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
言兮彻照旧乖乖坐在了米遥的床沿,但是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模样,米遥觉得有点傻傻的,可笑又可爱。
米遥也不欺负他了,一翻身钻进了被窝,将眼罩系在头顶,眨了眨眼:“讲吧,睡前故事。”
言兮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这团兴起的被窝,坦言:“我不会讲故事。”
米遥不满:“照着书念都不会?”
言兮彻思忖片刻,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想听武学照旧兵书?”
“……”
“歉仄,我没听过什么……故事。”言兮彻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米遥看见他眼底的无奈,才惊觉自己揭了他的伤疤。
是啊,言兮彻的童年普通噩梦一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睡前故事。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应内疚。
她的手覆上言兮彻的手,轻轻握住:“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怎么样?”
言兮彻怔住。
米遥等不到回覆,便挑眉:“怎么?不想听?”
言兮彻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回握住她的手,浅笑:“可是要睡觉的人不是我啊。”
米遥往里挪了挪,拍拍被窝,邀请的意思不言而喻。
言兮彻不假思索地摇头。
“你怕什么?”米遥不耐烦,“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好歹也曾经伉俪一场。”
言兮彻淡淡地说:“我没碰过你。”
“什么?!”
米遥猛地坐起身,那也就意味着这副身体照旧……她咽了咽口水,那自己是不是不能把人家的身子用得太马虎了?
但她照旧不死心,靠在床头,斜睨着言兮彻:“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不用激我,没用的。”言兮彻压根不吃这套,将她塞回被窝,替她盖好被子。
米遥唉声叹气。
言兮彻对她越是珍惜越是认真,她反倒越想逃避。
她爽性有点使气地说:“你基础不需要这样,我一个青楼女子,原来就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有须要吗?一个风尘女子,基础不值得。”米遥冷笑。
自己是故意找茬的,米遥心里一清二楚。
她只想打破现状。
她对言兮彻只是有一点好感,或许比一点多,能放弃她‘只睡觉不谈情感’的原则,实验着谈恋爱,她在妥协,在退让。
那应该是比一点要多的,她想,可是还没有多到她愿意放弃花天酒地的生活,嫁入深宅大院的田地。
这一点她很确信。
“你是什么身份基础不重要。”言兮彻说,“对我而言,你是我喜欢的人,所以值得。”
听到言兮彻这么说,她满肚子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米遥将头顶的眼罩拉了下来,眼不见为净,自顾自地说:“我已经想好了,我能还的最好的礼,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所以我可没计划放弃,你有本事就出家。”
她戴着眼罩,看不见言兮彻的心情,但她能听出言兮彻语气中的不悦:“你不是物品,也不需要还礼。”
米遥哼了一声,一副老娘说要还就要还,你能怎么样的嚣张模样。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果真会更灵敏,身旁的人有了行动,衣料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在贴近,她屏住呼吸。
几缕冰凉的发丝落在她颈侧,很痒,她一动不动,冒充自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她正想张口咬他呢,可惜了,她心想。
檀香味变淡了,气息远了。
“陆伯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言兮彻的声音照旧很轻柔,但是透着一丝酷寒。
米遥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
他真智慧啊,糟糕。
“我送你步摇只是想你开心。”
米遥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和那一句:“而不是要你同情我,把自己送给我。”
这句话已经听不出情绪了。
米遥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让她愁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被言兮彻说中了。
这份好感中,有几分是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