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竹林泛论

　　3，竹林泛论

　　刚到晚膳时间，任侠便亲自托着食盒来了小院，柳辰和护卫们在院中吃得是面条，屋内只剩下绍渊和任侠两人。

　　把食盒中的几样小菜摆了出来，三样蔬菜，还蒸了一条鱼，做得很是清爽。

　　“这是寨子里自酿的果酒，左令郎尝尝吧！”任侠为绍渊斟了满杯道。

　　“任寨主客气了，寨子里生活艰难，何苦为了我破费。”

　　“这些都是就地采摘，不费什么的，令郎还在病中，就不要客气了！”

　　绍渊饮了三杯果酒，便推杯不饮，任侠也不相劝，又给他盛了一碗鱼片粥，倒是鲜香可口。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着人收拾好桌子，任侠笑道：“我陪左令郎出去转转吧，寨子后面有一片竹林，最是舒适清爽。”

　　两人一路缓行，相谈甚欢，绍渊并不着急，一直顺着任侠所说话题，天南海北的闲谈。

　　任侠终不再兜圈子，装作无意的道：“令郎长得并不肖将军。”

　　“是吗？我也不记得他长得是何模样，寨主可否给我形容一下？”绍渊正视着任侠的双眼，真诚的道。

　　“将军长得甚是英武，个子很高，为人又很是温和，大令郎最肖将军，也最得将军信重。”任侠边回忆边道。

　　“母亲生我时年纪已经大了，我出生便有些体弱，游方羽士给我批命，说要入山中道馆养到志学之年（十五岁）才气出山，方可平安，我不满周岁便入了山，你说的这些我居然都不知道。”绍渊情绪有些降低的说。

　　“左家之事，你就一点也不知么？”

　　“有两个嬷嬷照顾我的起居，听他们说，入山中的头两年，母亲和年老去看过我，厥后就……嬷嬷说过，我的眉毛最像父亲，长相确是随了母亲。”绍渊心中思量，一个低级军官，定然是没有时机见到将军夫人的。

　　“那你何时出了道馆，以后又有什么计划？”

　　“道馆在这次地震中损毁严重，我只得……母亲之前给我留了些钱，另有些书信……柳辰与我一起长大，也幸好有他。出山后，我们寻访了一下，”绍渊闭了闭眼，似有些不忍，“想我左家，自追随太祖起事，几番赴汤蹈火，先祖更是为太祖天子献出了生命，太祖恩宠，将大邑封给了左家，一晃都两百多年了……十三年前又那般不计生死荣辱，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你可知现在大邑归了谁？”说道此处，绍渊咳了几声，才又道，“听老虎说，十三年前，你正在左家军中，可方便同我说说……父亲……另有兄长们……最后可走得放心？”

　　任侠见他似有些乏力，便扶他到竹林旁水潭侧的石桌就坐，徐徐说起当年的战事，虽已已往了十三年，任侠说来却似乎就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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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随着大令郎的，战到最后已是肉搏，刀都砍得卷了口，真不知敌人怎么会那么多，层层叠叠，杀之不尽，令郎说‘纵然战死，也是赚了，以一命搏回了几十条命，值了！’”说到此处，任侠似眼中有泪。

　　绍渊心道，看来任侠对这左大令郎是真心钦佩的，不像是虚情冒充。

　　任侠长叹一声，接着道：“厥后，朝廷援军终于到了，领兵的是一个叫冯异的偏将军，到是有些本事，很快就稳住了局势，可惜他们来得太晚了，左家军险些全军淹没……但是，将军在世时，叛军没有寸进，我想，将军走时并不遗憾。只是，厥后发生的事，让我太寒心了！左家满门英烈，竟无法保住遗孀余生……我伤好后便脱了军队，回了老家。现在的大邑归益州统领，并未分封。”

　　“我既然回来了，便要拿回我左家该得的，任寨主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我知道左家有许多田产为他人所霸，等我夺回，还要请寺庄寨帮我耕作，也好过你们做那盗贼营生，朝不保夕。”

　　“左令郎，你又如何证明你是将军后人？”

　　“任寨主，为何初时你一听我姓左，便想到了那个左家？你难道知道我――左家幼子的存在吗？因我幼时离家，知道我的人并不多。”绍渊语气极淡。

　　“我曾任大令郎亲卫，小令郎百日时，我有幸护卫大令郎同行。”任侠停了一会儿，又道：“那日，小令郎发了心疾，现场还乱了起来，我记得尤其深刻，再厥后，小令郎便被送走了，大令郎还惆怅了很久。”

　　绍渊又咳了几声，心道：心疾？看来连上天都在助我！如此一来，我必须要想措施顺势将左家身份做实，到时真的可以成为一大助力，如能把任侠收入麾下，便更是意外之喜了。

　　任侠见他沉吟不语，心中疑惑愈甚，此人难道冒充左家之名？所图为何？他又轻喊了一声：“左令郎！”

　　绍渊叹了口气，将腰间束带松开，将衣襟拉开，苍白的左胸之上，赫然一个寸许长的凸起的暗色伤疤，他似对任侠的质疑有些无奈，道：“两年前，道长方寻得奇药，又觅神医，才将注定早夭的我救了回来。可惜，天地无情，地震时道长受了重伤，已然仙游。”说到此处，绍渊神情黯然。

　　任侠受惊的看着伤痕，边行礼边歉仄的道：“令郎，是在下唐突了，照旧快将衣服穿好。”

　　绍渊一边徐徐的整理衣襟，一边道：“任寨主可能不知，我另有一个堂兄也在世，他是我左家旁系的一个庶子，虽血缘有些远了，却确确实实是我左家的血脉，十三年前，府中恶奴为霸家产，险些将他害死，前段时间，我已经寻得他了，他早我一步，先去了大邑，因为我身体拖累，不得疾行，待我到了大邑，我自然要把左家的工具都要回来。”

　　任侠心中的疑惑已经去了泰半，也明白绍渊所说的让寨里众人耕作田地对各人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便道：“左令郎若有用得着任某的地方只管付托！等令郎身体大好了，我随你一起去大邑吧！”

　　绍渊浅笑看着任侠，举起右手，道：“君子一言！”

　　任侠伸掌击了一下：“驷马难追！”

　　“少爷，不早了，该吃药休息了！”这时，柳辰也来到了竹林外，敦促道。

　　“我们也不要令郎寨主的称谓了，若不嫌弃，我唤你一声任年老，你叫我沐安吧！”

　　“这如何使得，”任侠推辞，又见绍渊眼中浅笑，温润却坚持，似乎突然看到了大令郎以前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一暖，道：“好，沐安，那我攀附了！”

　　“柳辰，过来见过任年老！”绍渊知道柳辰对任侠半强迫自己一行来寨子的事铭心镂骨，特意叫道。

　　柳辰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叫了一声，“任年老！”

　　“柳老弟，好身手，等我有了趁手的家伙，我们再切磋切磋！”任侠却是真正的开怀，心中藏了多年的不平，似有了疏解的地方。

　　“回去休息吧！沐安，好好休养，我们才好早日回大邑。”

　　回到房内，柳辰道：“少爷，我已经和苏顺见过了，以他的脚程，最多三天便会回来，按你的付托，我让他来了直接求见左令郎，只是等无忧接信后再赶到大邑，至少要十天吧！”

　　“无妨，我们晚些启程好了，必须保证无忧先到大邑。赵明他们可还隐在四周？你晚上去见他们一下，让他们也去大邑，先作些部署……我看寨子里人不少，你放心做几天医生，帮人家治治病，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把寨子的防卫弄一弄，只要在通往寨子的支路上弄个小小的阵法，便可让此地隐在茫茫大山之间了！”

　　柳辰不赞成的道：“我帮着看病也就算了，少爷就不要劳神了，你最近瘦的有点脱了相，这几天好好养养身子。”

　　绍渊笑道：“知道了，每小我私家都可以管着我，我这个少爷好没有职位啊！对了，你把我们剩的钱粮都给任侠送去吧，他也是不容易。”

　　“是，少爷吃了药就先睡吧，我出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