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借着夜色,回到了一处旁人不知的家中,一间偏僻的小屋。夜深人静,他回来的时候正是他人最为熟睡之际,无人知晓。
摸黑锁好门窗,余白点燃一盏灯,放在自己平日念书的小桌几前,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他才吐出一口气。
待他睁开眼睛,面上紧绷的神色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此次夜里带刀杀人,而且杀的还不是普通人,终归是让他难以平静。幸亏谋划已经乐成,而且纵火烧了痕迹,应是无人知晓。
又略微沉思下,余白悄悄记下些许教训,便将之前的事情抛开,从怀中掏出了从算命羽士那获得的帛书。
非金非棉的帛书展开,落在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泛金色,恰似洒了一层金辉。
余白解下黑皮葫芦,放置在桌几上,从一旁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一遍喝着,一遍耐心的看起帛书来。
篆文艰涩,他一连看了几遍,才将整部帛书通读完毕。看完之后,他又开始一字一句的对帛书内容进行推敲,花了不少的功夫
等到余白彻底对帛书上的内容了然于心,他略一抬头,便觉察自己脖颈僵硬,两腿都麻木了。
不外此种情况并未被他放在心上。他心中现在有的只是一股欢喜,一种可以修行仙法的欢喜。
欢喜片刻,余白捏着手中的帛书,又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只是旁门左道而已,并非永生之法。”
帛书正面纪录有五鬼葫芦祭炼术,反面则是记有一篇观想秘诀,一门能够让人灵魂离体,驾驭葫芦黑烟出游的秘术。
这秘术无论是仙道中人,照旧寻常凡人,皆可修行,但是对永生无益,连体内真气都无法诞出,只是能够提炼灵魂而已。
甚至弄得欠好,只会折损人的灵魂,或是弄得修行者不人不鬼,例如之前的算命羽士。
余白一念至此,攥紧了手中的帛书,口中喃喃念到:“永生之法。”
凭据他梦中所知,此世永生之法,别无他路,只有一条,炼气!
除此之外者,具是旁门左道。
皆因炼气修行才有九品之分,而旁门左道没有。
炼气者,层层递进,按部就班,能让修炼者从第九品一直修炼至第一品,有得道成仙、永生久视的可能。
乃是一条前人踏出来,确实可行的修行门路。其中九品最低,命名为“胎息境界”,一品最高,命名为“鬼仙境界”。
“鬼仙境界”即可在肉体死亡之后转世重修,不受胎中之谜,能重活数遭。至于更高,则是仙人矣。
而旁门左道则差异,或是锻炼身子名曰武学,或是打磨灵魂半人半鬼,或是烧茅打鼎、休粮守谷……不仅无关性命,不得永生,更无几多前路可走,让修行者无所适从。
世间诸多精怪、妖鬼、奇人异士,梦寐以求的即是一篇正统的炼气秘诀,不求得证永生,只求有前路可走!
怔怔的想了片刻,余白回过神来,他捏着手中的秘法,低声道:“贪心了。”
仅仅一日之间,他就从一个普通的说书少年,酿成了手持秘法,身具机缘的仙道中人,不应再奢求过多。
即即是奢求,也应该在修行了秘术,炼好了葫芦之后。
不再多想,余白收拾美意神,准备趁着夜色,实验着修行一下帛书上面纪录的秘法。
他并非想要踏入旁门左道,只是想以此驾驭法器而已。
……
一连数日,余白都待在自己的陋室之中修行帛书上面的秘诀,除饮食外,足不出户。
若是有外人在,便会发现短短不外六七日的光景,余白的面颊就已经消瘦了许久,同时眸子亮的惊人。
这是余白凭据葫芦祭炼术附带的秘术,运转了自身血气,用以滋润灵魂念头,且掌握的火候不到,尚不能收敛神光的缘故。
这日,又是夜黑。
余白躺在泥炕上,陡的睁开了眼睛。他披着被子便走到桌几前,伸手抓过了桌子上的葫芦。
抬头望小窗,余鹤发现月色正明,窗外一片白霜。
“是时候祭炼了。”他抚摸着黑皮葫芦,口中喃喃道。
七日时间,因为自身灵魂坚韧,且日夜参悟的缘故,余白已经将观想秘诀掌握,能用灵魂感应、相同外物。
甚至也能如算命羽士一般,灵魂出窍,驾驭葫芦的黑烟出游。
只是他未曾这样做过一次。
因为凭据余白梦中的模糊影象,他并非炼气士,体内没有真气可供灵魂消耗,基本上灵魂出窍一次,便相当于他的身子重病一次,亏损血气亏损的厉害,得不偿失。
这些日子以来,余白单单是参悟观想秘法,就已经泯灭了不少血气,容不得他再放肆了。
幸亏祭炼葫芦无须他灵魂出窍,只需要将葫芦持在手中,凝练心神,用念头感应葫芦即可。
静下心,余白微阖眼帘,睁三闭七,掩住目中神光,同时舌抵上腭,正襟危坐,一手掐诀抚膝,一手端着葫芦,和算命羽士此前的举动一模一样。
暗室寂静,毫无杂声。
过了片刻,余白手中的葫芦突地哆嗦起来,同时余白的眼皮陡跳。
嗡!一阵幽光突地从黑皮葫芦上跳出,落在暗室之中,浮浮沉沉,将余白和葫芦笼罩在了一块儿。
余白这时也睁开了眼睛,直视手中葫芦。他的目中闪过沉思,突地一咬舌尖,吐出一口血水落在葫芦外貌。
此时葫芦不像之前,外貌幽光不灭,反而旺盛起来。
余白体内无真气,他是在用自己的血气祭炼葫芦,并将血气和念头打入葫芦之中,以求葫芦能听其咒令行事。
嗡嗡嗡嗡!余白手中的葫芦哆嗦的越发厉害,险些要从他的手中跳出。
这时余白心念一动,同时低声开口:“请宝物现身。”
啾!黑皮葫芦轻轻一摇,口子打开,突地从内里喷出一物。
一团暗灰色的雾气。
这雾气扭曲蠕动,外貌另有一张鬼脸时不时的长出来,赫然就是之前的算命羽士。
此物正是算命羽士的灵魂,阴差阳错之下,被葫芦当做鬼物收入了其中。
经过这些时日的“打磨”,羽士灵魂的灵智已经消磨许多,但魂体没有湮灭,正好合乎余白使用。
余白瞧见羽士灵魂,面上露出冷笑,他伸手掐诀捉已往,将其牢牢捏在了手中。
一手捏灵魂,一手端葫芦,余白轻声一喝:
“请宝物转身。”
咻!黑皮葫芦内里又喷出一股黑烟,瞬间落在了羽士灵魂上面。
“啊啊啊!”羽士灵魂仅存的一点神智惊醒过来,咆哮挣扎着,发出凄厉叫声,想要逃脱。
但是黑烟如同铁索铁壁,将其牢牢禁锢住,并拖向葫芦口子的内里。
余白对此视若无物,端详片刻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边嘴唇蠕动,默念咒语,一边变化手诀,用刚修行出来的灵魂念头,竭力去感知黑皮葫芦。
霎时间,小屋中鬼哭骇然,幽光阵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