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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渤海日出

第十九章 第八回 一切都是最好的部署

山后渤海日出 可旁 3315 2020-09-22 21:13:47

  燕西坐在灯塔下的石崖上,一边看着雇工晾晒种子,一边看着海面。儿子夏秋在棚子下面的小床上熟睡,棚子外面光线太强,燕西过一会就要闭上眼睛休息。

  种子只需两个时辰便可以晒好,晒好了必须马上收起来,一是种子里要保留适当水分,否则就会失去活性,二是天随时可能下雨。

  晾晒种子是作物几个月生长后的最要害时刻,燕西等种子收起来,装种子的袋子被送进粮仓,才站起身来。

  远处海面泛起一片灰色地带,正在向这边移动,就在灰色地带前面,有几点亮光闪烁着。

  燕西仔细盯着亮点,海风变强了,嬷嬷和丫鬟把孩子抱走了,燕西还站在那儿。

  过了好一会儿,嬷嬷送伞来了。

  燕西激动得指着海面:“看,是船,对吗?是不是船?一定是船。”

  嬷嬷也站到高处仔细瞧:“郡公的船跟别家的船纷歧样,看样子像是。”

  海风和云比船的速度快,鸡蛋大的雨点落到石头上,溅起无数小水珠,接着瓢泼大雨连天而下,天色暗下来。

  燕西转身往灯塔上跑,嬷嬷跟在后面,雨太大,她没有措施张嘴说话。

  燕西上到灯塔上,让守塔人在塔棚里面点起火炬,火炬不够,燕西又让他把火炬聚集起来,燃起火堆。

  她焦急地向外张望,尽管视线极差。

  第一艘船进港,确实是船、巨大的船,接着第二艘船、第三艘船。

  燕西从灯塔上飞驰下去,风吹她的衣服兴起来,雨又把衣服压下去。

  她在船下哭喊着,风雨吞噬了她的声音,船上没有人允许,也没有下来。

  她跑到岸边,海浪汹涌,拦住了去路,她抓着石崖下面的树枝,看着船又哭又笑,雨水和泪水,冲刷着她的脸。

  风停了,雨一直下,船舱打开,绳梯扔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船舱上下来,跳进水里,游过来。

  燕西僵在原地,想确认,又无法确认。

  那人上岸了,走近她,抱住她,吻她:“郡主怎么在这儿等,郡主没有回洛阳?”

  “我,我离不开,我想第一个见到官人。”燕西被雨水冲得发抖。

  “我的傻女人。”楚浩再次吻她,他们在雨里倾诉忖量,良久,楚浩玩笑道:“燕西,你,你的胸变大了?闻起来也纷歧样。”

  燕西立刻怕羞:“官人一会儿见到夏秋就明白了。”

  “夏秋?”

  “咱们的儿子。”

  “我……”楚浩把燕西举起来:“我楚浩有儿子了!走,带我去见那小子。”

  雨停了,天亮起来,楚浩见燕西穿着琼州当土地斑布,带着布头巾,脸被晒黑了。

  他自己也好不到那儿去,身上皮子的衣服磨损严重,里面棉布袍子都谢了,许多地方只剩下经线。原本黝黑的皮肤,像是抹了一层油,头发毛糙,随便在头顶绑了一个发髻。

  “船,其他人还在船上呢。”燕西提醒他。

  “哦,对,我去让他们下来。”楚浩把燕西放下来,两人一起走向岸边:“风暴中,能见度低,我凭据灯塔上的火靠岸,否则就走过了。”

  燕西只痴痴地盯着他看,笑而不语。

  船上坑坑洼洼,像是被冰雹砸过。船顶有的波璃碎了,没有来得及更换,用油布和木板钉着;后面一条船的一侧应该被火熏了,好大一块玄色的痕迹;中间船的船头左侧应该遭受过撞击,凹进去很大一个坑……

  船身的伤痕纪录了一路艰辛。

  海员们抛锚着陆,衣服和头发都像楚浩一样狼狈,好几位看起来疲惫不堪,随时准备躺下。

  当楚浩走近婴儿房,燕西紧张地跟在他身后,怕看到楚浩的心情。

  楚浩对小溪的态度会不会重复泛起呢,他对自己的孩子能是什么样子呢?

  夏秋长得很像燕西,方额头,圆脸,四五个月,肉嘟嘟,丰满圆润。

  楚浩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不愿撒手。

  燕西松了口气,看来楚浩对靺鞨和淳嘉诺熙的芥蒂是真的。

  小溪虽然有冯伯和沈夫人,但是她需要怙恃,燕西要让她融进家庭。

  ***

  一年多,两都和领土风雨变换,就在楚浩出使不久,突厥侵犯营州,楚浩担忧营州局势,甚至计划先到营州,再从营州去长安。

  在广州登陆的时候,楚浩收到杨一山的飞信,告诉他李前瞻坐镇渤海,营州暂时不会有问题,楚浩这才走内河回长安。

  他让文史官先回朝复旨,自己带着妻儿走水路。等到了长安,已经是正月十二(681),他在家宴上见到武后。

  武后责问道:“渤海郡公是专程回来看灯呢,是吗?”

  楚浩笑着说:“孩子尚幼,请姑母谅解。”

  “本宫见到夏秋了,很像我们武家人,怎么名字不换了?”

  “燕西取的,不是很好吗?”

  “随着你东跑西颠这两年,燕西晒黑了,也瘦了,但看起来很幸福。”

  “正要向姑母请假,我想带燕西休养一段时间,正月十五就不来加入太子的宴会了。”

  “几多人想来,拿不到帖子,四处拉关系,你这孩子,自称商贾,怎么又不爱热闹?”

  “日久未能见到怙恃,想陪他们好好过节。”

  “好吧,难得你有如此孝心,姑母怎么能不玉成。”

  “谢姑母!小婿为姑母备了宝石、珊瑚和珍珠,已经交由大盈库,请姑母选用。”

  武后反倒责怪道:“本宫可不领你的情。听说你把朝廷赠送大食的礼物都分给了海员?”

  “海员在遥远异域拼死扑杀突厥人,难道不配那些礼品、金银?”

  武后大笑:“你在西方扼住突厥外交、后援,裴行俭在东部用兵,你们的劳绩都是一样的,凭此举,就该封你一个将军。你带过兵、打过仗,可堪大任,正是立功立业好时候,为什么一再推诿?”

  “姑母知道原因。出使的功勋先记在账上,未来或许抵消拖欠。”

  武后指着楚浩摇头:“你呀。”接着她拿起酒壶,亲自为楚浩斟酒:“突厥后方支援多依赖四周小国,普拉迪哈拉起着要害作用,继续保持关系还得靠你。”

  楚浩双手捧起酒杯,一饮而尽:“小婿没此外喜好,就喜欢马、喜欢大海和航行,随时听从姑母派遣。”

  ***

  麟德殿为新任太子显举办的喜宴规模弘大,太监和宫女像蚂蚁搬迁一样抬着酒具、餐具、美酒、食物进出;舞女、歌妓一早到大殿的一层期待;百官及命妇,分队而入。

  人头攒动处,新城郡主和丈夫、善来国酋长苗启扎伊也在行列之中。新城郡主状态不错,看来婚后生活美满,唯一遗憾的是苗启扎伊下个月即将出战突厥。

  太平公主坐在命妇席位的首位,新城郡主和玛瑞娜挨着她。

  男女分坐,面对同一个舞台。繁琐的礼仪、朝贺之后,宴会开始。

  舞台上的演出精彩纷呈,美酒、美食端上桌子,随便一个藉由众人举杯,大殿上下一片祥和欢喜。

  宴会事后,百官和命妇撤走,剩下皇亲国戚另有个晚宴。晚宴不分男女,设在麟德殿的三层。

  玛瑞娜也应该离开的,因为陪同太平公主,才留下。

  薛绍一直找时机想跟新城郡主说话,但是新城郡主坐在丈夫身旁,形影不离,薛绍无奈,到后廊上透气,见到玛瑞娜,上前问候。

  玛瑞娜善意地告诉他,新城郡主已经把田产的文书都交给韦吉尔,过两天会在牧场聚会会议上与薛绍交接。

  “是新城郡主让郡君告诉我的?”薛绍问道,心情失望而气愤。

  玛瑞娜无奈点颔首。

  薛绍叹口气,说:“好吧,看来这个差事快到头了。”

  这时太平公主从大殿出来找玛瑞娜。

  “娜蒂,我……”当太平公主看到薛绍,竟然忘了适才要说什么。

  薛绍马上施礼:“见过太平公主。”

  公主愣在原地,玛瑞娜想起他们两人应该没有见过,便介绍说:“公主,这位是城阳公主的幼子薛绍。”

  公主的脸通红,用手捏着玛瑞娜的衣袖,说:“哦,好。”

  薛绍直起身,打圆场:“莫不是太平公主也嫌里面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太平公主像是解围了一样笑道:“是啊,是的。”

  玛瑞娜也看出眉目,顺势问:“要不把高领子拿下来吧。”

  公主穿着玫瑰色的裙子,粉色的锦缎长棉袍,脖子上用玫瑰红色的丝绵做了百褶高领,加上马蹄形状玫瑰色袖口,配上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庞,整齐的发帘盖着的方宽额头,如牡丹般华贵娇艳。

  她就呆在那儿,张嘴说不出话,想逃走,眼睛却盯着薛绍无法移动,任玛瑞娜把高领取下来,露出修长的颈项和胸前带的纯金祥云形项圈。

  玛瑞娜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薛绍的心思在新城郡主身上,恐怕并没有察觉异样。

  玛瑞娜仔细审察薛绍,认为薛绍儒雅循分,算是合适人选:“公主等一下,我去给公主拿杯喝的。”

  “娜蒂……”

  “我去去就来。”

  薛绍明白了玛瑞娜的用意,不禁低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妹太平公主。她与新城郡主完全差异,大眼睛忽闪忽闪,生动、懵懂、单纯。

  太平公主跟他绝不是一类人,而且应该比他小几岁,他都不知道要跟这位小表妹聊点儿什么。

  “公主贵庚?”

  “十五,哦,不,过了元日十六了。”

  “公主看背后。”

  月亮光不知什么时候透过贝壳窗棂洒进来,形成斑驳的光,薛绍找到了话题。

  “打开窗户看吧,公主怕冷吗?”

  “不怕。”

  窗户打开,冷风吹进来,公主下意识抱住双臂。

  一轮明月,又大又亮,刚刚离开地平线,把蓬莱宫(大明宫)的阙楼、殿宇照的如天宫一般。

  “哇偶,我从来没有从这里看过蓬莱宫(大明宫),好美,像是仙境!”

  薛绍脱下身上的裘皮护肩,给公主披上:“公主刚摘了领子,别冻着。盖洛郡君出来了,我得走了,哥哥们还在等我。”

  玛瑞娜拿来公主的水壶,见公主披着的护肩说:“薛令郎走了?”

  “嗯。娜蒂,我怎么没早遇见他?”

  “一切都是最好的部署。春天的聚会会议,公主想去的话,一定还能碰到薛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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