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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瘴记

第十章:剪绮罗(九)

南瘴记 居居养盆花 3980 2019-12-24 08:59:00

  “厥后呢?”阿凤问阿石道。

  “厥后七丫头就随着我们到医馆门前,别说令郎不让她进医馆,那时就算他肯我也不会让她进呀。然后那傻丫头就在我们门前蹲了一个月,扫了一个月的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扫把。”

  阿凤道:“令郎就原谅小七了?”

  阿石道:“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吧,不记得了,横竖也就现在这样子。自从令郎领她进来收她为徒,她在医馆的待遇升的就像飞月的嫦娥一样快,才一年半就抢了我在令郎身边的位子,医馆里的人也都挺喜欢她的,”阿石颇有些不平道:“哼,这七丫头只差没往令郎床上爬了。”

  阿凤笑道:“那是小七有本事。”

  “啧,没措施,有的人就是比不了。”阿石感伤道。

  阿凤道:“小七是怎么扯坏令郎的香囊的?令郎那么宝物的工具怎么可能让一个小乞丐看到并扯坏呢?”

  阿石道:“不是说了嘛,我去找此外乞丐送馒头去了,当我看见令郎的时候,香囊已经坏了,七丫头就离几步远的跟在令郎后头。”

  阿凤道:“令郎人这么好,天公自会保佑他的,只愿谢令郎的病赶忙好,令郎和小七他们早点回来。”

  阿石道:“是啊,以前我还老笑令郎把医馆开成了义善堂,现在想来只要令郎以后无病无灾不失事,还得多烧柱香敬敬菩萨,提醒他记得点令郎积过的德,行过的善。”

  “令郎前几天不是传信来说谢令郎已经醒了吗?我们就等着吧。”

  阿石道:“只能等啦。”

  叶修远醒来后,本是要马上回医馆的,但他推辞不了谢子漫热情的挽留,并听闻余绮已将医馆的事打理得一切妥帖,于是在谢府又住了几日,这会儿才正乘马车在回医馆的路上。

  “师父,叶修远,叶哥哥,夫——”余绮冲叶修远眨巴眨巴眼睛,最后一个字在嘴里绕了很久,但照旧没有说出来。

  “总算另有些分寸。”叶修远说得一本正经,却是藏着笑意。

  余绮别过脸不去看他,语气暧昧道:“这车内就你和我,马车夫年纪大耳朵本就听不清,又忙着驾马,还不允我讲话啦?”她又将身子探近些道:“孤男寡女的,要什么分寸?”

  “君子慎独。”

  余绮道:“哦?是吗,君子师父,你那晚可弄得人家好生疼,怕是不记得这句圣人话了吧。”

  叶修远像是暗地被人在胸口抡了一拳,有些气短。余绮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她虽从小被人教什么温婉端庄笑不露齿的,但早丢了。

  充满张力的笑声飞出车外,引得路人一阵侧目。

  “别笑了,”叶修远见余绮仍笑个不停,只好用手去捂,却并不用力,他道:“你这样笑,别人都不知这车子里是出了什么事。”

  “傻师父,这样我照旧可以作声呀!”余绮糊着声音道。

  她的气息湿润甜软,挠得叶修远的手心痒痒的,未等余绮用力扳开他的手掌,他自己就先撤下了,把手搭在膝盖上,在布料上摩梭着,一点一点擦着手心。

  余绮又是猝不防给他一吻。

  叶修远的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照旧重新放回原处,只是陶醉在吻中,别无行动。

  余绮知道叶修远的性子,他没推开她就很好了。她撇撇嘴角笑道:“你这样的话,我就出不了声。”

  “嗯。”叶修远照旧直直地坐着,只是领子有些歪。

  余绮将手伸向他的衣口,叶修远忙捂着道:“绮儿,究竟我们尚未结婚,有些事照旧得以后……”

  “知道——”

  余绮这一声拖得特别长。

  “适才我弄乱了你的领子,现在帮你正正。”接着,她就细致地替叶修远整理着衣襟。

  车内静下来。

  一个翻看医书,一个拨帘瞧着街景,虽然有些晃晃悠荡,却也是闲闲的愉悦与心安。

  “师父,快到了!”余绮提醒着叶修远。

  “绮儿,”叶修远若有所思道,“我问你,你那时是怎么说得阿石许你出来的?”

  余绮一脸堆笑,脑子转了转照旧说实话,道:“师父,你不是带着药箱出诊的吗?锁记老板刚送来的钥匙还在我这,我就借口给你送钥匙,阿石还催着我跑着快点去呢,呵呵。”余绮挤出两声笑。

  “以后不要再轻易骗人,能被你骗的都是愿意相信你的人。”叶修远清清淡淡地说道。

  “哦…”余绮闷闷应了一声,心道:“逞什么原理呀,我不去你早不知道被那女鬼给怎么的吃了。”

  “我知道。”叶修远道。

  叶修远这突然的一句话让余绮吓到,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了什么?难不成那法子会让不仅能治好人还顺带送个窥心术?

  叶修远道:“那些伎俩以前是你依傍为生的工具。虽然,”他语气顿了顿,又紧接着道,“你以后嫁与我,要掩护自己便不需要那些,换我。”

  “嗯。”

  余绮怕羞起来,又小声嘀咕道:“听着似乎挺实惠的。”

  手在不显眼角落里勾勾碰碰,终于牵起来,照旧那样,十指相扣。

  “你也很好。”他道。

  阿石他们几个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令郎他们来了!”一名仆从叫道。

  待马车停下,叶修远先拨开门帘俯身下车。

  “令郎,七丫头没跟你一起回来吗?”阿石有些奇怪,以前坐马车的时候余绮都是第一个跳下来的。

  “一起回来的。”叶修远对阿石正说着,见余绮已经拨开帘准备下车,他侧过身向她举起手臂,然后余绮就半搭着他的力量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哎,七丫头你腿哪里伤着啦?”阿石问道。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呢。”余绮的笑容在太阳底下特别辉煌光耀。

  “进来再说呀,外面多热。”阿凤开心道。

  一行人进屋,阿石看着走在前面的叶修远和余绮,扯着阿凤的衣角道:“阿凤,你有没有觉着令郎和七丫头有些差池呀?”

  阿凤道:“有什么差池?”

  “你看看,现在这两人走在一起靠的距离怎么比平日里近了这——么多,”阿石拿手比划一阵,“适才令郎还扶七丫头下车呢。”

  阿凤偏头仔细看一眼又笑道:“还真是,不外挺好的呀。”

  “什么好,一点都欠好。”阿石像是委屈。

  阿凤道:“怎么你,难道还吃小七的醋不成?”

  “我…我,哎呀,怎么可能,是夫人要我照顾好令郎,再说我又比令郎大上几岁,算是他哥哥,要不是一直费心令郎的事情,我怎么快三十还没娶。横竖这种心情你没措施理解。”

  阿石是一阵哼哼。

  阿凤道:“我看令郎和小七早该这样了,阿石哥真笨,小七和令郎相互在意很久了。”

  阿石道:“但要配成对儿,七丫头,她比令郎还小九岁呢,模样又清清瘦瘦的,不晓得能不能给令郎添个大胖小子……”

  “咳咳,”阿凤脸红道:“你可想得远了点。”

  “也是,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咱照旧先将医馆红红火火地开起来,他们自己的事,瓜蒂熟了自然落果,我瞎费心个什么劲。”阿石拍拍自己的脑袋。

  自回来后,叶修远和余绮就各做各事,并无甚亲呢举动,按令郎的话说起来就是合礼守矩,这让阿石又弄不明白他俩倒底有事没事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小七和令郎待在一起时,连空气似乎都排成四个大字:旁人勿扰。

  时入盛夏,天气变得极快,前几天还晒得人出汗,今早就突然转阴,到黄昏整片天都积着黑郁郁的云,像是提前入夜。

  等了很久,余绮这才踩着雷声和雨点悄悄溜向叶修远的房间。屋里没有点灯,她以为没人,便蹑手轻脚地开门,又蹑手轻脚地关好门,她刚朝屋里走去就撞进叶修远的怀里。

  “你进来做什么?”叶修远道。

  余绮道:“我…那个打雷,响得很吓人…”

  叶修远轻笑道:“以前也没听你这么说过。”

  “也怕的,只是现在可以有人陪着借借胆子。”余绮赖在他怀里不走了,道:“师父门没关,又吹了灯,你是在等我?”

  叶修远道:“无意中有一次看到你怕雷的样子,想着…今晚你可能会来。”

  余绮问道:“我藏得很好呀,哪一次?”

  “那时候你还没进医馆,只是蹲在门口,缩在角落里高烧不退的。”

  “难怪,那次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很舒服的床上,原来是师父捡我进来的,我还以为是自己在梦里爬进医馆来着。”余绮笑道。

  “嗯,不是的。”叶修远道。

  其实也差不多,余绮半梦半醒,全程都在说着胡话。

  夜雨倾盆。叶修远犹豫再三照旧撑着伞打着灯笼出了门,找了许久,只见余绮一半淋在雨里,一半躺在泥里。雨很猛,哗啦啦的能把人的手背拍得发麻。余绮只对着眼前这团暖光痴看,也不知道这是人提的灯笼。

  她的头被雨水打得往下一倾一倾,仍强撑着睁开眼,气息微弱道:“姐姐你来看我了?绮儿逃出来了,只是还没有本事赚饭吃,只能讨,等绮儿长大些就有力气干活,到时候给你做屋子和许多几何许多几何裙子,你放心,我专挑悦目的纸,带花的,给你糊的漂漂亮亮的。”

  “我不乖,也不像姐姐你温婉悦目,娘亲早不要我跟人跑了,我也不知道父亲他们为什么打我,明明是我们的娘跑了,我又没跑。你看见二哥了吗?你别怕,凶悍些,见他一次就打一次,那坏家伙的,才解恨。”

  “姐姐,你身上好暖和,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软,你是背着我去鬼门关吗?那你背稳些,别把绮儿掉在半路上,绮儿现在走不动。”叶修远背着余绮脚下一滞,又重新抬步走着,他全身都已湿透,弯着腰,一手托住余绮,另一只手腾出来提着灯笼。

  雨直直地打下,那只灯笼基础没措施随着叶修远的步子摇晃。灯光也徐徐小了,只勉强能在地面上映出他们流动的倒影,雨幕中,光线微弱。

  “要是阎王爷审我,我都认,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那叶医生。那么好的人,我还扯坏他心爱的香囊……他也没让我赔偿什么,原来做好事的人就不多,要是经我一气,气得他以后再也不做好事了,再多饿死几小我私家来着,来世我就只能做只猪,而且还不能是山林里的野猪,是那种养在圈子里的。”余绮的头无力地瘫在叶修远的肩上,嘴里还细细念念说着话。

  “姐姐,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了?绮儿只是不想让自己睡着,我醒着,姐姐你就还在,要是我睡已往你就没了,明早我醒来发现自己还在世就欠好了,我怕疼怕痛,对自己又下不去手,年纪这么小的老死还得等许多年,怎么熬啊?”

  半晌,余绮又虚虚地趴在叶修远的肩头道:“对了,那位叶医生,我以前跟你提过的,他之前叫叶决,我也是才记起来。你知道的,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被女人打了都不还手的男子,真行,”叶修远停下,犹豫地偏头向后看了一眼,“他有钱,性子好,不打人,长得也很好,我说过,我以后就照他的模子找良人,保准能把你的“林大香”比下去……原来就不厉害,林年老教我的香艺,我做的比他本人还好。”

  “没想到隔这么久还能遇到,可巧,人家却被我气跑了……我一直跟在他后面向他立誓,说自己一定会……在一个月内修好,他不信我,把我堵在门外,我频频翻墙都没进去……摔在外面的疼死了。这下,我真死在他医馆外面,松弛了……他的名声,他肯定是又,更恨我……”

  “不会。”叶修远轻声应着她的话。

  那声音极轻,瞬间便隐没在一片雨声潇潇中,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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