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众人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全都面色惊惧。
两个绯红色的脑珠从鲛女头中取出,鲛女还未死透,尾鳍一跳一跳的,恰似砧板上被宰的鱼。
余白瞧见,面色同样惊愕,他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红装少女,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阴沉,但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余白扫视四周,发现另有一些人脸色也尴尬,但他们和大多数人纷歧样,并没有露出措手不及的神色。
这些人多是先前冷眼旁观的人,想来和红装少女一样,早早知道此种情况。
只见羽士采完珠子,其中银线道袍的羽士一甩袖袍,便突地将两具鲛女尸体收入了袖中,袖中隐隐传来咔咔啃噬的声音。
他们相互审察了一下手中的脑珠,脸上都露出笑容,然后又抬头看四周的众人,说:“可另有人愿意下湖打鱼?”
几人谈笑间,完全不将适才徒手采珠的事情放在眼里。似乎此一幕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用饭喝水一般的寻常事。
因为有数人重伤,现场一时平静,没有人愿意再下湖去捕捉鲛女。
几个羽士加大了悬赏,并在现场就将两枚符钱赏给了乐成捕得鲛女的人,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再露出意动之色。
究竟甲板上的众人都是要拜入道门修行的仙道种子,犯不着为了一两枚符钱而再冒性命风险。
最后,几个羽士见无人再试,也就兴致缺缺的离开了甲板。
纷歧会儿,道门船只又开始划动,乘着月色,在浩荡的黄泉湖面上滑行。
船只四周,鲛女的吟唱求偶声音依旧此起彼伏,但甲板上的众人听着,早就没了刚开始时的惊讶新奇。
船边的鲸油灯火熊熊燃烧着,光线明亮,但照在他们的脸上,都显得有些凝重和不安。
此时众人都已经反映过来了,适才那一幕,明白就是船上的羽士在坑他们无知。
再加上羽士接纳脑珠的手段过于血腥,令众人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余白心中也暗自想到:“卖力收徒的羽士就如此相貌,恐怕那浮山道非是好相与的地方。”
羽士走后,百来号即将进入道门修行的人,或早或晚的,先后都各怀心思的离开了甲板。
至于适才那批因为打鱼而重伤的人,也都被抬入了舱房中。
羽士或许会如言保住他们的性命,但是他们失去了肾囊肾根,其仙道生涯已然全废了。
幸亏仙道诡异,他们或许还可另辟蹊径,修行邪法。
余白在甲板上停留了许久,直到追随船只的夜鲛女都离去后,他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到余白走上三楼,一推开自己的房门,他的眼皮陡跳,背后的毫毛竖起。
只见在余白的房中,正有一闭目养神之人。
此人气质诡异,令人琢磨不透,他身上穿就一件编织着红线的道袍,袍子摆动间,恰似有红蛇在其身上游动。
这人正是船上羽士中的一个。
余白见此人泛起在自己的房中,脑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他露出一副惊愕的心情,然后做了一揖。
“不知前辈找我何事?”
羽士睁开眼,目中血丝遍布,竟都如细虫一般在蠕动。
他开口说:“贫道闭关修行数日,今日恰好出关,想起一事了,所以来找小友帮个忙。”
余白被此人一瞧,忽地就感受后背微凉,幸亏对方似乎没甚恶意,凉意只是一闪而过。
他老实说:“前辈但讲无妨?”
羽士颔首:“听闻你手中有入道令,贫道有一故人,资质甚差,入不了道门,便想请小友援手一番。”
未等余白再作声,羽士便又细细说:“入道令此物,乃是门内发放的一件信物,无非是免去门槛,免去杂役几种作用。”
“小友你资质足够,有此物没此物都一样。至于入门之后的杂役,贫道可助你一臂之力,安然渡过杂役期……”
听见对方开口索要入道令,余白心中立即就生出不喜。
依靠入道令拜入道门,单单余白知道的利益,就有可以让他直接获得正式门生的身份,不用做杂役等,利益多多。
可眼前羽士几句话间,便想把他手中的入道令取走,着实令人生厌。
幸亏余白还稳得住心思,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是露出了惊奇之色,然后又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羽士瞧见余白并未立即允许,眼神阴冷了一些,似是不经意间问到:“可是门中有尊长,让你不换?”
余白望向羽士,在对方脸上瞅见了似笑非笑之色,他顿了顿,摇头说:“并无。”
“而已。”红线羽士一拊掌,说:“贫道也不会亏待你。”
羽士从袖兜中掏出了一枚符钱,指着说:“用符钱换购你手中的入道令。且贫道许诺,若是你能进入八品,我可助你习得一门术数。”
话说完,羽士便定睛看着余白,不再言语。
余白见对方直视自己,缄默沉静了一下,终究拱手道:“能结识道长,乃是晚辈的机缘。”
红线羽士获得想要的回覆,口中笑说:“甚好甚好。”
“这一批新人中,尔颇为机敏,前途无量
谈判完毕,余白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从袖兜中取出了入道令,然后交给对方。
羽士获得了想要的入道令,心情不错,他拍了拍余白的肩膀,交接说:“下船选取杂役任务时,贫道会将你部署在第一批,你按着顺序选,别选前十开外的便可。”
等末了,快要走出舱房时,羽士瞥头看了下房中,又怪笑一声,道:“别怪前辈没提醒你。”
“房中有如此美人,照旧及早下手为妙。否则入门之后,便难了。”
原来舱房之中,除了余白和羽士之外,另有一人也在,正是那红装少女。
少女先余白一步回房,适才余白和羽士谈话时,她一直平静的待在旁边,竭力收敛着自己的存在感。
听见羽士涉及到自己,她身子似乎抖了抖。
幸亏羽士扔下最后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直到羽士走远,余白关上了房门。
红装少女刚刚抬起头,盯着余白手中孤零零的符钱看了许久,摇头说: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