点,军训结束,林婳出了校大门,目及所处的街市,灯火通明,人潮拥挤。
她不敢走太远,沿着四周的马路逛了一圈,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堕落街”。
夜市摊上的工具比力自制,林婳买了两斤苹果,一杯牛奶。
她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原路返回学校。
牛奶被无良商贩稀释过,味道淡淡的。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头戴鸭舌帽,背着把吉他,自操场侧门大步跨过来,手心朝上,往她面前一摊,说:“美女,赏个苹果吃呗!”
林婳抬头,她的眼睛有些近视,一两米内才看得清人脸的五官。
“是你!”语气带着三分惊喜七分意外。
“难怪,我总觉得操场上那个奏琴的超级自恋狂特别眼熟!”
季扬听到林婳这么评价他,嘴角扯了扯说:“我一直以为,从小到大的关系就算是化成灰都认识!没想到我如此帅气地进场了无数天,你竟然没认出我,非得凑到你眼前打招呼才行,哎!伤心!”
他的手依旧摊着。
林婳从袋子里挑了一个苹果,放到他手上,说:“江城那么大,我也想不到,你会和我在一个学校啊,你选的什么专业?哪个系的?”
“就冲我这气质,看不出来?”
“体育系?”
“艺术系!”
两人边走边聊,季扬抓起t恤的前摆,使劲擦了擦苹果,然后用门牙削皮,随口吐在路边花坛里,再吃果肉。
他在林婳面前,向来不讲形象,林婳早就习惯了。
快到女生宿舍楼时,季扬将啃完的苹果核丢到灌木丛里,手伸进裤兜,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递给林婳。
“听说你水土不平,受人之托,跑了好几家店,才买抵家乡牌的土蜂蜜,先喝着试试,说不定有效。”
林婳好奇地接过瓶子,看到标签上确实是安城生产,笑了笑说:“谢谢。”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扬扬~”
音色千柔百媚地拐着弯儿。
林婳一愣,扭头瞧身后,女孩留着齐耳短发,面容艳丽,身形高挑,简朴的白t恤搭配超短百褶裙。
穿着白球鞋的右脚,在地上轻轻跺了跺,噘起嘴,娇嗔的望着季扬。
林婳移位到两人正中,尴尬又探究地左右扫视,视察这一男一女。
季扬神色自然,拍了拍林婳的肩,说:“工具送到了,赶忙回寝室休息吧,我有点私事要处置惩罚一下……”
林婳虽有疑虑,却因为要避嫌,欠许多几何问,抬脚往寝室走。
耳边传来简短的对话。
“哼!她是谁?”
“我妹,亲妹妹!”
“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好了,不生气了……”
声音越来越远。
林婳寻思:差池啊,季扬说过,安城一中的校花才是她女朋友,难道这个新冒出来的短发妹是圈外人?不行,我得跟已往看看。
她反身趴着宿舍楼的闸道门,瞄到两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
林婳猫着腰,悄悄挪动,在半人高的蓬草中,借着路灯透过来的微光,找到了一处绝佳张望点。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意想不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打小见过季扬种种牛鬼蛇神的模样,唯独没见过他亲女孩的猥琐样子。
林婳心目中的吻,应该是像漫画里那种,两个清爽的人,逆着光,蜻蜓点水般地碰一下,意境特别唯美。
可眼前的情景是:季扬看待短发女孩,如同适才啃苹果似的,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林婳的双眼被辣了一两分钟,感受自己再这么鉴赏下去,貌似不太道德。
于是,探着身子,钻出了小树林。
她拐了个弯,从没有路灯的宿舍楼后方绕到前门。
迎面碰到吕霞,看见林婳就喊:“跑哪里去了?学姐随处找你!”
“买了点水果。”林婳拎起袋子解释。
吕霞拽着林婳往寝室里拖,到了阶梯口,突然停下,东张西望了一阵,压低声音说:“我去东区找你,回来的时候,看见树底下,有两个男的抱在一起!”
“不是吧,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两个男的?”林婳不太敢信。
“我1.5的视力,怎么可能看错!”吕霞斩钉截铁地说。
林婳瞅着吕霞愤慨又震惊的神情,骤然觉得很好玩,“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说:“学姐说东区那边闹鬼,晚上不要随处跑,你还信吗?”
吕霞头摇得像帕金森综合征,一本正经地回覆:“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