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美人（15)

　　仲春初四日，春色正中分。

　　今日是春分，亦是苏鸢生辰。

　　这天一大早，她便被如兰叫了起来。

　　洗漱易服后，如梅便为她端来了一碗长寿面。

　　“祝小姐喜乐安康。”侍女们齐声送福。

　　长寿面寡淡，味道不算好，但幸亏分量不多。

　　苏鸢吃完后，便如往常一般到苏李氏院里请安。

　　苏竹不喜奢侈，因此府中眷属的生辰都不兴大办。

　　若是小妾与庶出，便在自个儿院子里烧几样佳肴，苏竹也会让人置办些礼物送去。

　　若是得闲，他还会陪着吃上一顿。

　　若是苏李氏与苏鸢生辰，府中便会在中厅备上两桌宴席。

　　府中小妾庶出也能出席。

　　苏竹亦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后院除苏李氏外只一名良妾。

　　但其膝下除苏鸢外，另有良妾所生两名庶女。

　　苏鸢来到苏李氏院子时，正遇上那贵妾带着两个女儿给主母请安。

　　若是苏鸢没有记错，府中似乎称谓那良妾为青姨娘。

　　她那两个庶妹是双生子，比苏鸢年幼一岁。

　　大些那个唤月儿，小的那个唤茹儿，平日里待在院中甚少出门，也与苏鸢不亲近。

　　见苏鸢进来，青姨娘便拉着两个女儿起身给她行了礼。

　　“巨细姐安。”

　　“大姐姐安。”

　　苏鸢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们。

　　“鸢儿快到母亲身边来。”苏李氏唤道。

　　苏鸢应声上前，顺势接过翡翠手中为苏李氏捏肩的活。

　　青姨娘见状，便带着两个女儿退了下去。

　　待她们走后，苏鸢才开口问道：“我记着往日青姨娘要更早些来请安的，今日怎的待到这个时辰？”

　　苏李氏端起翡翠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徐徐道：“你那两个庶妹如今也十一了，再过几年便要许人家。她这个当亲娘的自然是要为女儿计划的。”

　　苏鸢有些不满：“母亲是两位妹妹的嫡母，婚配自然是放在心上的。青姨娘这番行径可是在提醒母亲该做晴天职？”

　　苏李氏不由可笑：“鸢儿这般维护母亲，即是我有再大的气都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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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空之中，迷泽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问道：“主人，这凡间男子认真都是三妻四妾吗？为何我瞧的那些话本上都是一人一世一双人？”

　　“山门前那只小狐狸还与我道它们妖王只一位妖后，就连它们一生也只会有一位朋友。”迷泽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我见过最多朋友的只有龙族呢......”

　　迷泽絮絮叨叨：“主人主人，为何凡人要纳妾？为何我见到的神仙都是王老五骗子？为何......”

　　灵潼终是受不住他的聒噪，将覆在面上的书掀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凡人虽多，可寿命短暂。凡间女子产子又极为艰难，若是不多娶几个，岂不是要绝后？”

　　“可话本上明白不是这样写的......”迷泽十分委屈，他觉着自己受骗了。

　　灵潼被他这幅模样逗乐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话本里的故事也是有的，你莫要拘泥于一方。”

　　“且，凡间男子并非三妻四妾，而是一妻多妾。”她解释道。

　　迷泽不解：“这二者有何区别？”

　　灵潼伸手将其抱了起来，放于膝上逗弄：“妻就是妻，明媒正娶只此一位，而妾却属于良人的工业，可有可无。”

　　迷泽小脸皱成一团：“既然可有可无那为何还要纳妾？”

　　“因七情六欲，当醉生梦死啊。”灵潼笑道。

　　“啊......”迷泽小脸皱得更紧，灵潼还隐隐听出了其中的嫌弃之意：“凡人可真是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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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鸢回到住处时，便瞧见了屋里堆着的礼品。

　　除去百里明珠与她所相识的贵女，另有苏竹下属官员夫人送来的。

　　苏鸢不是头一次见如此阵仗了，却照旧有些感伤。

　　这么多工具，送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呢？

　　苏鸢让侍女们将亲近之人的工具分拣出来妥善放好，其余的便锁进库房里。

　　“那是何物？”她突然瞧见个物件。

　　是只玉雕的小狐狸，与寻常禁步一般巨细。

　　那玉身洁白无瑕，在烛火的照映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小狐狸正昂起脑袋，傲娇的神情惟妙惟肖，似乎下一秒它便要活过来了似的。

　　如梅随着苏鸢的视线瞧去，神色有些迷惑：“奴婢先前整理的时候，并未发现这块玉啊......”

　　“许是哪家一道送的，只因物件太小，你们才觉察不了。”苏鸢道。

　　如梅见苏鸢发话，也不再去纠结这玉狐狸的来处，转而问道：“这可要一并收入库房？”

　　苏鸢想了想，道：“不必，这小工具好瞧得紧，你拿去做个禁步，我好佩戴。”

　　“诺。”

　　......

　　苏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黎哥......黎先生那边可有消息？”

　　她与黎酒竟半月都未见了。

　　自那天后，苏鸢再也未去寻过黎酒，只悄悄地派人去打探情况。

　　眼瞧着黎酒伤势将好，苏鸢气也消了泰半。

　　可她却依旧拉不下面子去跟黎酒示好。

　　如兰道：“回小姐，黎先生那边并未有什么消息。”

　　这无疑使得苏鸢大受攻击，刚刚瞧见玉狐狸的惊喜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认真绝情至此？”苏鸢委屈极了。

　　侍女们却不敢应答。

　　夜里，苏鸢久久未能入眠。

　　她一翻身，却瞧见床幔外正立着一人。

　　瞧那身形定是个男子。

　　苏鸢立即吓得冷汗津津，却又不敢作声。

　　她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摸到了一支簪子，等着给那歹人一刺。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叹息，竟有些熟悉。

　　是黎酒！

　　苏鸢美眸微瞪，心中万分惊奇。

　　黎酒这时候怎么会泛起在她的内室里？

　　“宝儿，生辰快乐。”黎酒轻声道。

　　话里是满满地眷恋与歉意，听得苏鸢鼻头一酸。

　　紧接着，苏鸢又听到他道：“夫人不愿你与我这小小谋士有交集，我虽不舍却也不愿延长你。如今连生辰都不能陪你一道过，我却心如刀割。男女有别，我却趁着夜色潜入你的内室，实在有违君子道义。可我忍不住......”

　　黎酒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宝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可如今我却只能在你熟睡之时才气隔着这床幔瞧一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