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银子砸人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个砸了人的却是徐徐嚣张起来。

　　“下次你若再这样……有失体统，我便还砸你！”

　　宁清想不出来其他的词，便随口诌了一句“有失体统”。

　　说出口之后，她的心跳得更厉害，转头便随意找了个偏向跑开，究竟自己是冒充的，这突如其来的勇气，怕是维持不了多久，照旧速速离开的好！

　　祁远索性坐在地上，因宁清刚刚的话一头雾水，他好好的打招呼，怎的就有失体统了？

　　他掏出那两锭砸他的“凶器”哭笑不得，这丫头罚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另有她跑开的背影，自己看着怎的有些熟悉？

　　宁清此时想不了那么多，因为她迷路了！偌大的皇宫曲廊众多，门厅众多，险些每个院子的部署都一模一样。

　　当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她看着眼前见了不下三次的牡丹险些瓦解，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欲哭无泪，天子住这么大的宅子，是为了玩捉迷藏吗？

　　令她郁结的是，走了这么久，她连一只鸟儿都未遇见，更别说人了！能陪伴她的，也只有地上落单的蚂蚁。

　　“是谁在那边？！”

　　一声呵叱却是让宁清觉得仿若天籁，总算找到个活人，可以带她出去了！但当她转身之时却是愣在就地，红漆门扇旁，有二十几双眼睛盯着她看。这宫里也端的是诡异，要么一小我私家影都看不见，要么一泛起即是成群……

　　这群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酱红色华服的女子，衣袍之上团锦琢花，乌发之间玉珠点点，颈上的白玉镶金缨络衬得她多了几分的柔和，似乎是眼睛有疾，双眸无神，一直被身旁的宫婢搀扶着。

　　她盯着宁清的偏向看了半晌，宁清觉得这女子似乎是在看她，似乎又并未在看她，一时间没了主意，定定站在原地。

　　“前面那一团红色的工具可是小我私家？”那女子开口了，却是差点让宁清自己咬了舌头。

　　这一句比之前宁清听过的所有说她丑的话都要扎心，她活生生站在此处，四肢健全，五官皆在，怎的就不像小我私家？

　　“回长公主，前面的那小我私家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涅朝国前来和亲的小公主桑纳塔拉。”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女人看了宁清一眼，垂眸对那女子应道。

　　宁清明白过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眼前的即是长公主，天子将自己委托给她，在宁清看来，眼前的女子还算和气，想来也是个好相处的吧？如果能像湫儿、浅儿她们一般便好了。

　　只是她想错了，更不应该拿一国公主与寻常的女子做比力，存了太多希望，结果往往即是心愿不达。

　　长公主在听说眼前的一片火红即是太子未来的太子妃时，便沉下脸来：“哼！涅朝国的公主如此不知礼数，本宫好歹也比你年长，算是你的姐姐！看见本宫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是想等着本宫去请你不成？！”

　　她简直是不满，刚刚她正与自己的母亲下棋，却是突然听宫婢说自己未来的弟媳妇不见了，情急之下，叫了些人满皇宫地找。

　　也听说了父皇刚刚部署这个丫头暂住在自己的公主府，心中便有了想法，莫不是这个丫头不喜欢住在公主府，所以闹脾气失踪？

　　当得知遇见的这个一声不吭的丫头即是未来的弟媳妇之后，她即是愈发确定了这个想法。

　　宁清吓了一跳，这长公主的脾气也太大了！她便想到自己还要在她的贵寓生活几个月，心下便提倡愁来。

　　即便再发愁，当务之急也是要先回了长公主的话，宁清轻叹了一声，道：“长公主，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迷路了。”

　　对于长公主发脾气，她也是很无奈，她从来没有见过谁家住这么大的宅子，从前在书上看见的时候，也只是用一句“甚是恢弘”来形容皇宫，若是她再见到那本书，定要加上批注：胜似迷宫。

　　她做好了被罚的准备，以前她只要做错了事，娘便会罚她誊录诗文，不知道这宫里的规则是不是一样？

　　长公主听了她这个听上去颇为正当的理由与细声细气的解释，一时间也是愣住，刚刚升腾而起的怒火马上就消了泰半，人家一个小女人，背井离乡的，在宫里迷路定是吓坏了，自己还发脾气。

　　见到自己发脾气，人家还没生气，软声细语地解释。

　　若是比起公主的气度来，自己平白地落了下乘。

　　长公主神色间挣扎了一瞬，动了动唇：“你跟本宫来吧，父皇将你部署在本宫贵寓。”

　　宁清听着长公主骤然变得缓和的语气，心中七上八下地思索良久，长公主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是莫名其妙，真是个怪人。

　　长公主的马车自是豪华，不光宽敞，车内另有茶水点心，宁清紧张了一早上，本就吃不下几多工具，如今过了天子这一关，心中舒畅，自是饿极了，盯着糕点目不转睛。

　　长公主勾唇而笑：“听闻你十八岁了？”

　　宁清点颔首，实际上她过几个月才满十六岁，不外她如今扮的小公主却是有十八岁。

　　长公主将点心盘子往宁清的偏向推了推：“这是母亲专门为本宫请的糕点师傅做出来的，手艺在咸阳城是一绝，你尝尝？”

　　宁清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她浅笑的眸子没有恶意，便依言拿起点心将面纱掀起一个角来咬了一口，这一口没关系，却是似乎将宁清所有的味蕾都打开了一般，一小口之后又咬了一大口，从一大口，又酿成一大块！没措施，这点心太好吃了！

　　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有些狼吞虎咽的模糊影子，觉得这样的女子甚是洒脱，至少未像她一样，因为顾及旁人的目光，连用饭都是小口小口数着米吃！

　　“多谢长公主！”

　　宁清自然也察觉到长公主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吃点心的姿态略收敛了些。

　　长公主又笑，眼睛眯了眯，道：“算下来本宫也只比你大一岁，只是结婚早了些。”

　　顿了顿，仿若豁出去一般，道：“我叫顾玉华，小字千阳，你可叫我玉华，也可唤我千阳！我都喜欢！”

　　宁清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这毫掉臂及形象的服法，让顾玉华放下心防，打开了话匣子。

　　“千阳”

　　宁清小声念叨着，只觉得这个名字格外好听，又拿起一块点心的同时，瞧见了顾玉华毫无神采的双眼。

　　“你的眼睛怎么了？”

　　宁清小声问。那双眼睛生得极美，瞳仁之中却像是蒙了层白纱。

　　“我生来即是如此，看不清物，早就习惯了，你若是在路上遇见我，定要先同我打招呼，否则我可是认不出你的！就像刚刚在宫里的时候，你离我那么远，我只看到眼前一片火红火红的工具……”顾玉华答得平淡，甚至另有些自嘲的意味。

　　说着说着，顾玉华突然止了话头，亦是拿起一块点心小口吃着，隔了良久，道：“你这么久也不说一句话，是不是……嫌弃我……”

　　她在说“嫌弃”二字的时候声音愈发低，不待宁清回覆，又道：“嫌弃我也是应当，像我这样，同瞎子又有何划分？”

　　“不、不是的……咳咳咳……”

　　宁清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她在听到“嫌弃”两个字的时候就想开口解释，奈何口中塞满了点心，只得加速咀嚼的速度，如今急着说话，不出所料华美丽地被点心噎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玉华急了，连忙喊人：“来人！快来人！”

　　“不！不用！别进来！咳咳……”

　　宁清急遽作声制止，她这个冒充的，吃工具噎住的事情，只顾玉华一小我私家看见便而已，知道的人越多，越是丢涅朝国的脸，若是积得多了，哪一日那涅朝国天子不顺心，亲自来“教训”她，那便糟了，照旧低调些好。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把多余的点心咳出来便好，就是浪费了些美味的点心。

　　宁清喝了口茶水总算将口中剩余的点心顺进肚中，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以她适才的饭量，中午怕是吃不下什么了。

　　“千阳姐姐，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嫌弃你，就是、就是我适才只顾着吃，没来及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宁清小声解释着，在顾玉华看来她就是个腼腆的小女人。

　　她刚刚说完，马车便停了，长公主府已到。顾玉华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转头对宁清笑道：“你的性子，本宫甚是喜欢，以后我们即是朋友！”

　　顾玉华心中欢喜，这一趟进宫带了一个如此可爱的丫头回来，以后这长公主府不会寥寂了。

　　事实上适才那一段自怜自艾的话是她故意说给宁清听的，为的就是试探一下宁清的性子如何，若是真的如听说所说的那般自豪又目中无人，那么她部署给宁清的院子也是极为偏僻的，现在……自然是离自己越近越好！

　　宁清眨眨眼，若是她没有听错，刚刚长公主说的是“朋友”！她就是出来找爹，却不想又是与太子结婚，又是与长公主做朋友……她这两日，还真是——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