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山

　　众人瞧见款款而来的嵇草，一片哗然。

　　 老国公是个老油条，最先开口夸赞：

　　“早闻芸神仙子医术精湛，没想到还驻颜有术。”

　　 一个眼神，国公紧接着夸：“适才这位女人眉粗眼木，现在经过芸神仙子妙手回春，变得如此美貌感人，真乃奇迹。”

　　 波涛不惊的俯身，皖绾明白其讨好她的目的，平和道：

　　“多谢二位夸奖，让女人回归初颜本是芸神的职责，无需如此夸赞。”

　　 老国公赞许的目光不离皖绾，小小年纪，宠辱不惊，难怪能坐上医仙之位。

　　国公的眼神多了丝迷雾，这份平静，多像夫人年轻的时候。

　　 “令郎请付诊金！”

　　 再次敲敲木板，上面的一千金应声换成了两千金，怕顾辞不懂，惹事端，皖绾坐下，同他细心解释：

　　 “本人收药钱，是按次数，效果来算，第一次一千金只是探路，不乐成，便全额退还，乐成了，便收全款，两千金是方子钱，另有女人下次不用来了，服了这药，你会如女儿家般娇柔，感人……”

　　 隔着面巾，顾辞隐隐约约瞧见那红唇一张一合，每说一字，他的心便追随着跳动一次，似有魔力一般。

　　 直到皖绾厌恶的眼神飘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命令郦介给了金子，故作镇定地扭头，不去看皖绾，心里却有一股无形的力拉他去看，去视察。

　　 “药方我给了，钱也给了，列位告辞吧。”

　　 收了钱，皖绾开始下逐客令，拿了几个瓷盆放到院子里，准备接雪水，以备来年入药。

　　 老国公瞧见皖绾里里外外的忙着，找不到任何说话的时机。

　　 正纠结着，顾辞便站起来，跟在皖绾身后，她去那里，他便去那里。

　　 惊掉了一众侍卫的下巴。

　　 “爷这是肿么了？”

　　 郦介小声问嵇草，嵇草不说话，目光充满对爱的渴求，一直注视着皖绾。

　　 适才芸神仙子给她化妆，很温柔，暖洋洋的。

　　就像她没被拐卖，还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受尽痛爱。

　　 “一个个的怎么了？都被迷了心神？”

　　 郦介见嵇草不说话，摇摇头，吐槽了一句，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当他的配景板。

　　 “你该走了，再过一会儿，真的会下雪。”

　　 平川山不比外界，这里种有种种需要雪水浇灌的奇珍神药。

　　 无论几月，一到月朔十五，必下雪。

　　 他们再不出山，会雪被挡了出山的路，只能扛着严寒，在山上过一宿。

　　 别问她为什么不给他们御寒的工具。

　　 她是修仙之人，大寒来临，她的仙术会为她御寒，虽冷，却不会受寒生病，故此家中没有什么御寒的工具。

　　 “陪本王加入皇宫的七夕夜宴。”

　　 “……”

　　 皖绾眼神微微激荡，后平静。

　　看成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事。

　　 一个时辰事后，温度急剧下降，留在院子里的人抱住身子瑟瑟发抖。

　　 老国公想起皖绾一开始的提醒，有些急了，刚要叫所有人下山，皖绾愁目制止：

　　“来不及了，留在小院，你们或许能活下来，现在下山，屏障已开启，你们出不了平春村，会被活活冻死。”

　　 回到木屋，她寻了一些铺在地上的毯子，分给众人，郦介颇为嫌弃，问：“铺地的毯子怎么能用？”

　　“不要还我。”

　　什么时候了，还挑东挑西的，不怕冻死，就把毯子还她，正好少了一个。

　　他不想活，随意。

　　温度再次降低，郦介哪敢再嫌弃，围上毯子，挤进人堆，不敢再嘟囔。

　　皖绾望了眼顾辞，思量该怎么办？

　　 顾辞瞧见，摆手，拒绝道：“本王有内力。”

　　 内力？这小子怕是不知道山上下雪有多冷。

　　 重回房间，翻出一套师兄觉得适合她，送上山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给顾辞套上。

　　 一边为他系绳子，一边说：“你别小瞧这大雪，这雪是师傅从天山上引来的，乃是世间极寒之物。”

　　 准备好一切，她穿着夏衣，跳上枣树，摘了几颗枣子，躺在在树上，想要照往常一般，借枣树上吸食的阳气暖身子。

　　不放心下面的人，一个翻腾，坐起来扔给顾辞三瓶丹药，告诉所有人：

　　 “你们不行以进屋，里面比起外面更冷，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向你们的主子要灵丹御寒，时效三个时辰，余下两个时辰，你们还需要自行渡过。”

　　 说完，皖绾闭眼歇息，体内的仙力不停歇地流淌，枣树中的阳气也一股股打入皖绾体内，温暖她的血液。

　　 暮色落下，温度越来越冷，雪积的严严实实的，连年轻时常年在外打仗的老国公都有些受不了。

　　 和自己的老部下提起从前被困雪山三天三夜，如现在这个温度，这个气氛，凝重而危险。

　　 一群人围到小火炉旁，边取暖，边听老国公讲已往的事，疏散了注意力。

　　 顾辞对那些故事不感兴趣，倒是对睡在枣树上的皖绾感兴趣，走到枣树下问：“你不难受？为什么不到屋里睡？”

　　 “我修炼已久，自然不难受。”

　　 再说她宁愿睡这里，也不愿睡屋里那张大冰床。

　　 小时候被逼着睡了十二个时辰，她的抗寒力上涨，仙法也精进不少，可那种令人窒息的感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感受到顾辞一直站在树下，又不说话，又容易着凉。

　　 本着医者仁心的她看不下去了：

　　“回屋檐下去。”

　　 “本王陪你。”

　　 “你陪我？”

　　 她翻了个面，看向树下那个站的端规则正，脸上冻得通红的男子，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与信息，挪到无树枝的地方，如雪花飘飘，慢慢飘向地面。

　　 “你们看！”

　　 郦介惊愕大叫，老国公等人望去。

　　一片莹莹白光萦绕在皖绾周围，落到了顾辞怀里，顾辞下意识去接，正好抱住落下的皖绾。

　　皖绾面巾飞起，红唇初显，似笑非笑。

　　 “你救了我，我陪你去加入宴会。”

　　 语毕，顾辞还没反映过来，就见皖绾平稳的站立在地面上，取出一方红灯笼，高挂红枣树枝头，又扎出一纸孔明灯，点燃放上空，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村里人发现灼烁，跑出家门，望向空中。

　　 “绾医生要出世吗？”

　　 “村长，绾医生不能离开平川山！”

　　 “村长，你快想想措施，绾医生不能走！”

　　 村长裹着棉帽叹气，什么也没说，回家拿了一方手杖上山，法式艰难的爬到山顶，发现今早那群人还在。

　　 他微怒，这群人真是祸殃！平川医生早有嘱咐，若是绾医生此次一去不复返。

　　 平川山结界会被天罚打破，他们赖以生存的平春村，也会子虚乌有。

　　 “绾医生，平川医生曾有令，你不得恒久离开平川山。”

　　 气氛因为这句话，变得严峻。

　　 皖绾抚了抚衣袖，看了看这满天大雪，又想起村长持棍上山，低呤：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村长认为我这句诗如何？”

　　 “甚好。”

　　 没有明白皖绾的意思，村长小心翼翼的回覆。

　　 “我此次出山，会在下一个落雪天回来，那时望村长为我点亮十五盏灯笼，迎我回来。”

　　 付托好，皖绾换上一件束腰白衣，伸手扯下束发丝带，插上医仙木簪，并把医仙葫芦别于腰间，一副要出山历练的模样，村长见了，弯腰畏惧：

　　“绾医生，你不能出山。”

　　 “你所忧，我明白，我会赶在十五那日回来。”

　　 由于要出山，她必须给师傅传信，说明去处。

　　 否则那个小气老头，一定会从天下某个地方赶回来，将她臭骂一顿。

　　 双腿一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轻轻一叩拜，枣树上落下一颗红枣，砸的她头疼。

　　 捡起来一看，上面有一个“允”。

　　 她兴奋的捧起来给村长看，笑道：“村长，我现在是否能出山？”

　　 瞥见那个“允”，村长无奈颔首。

　　 既然平川老人允许了，他也欠许多几何加挽留，违背老仙人之意。

　　 “小老儿立刻下山准备芸神仙子出世之兆。”

　　 “去吧！”

　　 村长下山去了。

　　 郦介好奇，出言问：“什么下山之兆？”

　　 “平川山此处的溪流其实连接着天下河流，每次医仙出世，都市用特制的木葫芦，往里面塞上平川山上的珍贵药材，丢进溪流中，沿着水流流向各地，医者们见到木葫芦，就会拾起，取出药物，将木葫芦挂于门前，以示知晓我出山。”

　　 细细解释一番，郦介明白了。

　　皖绾抬头看向天上依然亮着的孔明灯，闭眼念咒，孔明灯瞬间破裂，一生二，二生四……

　　 以此类推，天空充满孔明灯，照的平川山如初阳升起。

　　 这样，村长下山便不会看不清路。

　　 伸了一个懒腰，她困了，“列位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谢芸神仙子。”

　　 老国公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芸神仙子就同意和他们下山了，意料之外。

　　 “你的要求，我允许了，可以去休息了吗？”

　　 转头问顾辞，顾辞颔首，

　　 “可以。”

　　 然后跑到了树上。

　　 皖绾摇头，充满不解，是赖上了她吗？

　　 另有那是老头儿种的神树，凡人不能上去睡，会吸食阳气。

　　 “喂，提醒你，这颗枣树是吸阳气的，你若在上面睡一晚，顶的上你去烟花柳巷玩个三天三夜。”

　　 空了，虚了，可别怨她。

　　 她靠在红灯笼下，闭眼歇息。

　　 顾辞休息一会儿，发现腰部刺痛，立马下来。

　　 转头望了眼树，脑中闪过一道光。

　　 树吸阳，是用来养人，养的……是一直睡在树上的芸神仙子。

　　 目光慢慢转移到皖绾静美的睡颜上，发现一片落叶挂在鬓角上，他徐徐迫近，想要去拿下那片落叶。

　　 突然，皖绾的眼睛睁开，抓住顾辞伸过来的手问：“你想干什么？”

　　 “有一片落叶。”

　　 看顾辞摘落那片落叶，再面无心情的坐在她身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家伙与屋里的冰床有的一比，冻死人了。

　　 “谢谢。”

　　 淡淡的致谢，她继续靠在柱子上睡觉。

　　 顾辞直直的平视前方，毫无睡意。

　　 在温度最冷时，有揉搓衣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脱下披风，为皖绾盖上，自己用内力抵御寒意。

　　 郦介裹着毛毯，挤了过来，要把毛毯给顾辞，顾辞直接拒绝，还将郦介赶回那边。

　　 郦介回到挤在一起的小人群里，和冀罗谈论：“你说爷是不是被下药了？”

　　 “我觉得是因为爷想要拉拢芸神仙子设的计。”

　　 “你们都错了，爷对芸神仙子有意，我们要多一位正主儿了。”

　　 嵇草说出与众差异，且骇世惊人的想法。

　　 遭到两个男人的讥笑：“爷可不是留恋子女私情之人，虽然芸神仙子不看全脸，也是花容月貌，但爷今生追求只有一字，权。”

　　 “就是，爷若喜欢芸神仙子，何不直说？婆婆妈妈那不是爷的个性。”

　　 撇了一下头，嵇草不争辩，望向坐在屋檐下的皖绾，要是她真能做爷的皇妃，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