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个月,江都市。
这或许是林婳最后一次来医院拿药了。
“最近状况怎么样?好比饮食、睡眠、情绪方面。”赵医生问。
“额……”林婳想了想说,“用饭睡觉都还好,就是精力很差,早上跑两圈的话,会一整天都没精神。”
赵医生边听,边在病例上写写划划。
“医生,这个药牢固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马上要高考,能不能换个药?就是吃了以后,精力充沛的那种。”
林婳异想天开,向医生表达需求。
此事也正是余秋芳最近所忧虑的,她在一旁赞同所在颔首。
赵医生微愣,皱眉道:“换是能换,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开的不是K粉,没有那么神。”
“可以可以!”余秋芳抢先允许。
母女二人到窗口取药,新药是红盒包装,比之前的白盒子看着有活力。
林婳在大厅转悠,宣传栏里贴着各医生的简介。
秦墨的证件照下写着:结业于江城大学,硕士学位……
“江城大学?”林婳默念了一遍。
她瞅了眼墙上的时钟,跟母亲说:“妈,我们每次来江城,总是拿了药就走,太浪费车票钱了,要不去江城大学转一转,看看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儿?”
“行!”余秋芳允许着,将包往背上一甩,在前面带路。
“你知道怎么走吗?”林婳问。
母亲在公交车站牌下,东瞧西望,说:“找小我私家问问,不就晓得了。”
她们沿着主干道,往前走了一站,赶巧有一位戴着红袖章的老人,两手在空中比划,帮人指路。
余秋芳眼神一亮,奔已往询问。
“江城大学是吧?你们坐这一路公交,在洛山站下,就到了。”老人很热心地解说。
“谢谢啊!”余秋芳笑着谢谢道。
“快快!车来了!”老人指着一辆车,敦促道。
她们不是头一回搭江城的公交车了,似乎已然习惯这种快节奏的拥挤嘈杂,和司机时不时的方言谩骂。
林婳竖起耳朵,听到“洛山站”三个字时,拉着母亲赶忙从后门下车。
两人脚刚点地,伸缩门刷地关上,风一样绝尘而去。
如果反映再缓慢一秒,恐怕会被车门夹住。
林婳和母亲抬眼的瞬间,二人不约而同地停驻张望了一会。
这座大学竟然是辟山而建,山脚下,半山腰,另有山顶,均有修建物。
山峦的起伏平缓,线条柔和,覆满了厚厚的青枝绿叶。
没有想象中的华美堂皇,倒像是道家修仙炼丹的地方,弥漫着一股清欢的气息。
那一刻,林婳的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犹豫着要不要进大门。
几多莘莘学子日思夜想的圆梦所在,反照在60年代的母亲身上,自卑感更盛,她险些是埋着头进去的。
她们绕着山脚转了一圈,还没上山,便耗去三四个小时。
倘若走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预计得花好几天。
林婳立在樱园旁边,望着繁花落尽的空枝,蓦然想起熊老师说过的话:人追求目标的时候,要考究实际,好比摘果子,先把长在低处的,都摘下来,再踮起脚,跳一跳,尽量多摘几个高处的果子,实在够不着的,要学会取舍。
这个比喻用在考试上就很形象了:基础题属于手边的果子,送的分数应全部收入囊中,中档题相当于垫脚可以碰到的果子,该游刃有余地多多摘下来,最后的综合大题是长在高处的果子,能摘到最好,实在够不着,也只能放弃了。
其实,基础题和中档题的占比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如果能全部答对,就已经乐成了一泰半。
虽然,要到达考江城大学的级别,另外百分之二十的难题,是拉开差距、冲刺高分的必争之地。
若是在她生病之前,或许另有希望争一争。
可惜,如今的状况……
林婳在心里叹着气,转头对母亲说:“妈,走吧?该回去了。”
余秋芳掏脱手机看时间,说:“哟!还真是,快五点了,再晚赶不上车了。”
她们一路无话,闷头急遽地往校门口赶。
一道隐形的疤悄悄上进了血肉里,也许许多年后,林婳才气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她有些忏悔进江城大学逛,好地方人人都市憧憬,遗憾的是,少了一种归属感,确切的说,是一种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