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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第三十七章 我悦君兮君不知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骨灰收集者 4520 2020-01-20 01:54:04

  萧国最终以割让二十三城的价钱平息了此事。同年十一月,萧国六皇子萧齐衍正式迎娶赵国九公主赵恒月,赵、周、萧三国自此结为盟国。

  大婚当天,萧王亲自下御阶为萧齐衍与赵恒月扣好同心结。赵、周两国均有重量级贵宾亲到现场观礼,列国也纷纷派使者到萧国恭贺。与此同时,九州列国的花样也因三国结盟的建设而起了变化。

  到了后半夜,繁琐的结婚仪式总算结束,偌大的婚房中只剩下赵恒月与萧齐衍两人(赵恒月恢复公主身份的同时,也恢复了原来的名字,因此不再称谓其为鸣皋)。萧齐衍站在床边,站了半晌也没有揭那盖头。赵恒月只感应大婚这一天实在是太累,她多想萧齐衍能麻利点,这样自己好早点休息。

  “萧……”赵恒月突然不知该叫萧齐衍什么才好,是“萧将军”照旧“良人”呢?想了想照旧省略了,她直截了当说了句:“你照旧不必为难了,若你同意,这个盖头我自己来揭吧!”说着赵恒月就要自己动手。

  “等等!”萧齐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肃,赵恒月停在那里,她微微抬了抬头,盖头盖住了她的脸,她不知道萧齐衍是怎样的心情。

  “赵恒月,你为何要隐瞒身份?若真的打起来,会有几多无辜之人因你而丧命?另有那二十三城的黎民,有谁在意过他们的感受?”萧齐衍明显是在质问新婚妻子。

  “我说了,可其时又有谁信?”赵恒月想起在牢中受刑的场景,头又开始微微疼了,她真是畏惧再追念。“你问的这些,我不知该如何回覆!入狱的前一天,我已经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了!”赵恒月尽可能平静地说。

  萧齐衍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指尖触及盖头边缘却始终没有去扯那一下。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赵恒月在盖头里,声音明显小了,“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两国结盟的缘故,我也不是公主……你……”话没说完,赵恒月自己没了底气,她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悲凉与讥笑,她想问:“你是否还会娶我?”可是,答案恰似显而易见,若没有这公主头衔,她自知配不上萧齐衍。

  “……!”萧齐衍修长的手指停在盖头上片刻,他知道赵恒月想问什么,正要回覆却又听赵恒月冷冷一句:“只求立锥之地,容我在您府中安平静静终老,多谢了!”

  原来萧齐衍听了她的问话,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欢喜,可赵恒月清清冷冷的下一句,又绝不留情地把那丝温暖冻结了。

  赵恒月不知道萧齐衍现在的内心是怎样的,自卑又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极端。“你是不是畏惧再看到我这张脸?”

  “不!我并不在意!”萧齐衍的声音坚决且轻,其实早在赵恒月的身份还未公之于众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为她今生卖力的计划。甚至已经在龙首城为鸣皋(也就是赵恒月)买好了一座宅邸,畏惧府里的人再欺负她。只是他做的这一切都还来不及让赵恒月知道。

  “那我就当你真的不再意吧!”赵恒月再次伸手去揭自己的盖头,手刚触及,萧齐衍已经先她一步揭开了。

  “这是我作为良人该做的事!”

  话音未落,一张宛如九天神女般高尚冷艳的容颜泛起在他眼前,一刹那,恰似皓月出云、光华万丈。萧齐衍有一瞬间的愣怔,但他很快别过脸去,因为他的脸,已经不易察觉的微微泛红了。

  赵恒月见萧齐衍很快收回了目光,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她以为萧齐衍是不喜欢她的缘故,缄默沉静片刻,赵恒月强自镇定起了身,“我知道你想娶的人不是我!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转身抽了床囍被,当着萧齐衍的面,娴熟地打起地铺来。赵恒月正计划再去拿一个枕头,萧齐衍突然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将军……”赵恒月瞬间窘迫又张皇。

  “叫良人!”

  赵恒月面红过耳,萧齐衍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他心里其实比赵恒月越发忐忑。

  “新婚当夜就分床,并不祥瑞!”萧齐衍说完和衣躺在了赵恒月身侧。

  萧齐衍的气息近在咫尺,赵恒月一动也不敢动,脑子更是完全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兴起勇气转头去看萧齐衍,可萧齐衍却已经睡着了。

  “羽儿,你要等着我凯旋归来!”曾经萧齐衍醉酒时,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又莫名响起。赵恒月转身,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照旧无法抗拒内心的惆怅。

  “我好羡慕那个占了你心的人!”赵恒月在心里说,一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静默流了一夜。

  大婚结束不久,紧接着又是太后寿辰。太后年纪越来越大,就喜欢儿孙满堂的热闹场景,因此萧王特备为太后办了一场家宴。

  太后寿辰当日,一众儿孙早早候在福寿殿外。晚上家宴开始,皇宫里灯火通明。大红地毡从宫门外一直铺展到福寿殿里,两侧皆是手执宫灯、严阵以待的内侍太监和宫女。赵恒月作为新过门的孙媳,自然更不敢怠慢,她大清早就进了宫,一直侍候在萧齐衍母妃身侧。

  “那是齐睿的正妃,那是齐恒的正妃,那是……”萧齐衍的母妃王氏,正在一一给赵恒月介绍候在中庭的一众女眷。“那是太子妃!”

  “太子妃?”赵恒月一个激灵,她顺着王氏的目光看已往,林羽儿正紧随太子进来了,赵恒月只觉得似惊鸿一瞥又似白鹭涉水而来。林羽儿的礼服并不鲜艳,但她长裙曳地、款款而来时,自带一股清幽绝尘的气息。

  “目下无尘的冷美人,倒真是与他……很般配!”赵恒月心里有些嫉妒,也有一些莫名的嫉妒。

  “太后驾到!”

  “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接驾!”

  “跪!”

  ………

  还没等赵恒月多想,一连串的膜拜指令已清晰入耳,殿前殿后乌泱泱一大片人全都开始跪迎圣驾了。

  纷歧会儿依次是太后、皇上、皇后的玉撵徐徐行来,玉撵前后皆有若干太监、宫女随侍护持。到了福寿殿玉阶下,萧王率先下玉撵,亲自去扶太后。几十个手执宫灯的宫女在前开道,接着萧王、太后入内、皇后、众妃嫔及儿孙再依次入内。

  待众人坐定,萧王心情显得格外好,他落座便说了几句玩笑话,气氛随即轻松起来。赵恒月坐在萧齐衍右侧,她虽然已经极其低调,但照旧有不少人有意无意朝她那边看。似乎各人都在好奇,一夜之间从死囚酿成公主的传奇人物,到底长什么样?

  等到舞姬上场演出,各人总算把目光从赵恒月身上移开。萧国的宫廷乐曲与赵国差异,赵国喜磅礴大气,而萧国喜靡靡之音。

  在光影之中,赵恒月随处可见身姿曼妙的王妃、公主,她们或典雅、或美艳、或贵气……但无一例外,都是精心妆扮了的,妆容皆是一丝不苟,连一颦一笑都特别有节制。与此同时,她还惊奇地发现萧国的皇子都生的格外俊美。再一看上面坐着的太后,虽然她已经容颜衰老、发丝如雪,但她的眉骨、轮廓、乃至瞳孔的颜色都明显异与中原人。赵恒月这才知道,原来萧齐衍的祖母是外族人,萧国的皇室居然是混血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王乘着酒性当众为太后演出了一套剑术,他现在已过壮年,身材也发了福,这套剑术演出虽算不上行云流水,但那一招一式,仍然隐约可见萧王年轻时的风范。

  有了萧王的带头,儿孙们的演出也逐一登场,福寿殿里的气氛渐入热潮。太后、皇后都不住在萧王面前对儿孙们的演出大加评点。萧王兴致勃勃,看到精彩处也带头叫彩。大殿里“赏!”、“重赏!”这样的声音从演出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

  “下一位,太子妃献八仙贺寿曲!”司礼太监的声音,似乎比先前的还要略微高了一个声调。

  “哗!”不等话音落,台下已经响起一片热烈掌声。赵恒月还没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太子妃林羽儿已经抱着一架古琴款款上了场。她优雅向王座深施一礼,喜得太后、萧王不住颔首。赵恒月就见林羽儿高挽的发髻之下,那一双孤冷出尘的眼眸恰似瞬间变得勾魂摄魄,在场所有人都被她深深吸引,殿中平静的静可听针。

  一缕香雾从白玉香炉中袅袅升起,林羽儿玉指轻浅一拂,便有行云流水之音倾泻而出。满座皆屏息凝神,情不自禁闭目静享这天籁之音。琴声变化莫测,时而空灵悠远,时而细雨蹁跹、时而热闹欢悦,时而缱绻缱绻。总之,听了林羽儿的琴声会入迷、会着魔,让人闻之动容、着迷不能自拔。

  一曲毕,整个大厅陷入寂静。片刻之后,掌声雷动、“彩”声震天。太子萧齐晟酷寒的唇角似勾起一丝自得的笑。赵恒月注意到萧齐衍的手虽然一直虚握成拳,但在林羽儿抚琴之时,他的手指也在情不自禁随着音律拂动。

  自林羽儿退场后,萧齐衍便一杯一杯开始喝起了酒,赵恒月默默注视着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碰这琴?”

  ……

  赵恒月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些场景,心越来越疼也越见冰凉。“果真是萧国数一数二的美女、才女!”赵恒月不知道该佩服照旧该嫉妒。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句:“不知六嫂准备了什么节目?”

  “嘻嘻……我听说六王妃擅长……骑马,还会马术博彩!”

  “真的假的?”

  ……

  讨论赵恒月的声音徐徐多起来,好些人掉臂场所开始窃窃私议、窃窃私语。就连太后也瞧着赵恒月了,太后虽久在深宫,但关于这位孙媳妇的听说可听了不老少,她也很想知道赵恒月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赵恒月见太后在看她,赶忙起身离了席。她膜拜在王座前语带老实道:“太子妃的八仙贺寿曲入迷入化、已无人能及。恒月不才,愿献百鸟朝贺舞一支,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天齐!”

  太后闻言慈祥一笑,示意她下去稍作准备。萧齐衍正喝酒喝的意兴阑珊,听见赵恒月说要献百鸟朝贺舞,还当自己听错了,然而转头一看,身旁坐位真的没人了,他心下莫名一阵忙乱,目光赶忙在人群中搜寻。

  “六王妃献百鸟朝贺舞!”司礼太监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

  话音一落,众人就听见悠扬的竹笛之声由远及近飘扬而来,这笛声寒彻清冷,瞬间就将刚刚那些浮华之气全压住了。在座众人恰似突然身处雨后竹林中,继而又到了寒泉清澈的深谷里,满眼满心只剩下笛声的静谧了。

  徐徐地,笛声逐渐舒缓,似流水绕石而过,寒意随之徐徐消退,若有似无的一股暖,似东风破冰而来,东风浩荡、万物苏醒,一切变得无比灵动欢愉起来。陪同着竹笛声止,编钟声起,一队舞姬飘曳出来,她们在舞台上模仿百鸟的姿态。这时,众人耳听“忽”一声轻响,一条绸带如妖娆的红蛇绕梁而过,系在了厅堂华美的中柱之上。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赵恒月轻纱遮面,借着绸带的一荡之力,如一位天外飞仙御风而来,舞姬手中的花瓣齐齐向她飘洒,她恰似踏着飞花轻盈略过众人头顶,稳稳飞落在了舞台正中。

  所有皇子皇孙的目光全被赵恒月吸引,她仙子一样飘逸的身形一进场,自带熠熠华彩,而额间轻垂的宝石流苏更是锦上添花。赵恒月恰似在风中起舞,在花间漫步,她的舞姿娇柔中带着凌厉,凌厉中带着飘逸,只把人看得心神俱夺、神往不已。

  乐声未止,但听得“忽”一声,赵恒月再次翩然而去,只留下空空的舞台让人留恋不已。很久很久,厅堂内鸦雀无声,萧王手突然一松,手里的酒杯“咣”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站起身,第一个带头拍手,抑制不住惊喜连连赞叹道:“好!好!不愧是赵国公主!差异凡响!差异凡响啊!”

  随即台下也欢声雷动,这场家宴林月儿与赵恒月一静一动,真是无人再能出其左右了。

  “月儿,你跳的是什么呀?”太后见赵恒月换装回来了,忍不住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回太后,孙媳跳的是鹤,其他舞姬演出的是百鸟。”赵恒月回覆道。

  “为何是鹤?”太后笑问。

  “太后您有所不知,南极仙翁乘鹤飞到了帝都,看见帝都内紫气升腾、祥云遍布,他知是萧国洪福齐天的太后您在今日过生辰啊,百鸟皆来朝贺唯独只剩鹤,所以南极仙翁就步行回宫,好让鹤来为您献舞呀。”

  “哈哈哈……这么说你就是南极仙翁派来的鹤咯?”太后被赵恒月一本正经的乱说逗的前仰后合,她转头对萧王赞美道:“王上,您瞧瞧,您瞧瞧,她这张巧嘴简直比那书上的东方朔还会说。来来来,南极仙翁派来的鹤,让哀家好好瞧瞧你这个惹人疼爱的小模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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