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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渤海日出

第二十一章 第二回 春暖乍寒

山后渤海日出 可旁 3340 2020-11-09 22:41:23

  太子显去年秋天被召去洛阳,楚岳也去了洛阳,玛瑞娜还没回来,牧场上除了几组太子显养的胡舞班子在空台上练习,剩下的只有空旷。

  李林从嘉诺楼上先看到楚浩,瘸着腿跑下来,他使劲儿拍了拍楚浩的肩膀,激动相拥。

  “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楚浩自己也拍了拍胳膊说:“胳膊腿一个没少,哈哈哈”

  “伤口好利索了吗?”

  “早利索了,我的样子像是受过伤吗?”

  “你什么时候都精神。”

  “嘿嘿,等着,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

  “快进去吧,郡主等急了。酒明天再喝不迟。”不等楚浩转过身,李林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熙园的草木正在春天最初的萌芽期,已经看出淡淡的绿色。

  从楚浩进了牧场的大门,早有小厮跑着报给燕西好消息。

  小溪拽着燕西的衣服,沈夫人抱着夏秋,冯伯抱着秋夏,后面一群下人,成队出来迎接。

  楚浩走路都有些不自然了,迎接的队伍一片赤诚,他因为娶了耐尔洁而对燕西的亏欠,现在被所有人放大。

  走到近前,楚浩单膝跪下给冯伯和沈夫人磕头:“孩儿不孝,让新父新母惦念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快起来我的孩子。”沈夫人拉起他:“瞧这一脸风霜,你受苦了!”沈夫人擦了擦眼泪,把燕西推到前面。

  楚浩走已往,拉了一下燕西的双手,笑了笑,不敢看她的眼睛,就蹲下来捧起小溪的脸:“想爹爹了吗?”

  “想。”小溪的眼神也躲闪着,时间太长,别说陌生感了,她险些快忘了,父亲是怎样一个存在。

  楚浩起身来去抱夏秋,夏秋摆着手不让他抱,他立刻心酸。孩子的生长是不行逆的,他错过了太多。

  冯伯见他失落,把秋夏放到他怀里,小秋夏盯着他满脸的胡茬,撇撇嘴哭了。

  燕西忙把秋夏接已往:“孩子还小,认生,慢慢就好了。快进屋吧,外面风大。”

  她说完有些忏悔,楚浩刚从大秦(唐对东、西罗马帝国的称谓)回来,风餐露宿至今,这客套话显得多不适时宜。

  晚宴上,冯伯询问有关拜占庭的情况,楚浩解说着,所有人都缄口不问楚浩新娶得妻子。

  要不是孩子们闹一闹,就越发冷清,楚浩真不希望冯伯和沈夫人离开。

  可该面对的逃不掉,当卧室只剩下楚浩和燕西的时候,两人像是初夜一样拘谨。

  “按理说,琪蓝应该来给你敬茶的,可她是部族的首领,走不开,她让我替她说歉仄。”

  “若没有琪蓝,我和孩子们另有什么期盼呢?琪蓝冒险救下郡公,郡公能在世回来,是我应该给琪蓝磕头。”

  “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琪蓝,为了能回到大唐,我才……”

  燕西盯着楚浩的眼睛,哭着摇摇头:“琪蓝是郡公的救命恩人,年龄尚小,郡公应该赤诚相待。郡公娶燕西实属无奈,可琪蓝差异,你们两情相悦。淳姐姐走后,郡公的情感无处安放,琪蓝值得托付。”

  “燕西,我没有什么无处安放的,我们是一家人,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依托。”

  “那琪蓝呢,郡公难道只是感恩和利用吗?”

  燕西似乎是在为琪蓝鸣不平,她说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他爱燕西吗?爱耐尔洁吗?

  他得不到答案,他没有冲口而出说爱的心境,可她们都是值得爱的人,他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

  楚浩起了一个大早练功,倒春寒让人神清气爽,伤后补得气血两旺,拳比之前更有力了。

  练完功,吃了个简朴的早餐,跟孩子们熟悉了一下,就去找李林。

  “这个时节,牧场上怎么没有牲畜和货物?”楚浩问李林。

  “粮食歉收,灾年刚过,杨卫州从去年秋天开始收粮,到现在还没结束。货栈、货仓都堆满了,就另外在西郊买了一片地方,建了新的货栈。”

  “牧场是个招待人的地方,虽然是淡季装货,养牲口是不大方便。”

  “是我刻意这样做得,你失事儿的这段时日,除了太子来,其余时间都低调行事。”

  楚浩会意地看了看李林:“我何等幸运能遇到你。”

  “是你的魅力吸引了我,让我爱上你,哈哈哈。”

  “别说,你这家伙不严肃的时候还真可爱。”

  “哈哈哈……”

  “啊哈哈哈……,太长时间没有如此开怀地大笑了,今天卫州来,咱们弟兄一醉方休。”

  前两年,洛阳和长安的粮仓全部清空,杨卫州虽进了牢狱,也没有延误发达。

  燕西培育的长毛棉和稻米在辽东大面积种植,收获很不错。

  以往辽东只能种一季粮食,燕西培育的长毛棉和稻米生长周期缩短,产量高。收获之后,还可以种白菜、萝卜和大豆。

  辽东的教书先生建议把小麦改在秋粮之后种植,让小麦越冬生长,到端午节之前成熟,使得种小麦的田地,也能接种秋季的庄稼。

  尤其是河北道,商队只收自己农庄的粮食,就够装满粮仓了。

  岭南的盐铁铜券,朝廷没有收回去。

  楚浩到洛阳要先见太后,跟现任司农卿交接的时候,再凭据太后的意思自制行事。

  “太后逼令新皇上让位相王,降新皇上显为庐陵王,如今是太后专权。”杨卫州拿到宫廷的第一手消息。

  “只要对大唐、对咱们有利,谁专权有什么所谓。”

  “年老并不惊奇?”

  “新皇上李显什么行径,你们也看到了;太后费尽心血,大臣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出。”

  ***

  自从楚岳被召去洛阳,库狄萨允宝总感受家里少了人气儿,裴光庭在新学堂也不适应,恰好太后传宫中的马球队也到洛阳。

  库狄萨允宝一天都没延误,就带儿子赶赴东都去了。

  召楚岳去东都的,并不是相王,而是天后。

  相王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天子,他本人也不想当什么天子。

  他自小追随父皇、母后左右,没有离开过皇宫,对权术,对皇位并不渴望。

  楚岳的任务就是每天掩护新天子。

  太后临朝,新天子在偏殿期待,楚岳和另外两个千牛卫,轮流陪新天子从寝殿到偏殿,以防不测。

  究竟皇权更替的重要时段,不满情绪的皇族和大臣,随时可能有异动。

  楚岳感受似乎和之前太子弘在位时有些相像,只不外相王直接做了天子。而他这个天子还不如太子,除了楚岳曾经在相王府做过詹事,新天子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

  偏殿的前面,此外植物都发了芽,一棵挡着后窗的大槐树一点儿都不着急,光秃秃的枝干随风飘摇。

  下了一场雨,春雨贵如油是说给农人的,对在偏殿无所事事的新天子,寒意浸到骨子里。

  楚岳让太监到大库搬来炭,点了三个炭盆取暖。

  “门口的领班没说咱们事儿多啊?”新天子对门口那位真的“詹事”太监多有忌惮。

  这位大太监总绷着一张脸,只要是新天子提出的要求,都认为是多余,不用几个反问句,像是浪费了他宽概略型发出的女人腔一样。

  “太后在大殿上忙政务,陛下您需要的是过的舒服,把您冻着,还怎么‘上朝’?”

  相王笑道:“你跟你弟弟的性格很像。”

  楚岳也笑了,他知道新天子指的是楚浩。

  他自己因为改变性格抗争过,可其实当他原谅了周围的人和事儿的时候,改变已经开始了。

  他望着窗外的槐树,虽然艰难,它在悄悄地萌芽。

  不知道小光庭怎么样了,在新的学堂是否能够交到朋友。外表强势、内心脆弱的库狄萨允宝能否搪塞妯娌和孩子的心理危机呢?

  几只麻雀从眼前飞过,楚岳醒过神儿,干嘛要为她担忧,不是应该记挂亚瑟,或者茵儿吗?

  他越这样提醒自己,眼前就不停浮现库狄萨允宝的影子。

  她优雅用饭的样子,抿着嘴冲他笑,因为茵儿跟他使气,拿讥笑的话噎他……

  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即便裴行俭不死,她也没有获得想要的幸福,舒心地过生活。

  主要是楚岳这几天总能看见她,不是偶然,是他绕道到马球的操训场,再绕道上阳宫。

  上阳宫被天皇废止,里面只有一批太监在扫除。从长安调来的宫女马球队,也搬到上阳宫住,方便到上林苑训练。

  进出上阳宫需要腰牌、挂号,楚岳每天还绕道而去,装作去北卫交接公务,不让库狄萨允宝发现他。

  他不问自己在做什么,也不问自己在想什么,人随着心走了。

  春暖乍寒的洛阳,时光似乎也停停顿顿。

  不妥值的一天,日子难以打发,楚岳约了两位同僚到清化坊的酒肆去饮酒。

  旁边席上坐着十几个飞骑卫,高声行酒令,行为极为不雅。

  洛阳的酒肆女客不多,胡妓也不多,弹唱的是当地的乐师,跳舞的也是当地女人。乐曲清悠,舞蹈曼妙,飞骑卫的粗鲁显得格格不入。

  楚岳的一位同僚仗着军衔比他们高,已往呵叱了两句,让他们平静。

  飞骑卫对禁军原本就不满,等楚岳这位同僚一转身,他们就开始小声表达怨愤。练武的粗人脾气上来忍不住,声音徐徐大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就是这些人背后运作,吃了太后和裴炎几多利益,竟然密谋废立。”

  “咱们就是随着瞎忙活,一点儿利益都捞不着。”

  “若我辈把庐陵王推上帝位,哪儿另有禁卫军自得的地方。”

  楚岳的这位同僚见压不住场,那帮飞骑反倒越发嚣张,很是气恼。偏巧飞骑卫说出如此大逆的话来,于是他牵马告辞,到北门密告去了。

  清化坊紧挨着皇城的宣仁门,不到一刻钟,十几个飞骑卫就被羽林军带走,非斩即绞。密告的那小我私家升任游击将军。

  两天后,楚岳正在北卫练习新人,库狄萨允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楚岳精神奋起地练武,扶住树,送了口气。

  她知道楚岳的性格,如果被一群人连累,抓起来,他半点儿都不会盘旋的。况且那样的罪名,如此紧张的时刻,无论谁都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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