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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深履薄

2,运筹千里

临深履薄 横沟月 2518 2021-04-10 22:23:40

  又到仲秋。

  天气阴沉,并无月色,幸好也无雨,青阳县主府中,却毫无节日气氛。

  伊德尔自早晨之后,便不知所踪,眼看拜月的时辰快到了,县主只得派人外出寻找。

  膳夫仇楠也在找伊德尔,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外是近来听了些听说,便又开始稳不住了,已经连续几日混在勾栏,沉溺在欢桃的丰腴身体里,今日仲秋,居然也不知收敛。

  仇楠亲自出马,将伊德尔找了回来,恰幸亏府门口碰到了县主派来出的下人。

  “请回禀县主,县马形容不整,洗漱之后再去请见,省得冲撞!”

  回了房,仇楠面色沉了下来,“不外是商队人云亦云的传言,你就如此颓废?”

  “商队途径东胡,他们都能听到风声,可知此事在东胡是如何甚嚣尘上!”伊德尔颓丧的用手抹了一把脸,“父汗原来是想过立我为世子,可他对年老也一直很是偏爱,我此次离开东胡如此之久,谁知道年老会在父汗面前做些什么。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父汗要立年老为世子的消息了,巴格西,你要我怎么办?”

  仇楠心中亦有些沮丧,十年筹谋,却是扶持了这么一个不堪大用的工具,自己已然没有十年再去扶持另一人了。

  “传言而已,不行轻信,我们与东胡的联络正常,并未说及此事,我已传信仇真,让他视察,克日便会有消息,你不行自乱阵脚。刘歆昨日传信,说天子近日会选派官员去幽州,你希望极大,欢桃那里,你不行再去,若此时县主进宫哭诉,岂非雪上加霜!”

  “幽州?何职?何时确定?”

  “部都尉①之职,幽州在此次卫边之战中体现得比并州稍好一些,不外天子并不满意,所以虽然没有像对并州一样撤换了泰半官员,却照旧要进行调整,人员由王邑和刘歆议定。”

  伊德尔闻得此言,如同吃了一颗放心丸,洗漱之后,便到了青阳县主的院内,和县主浓情蜜意的拜月过节。

  仇楠回了自己住所,神色却更为极重,他盯着昨日收到的讯息。

  在东胡王庭的亲信所传,可汗确实起了立大王子之心。商队说的事,并非无风起浪!

  更糟心的是,天子欲再次派商队去索伦,此次商队的向导和译者,刘歆却没有掌握都部署自己人了……

  不知为何,来了长安,诸事不顺,刘歆怀疑是安西候从中作梗,可他半年前已病重昏厥,随后离开了长安,为何行事照旧随处受制?

  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自己种种,皆是逆天而为……

  想到此处,仇楠长叹一声,将手中讯息烧为灰烬,“我不宁愿宁可,不闹个血流成河,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我如同畜牲般苟活的四十年又算什么?”

  他发狠般揉了揉脸,左脸上的络腮胡子突兀的脱落了,晃晃悠悠的荡在右脸之下,露出光秃秃的下巴来。

  临山居中,也在拜月。此时,月亮恰好自一片乌云中探出头来,洒下一片清辉。

  这几日,绍渊已可下榻小坐,由人搀扶着行走,慢慢恢复双腿的力量。

  鑫云扶着绍渊,一起拜月之后,他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因为习惯了胸腔中密密的疼痛,他的鬓角已被冷汗氤湿,脸上的心情却照旧愉悦的。

  “今日以茶代酒,我先敬彦青!”绍渊的声音低弱暗哑,他右手持杯,有些微颤,左手抚上了彦青的头,“这半年来,辛苦你了!”

  彦青的鬓角竟然有了些零星的鹤发,心血耗尽如斯。

  “明日开始,我入风阁,你好好的休息几日!”

  被绍渊这一摸头,彦青的泪汹涌的流过面颊,低头掩饰,听了后半句,他反映极大的又抬起了头,顶着一脸的泪痕道:“不行,令郎还需静养,我没事的。”

  “傻孩子!”绍渊笑了笑,似力竭般喝了手中药茶,将哆嗦的右臂放置到了椅子的扶手上。

  鑫云握住了良人的手,“彦青不要逞强,若你真的病倒了,阿渊不是更累吗?好好休息,再来替阿渊分忧。我会看着他,不让他勉强!”

  见夫人也这样说,彦青不再多言,饮下杯中美酒,“谢令郎,夫人!”

  晚宴时间并不长,不外即便如此,绍渊也没有力气再自行走回房内,由柳辰半扶半抱着送回了竹楼。

  他的双腿有些浮肿,鑫云制了汤药,柳辰开始为他按揉疏解。

  此时的绍渊,身体和精神似乎两个差异的个体,身体虚弱无力,精神却极为旺健,每次议事都是因身体无法蒙受劳累,陷入昏睡而结束。他如同一台精密的超级电脑,只是电压不稳,时常断电。幸好有自动生存功效,每次来电重启后都未曾影响信息存储、提取和运算的速度。

  “无妄和秉林在东胡的任务已经完成,少爷对他们可有部署?”

  “荆州近来不稳,让他们已往蛰伏,识趣行事,一定要注意宁静。”绍渊眼睛未睁,微微蹙眉忍受双腿因按揉带来的疼痛,停了一会儿,突然道:“阿雄可送回去了?”

  柳辰一惊,小心翼翼的回覆:“已送回永州,葬在他怙恃身边。”

  “是我对不起他!”绍渊低声说了一句,胸口便有些起伏。

  鑫云见状,赶忙把他扶起,轻轻拍背。

  绍渊压抑着咳了一阵,手中的丝绢又染上了血色,喉间溢出两声忍痛的呻吟。

  待胸腔内的剧痛缓解,他又靠躺了下去,对上了两人担忧的眼神,微微笑了下,“我没事……每年寒食,不要忘了!车营自裁于王舜面前,其余人就不必追击了,他们忠于主子,我们虽立场差异,但他们的忠心倒也让人感佩!”

  因为疼痛,绍渊的呼吸极为清浅,故而说话声低弱断续。

  “伊德尔近来反常,应是听闻了我们散布的蜚语。此次蜚语散布,未曾动用长安力量,让此事更为可信。无妄和秉林在东胡一番作为,让东胡可汗欲立大王子为世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再由途径东胡的商队将消息散布到长安,由不得伊德尔不信。”

  “伊德尔不足惧,他身边的膳夫才是重点,他的身份可有眉目?”

  “名为仇楠,不知真伪,到了东胡已有三十多年,再之前就查不到什么了。”柳辰停了一下,又道:“他是个腐人②,应是前朝的罪奴。”

  绍渊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天子派商队入索伦,我们可要做点什么?”

  “不必,让刘歆去折腾吧!任侠的郡丞做得如何?”

  “甚好,只是霍巨细姐有孕了,不知是否会对他的心态发生影响?”

  “他的结义兄弟易阳等人都在府里,他们不会忘记文彬之仇的……再过半年,让任勋也已往吧!”

  郝泽得知了绍渊受人暗算重病之后,让风枞到绍渊身边贴身掩护,随着风枞的任勋也回了临山居。绍渊清醒后,又把风枞遣回了乌丸,任勋便留在了身边。

  等柳辰按揉结束,要商量的事也说得差不多了。鑫云又为绍渊把被汗湿了的里衣换下,绍渊已反抗不住疲惫,沉甜睡下。

  苏顺轻轻的推门而入,手捧一个精致的木匣,“令郎睡了?他说要看看势石。”

  鑫云接过,放到了绍渊的枕边,“你们都去忙吧,这里有我。”

  ①部都尉,官名。秦汉朝时期驻边郡的军事主座之一,在领土之郡,每百里设一尉。

  ②腐人:又称腐夫,即阉人的意思。腐人由腐刑而得名,腐刑即宫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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