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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第四十七章 帐内(下)

绍宋 榴弹怕水 2504 2020-01-08 23:41:28

  “三个缘故。”金兀术昂然答道。“一则春日已至,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气温转暖,届时淮河各处支流小河便要化冰,可能便会有一股春汛……到时候反而渡淮困难。”

  阿里和讹鲁补,另有一众女真猛安纷纷醒悟颔首。

  “二则,”金兀术继续随意言道。“那赵氏小儿的旨意你们也都听了,什么守土抗金,什么不许议和,基础无谓,唯唯一件事需要注意,即是那招募义军民兵,收为国用的旨意……这种事情,俺倒不是说会怕两淮的伏莽、民兵听了讯息,来寿州支援,但来一波总得打一波,总是费时艰辛的,倒不如及早了断了此事。”

  讹鲁补等人微微皱眉,俨然是想到了河北那按了葫芦起了瓢的义军,另有在京东爽性充当了抗金主力的伏莽,却是也反驳不得。

  “三则,阿里将军不懂他们赵家人的狡猾。”金兀术继续在主位中睥睨言道。“如对岸那赵宋天子,此番中了俺的激将法,被俺激到了、失了控,虽然是实情,但却未必是要真死守……”

  “何意?”阿里蹙额追问。

  “阿里将军想过没?”金兀术昂然答道。“有没有可能劈面那小官家是真心怕了俺,外貌上如此坚定猛烈,又是对俺吐痰,又是招呼守土抗战,又是托付皇嗣给宰相的,但实际上却是存了利用所有人,然后乘隙逃亡的心思?!这万一要是如你所言慎重起来,等船只物资备齐了再渡,宋国天子早跑过长江了又如何?”

  阿里本能想要反驳,但转念想到昔日东京城的那什么二圣的作为,却居然无言以对。

  “就是这般了。”金兀术见驳倒了阿里,也是满身舒坦,便爽性摊手言道。“事情俺已经部署的万全了,后日便开始建浮桥渡河!此事你们可另有言语?”

  阿里和讹鲁补对视一眼,又各自思索一番,加上之前的阻挡意见已经在那次抹灰军议中给抹掉了,也都无话可说,便各自颔首。

  而两位将军和主帅都已经一致,下面的人自然无话可说。

  不外……

  “不外渡河之外,有件事须得提防。”散场之时,第一个起身的讹鲁补突然随意出言。

  “此事无所谓,讹鲁补将军觉得要做便去做吧!”金兀术微微一怔,便也反映过来,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讹鲁补连连颔首,率先出帐而去,军议随即也彻底散掉。

  不外,就在刚刚控制好情绪的时文彬跟在最后,也准备告辞离去之时,金兀术却又突然开口喊住了此人:“时参军今晚不必去后营那边了,就在俺帐中这前面随便寻个地方睡下……这是俺给你的膏泽!”

  时文彬茫然不解,却哪里有拒绝余地,只能连连俯首,口称谢过四太子膏泽,而金兀术也不多做解释便转入后面享乐去了。

  且说,时文彬既留在在中军大帐中,也无被褥,也无处梳洗,又不敢去睡人家四太子主座上的皮毛,又不敢用座中酒水来取暖,只能缩在角落苦捱……冻累之际,帐外另有马蹄飞跃声不止,振甲白刃之音不停,尔后帐也有歌舞传来,并隐隐有女子恳求之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这时参军却又想起晚间念得那些旨意,想起留在沂水的家人,想到这几日担惊受怕、四处受气,想到自己再无此外出路,便又偷偷哭了半夜,刚刚勉强入眠。

  “是正甫吗?”因为改成木制而宽阔了许多的八公山御帐中,赵玖半夜翻身坐起,却是朝着帐门偏向灯火畔的一个熟悉身影随口而问。

  “官家!”坐在帐门内一把椅子上假寐的杨沂中赶忙起身应答。“官家如何醒了,可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忧虑战局……金人摆明了是要先扔下下蔡城实验渡河,按韩世忠之前的部署和说法,这本该是好事,可我却照旧觉得难捱!”坐在床上的赵玖坦诚以对。“你须知道,我哪里亲身上过战场,见过正经战事?”

  杨沂中明显欲言又止。

  “何意啊?”赵玖借着灯火看得清楚,却直接追问。“你我另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其实官家上过战场。”杨沂中勉强笑道。“官家落井前,咱们从河北往南京(商丘)去,路上为贼人所阻,臣在前面作战,满身是血,官家以为我受了伤,便召唤到跟前询问,然后赐酒赏赐……臣就是那时被官家看中,然后从张太尉那里要来的。”

  赵玖不由干笑了一声。

  而杨沂中也赶忙解释:“不外与金人作战自然差异……金人强横而耐苦战,与他们作战,除非对方主动退却,否则只有斩杀敌军主将,乃至于杀光杀尽,才气称胜。更遑论靖康以后,金人尽取我军甲胄,实力似乎比往日更胜一筹。”

  “我就是忧虑这个啊!”赵玖愈发摇头叹息。“虽然前日喊得猛烈,可实际上,此时现在,此情此势,金军强盛而我军无力却是不行能轻易扭转的现实,我心虚的厉害。”

  “此战若能守住,待敌自退,气势便能徐徐扭转了。”杨沂中赶忙再慰藉。

  “且不提这些,”赵玖赶忙摇头。“我有自知之明,这一战我能做的即是坐在这八公山北峦龙纛下壮壮士气,仗还得韩世忠、张俊、王德三小我私家来打……不外正甫!”

  “臣在!”

  “前晚上那番言语只顾着自己痛快,却是给你添麻烦了。”

  “臣不敢当!”

  “但我是真心话……你听我讲。”赵玖突然又言。“我知道你们事后都是怎么想的,无外乎是觉得我在以退为进,说出那种狂言来,本意照旧要逼行在文臣认可朕死守淮水的底线……但是,那真的是我肺腑之言。”

  “官家!”杨沂中无奈到了极点。

  “正甫你想想……你随我这几个月早该看清楚了,我是真的怕死,真不敢自己了断!”旁边几名内侍从后门探了下头,却又缩回,而赵玖却不管掉臂,继续坦诚言道。“而什么重昏侯之类的羞辱,难道是一小我私家可以接受的吗?所以这一波真败了,我是真心求你替我来了断!这不是君对臣的要求,是私下里我对你杨正甫的恳求!你没须要允许留口实,只要看在国对头恨四个字的份上,心里记着就行!”

  杨沂中缄默沉静不语。

  “从今日起,不要来御帐熬夜了。”言至此处,赵玖勉力再道。“因为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开始,而金人的强大摆在那里,事不得已的时候,人人都要上战场,你这种上将之才,没须要空置……须的提早养精蓄锐。”

  “诺!”灯火下,杨沂中这才勉强应声。

  一夜无言,转瞬便到清晨。

  且说,淮北金营那里,好不容易捱过一夜的时文彬约莫是觉得自己完成了‘留宿’的任务,便急遽出帐,准备回归后营住处稍作处置。然而,这位金国四太子幕下参军甫一来出得中军大帐,便愕然怔在帐门前……原来,一夜之间,随行金军的几十个京工具路宋国降人,也就是时文彬的后营同伴们,也是平素争风嫉妒,冷嘲热讽的那些昔日同僚,却已经俱被斩首!

  此时首级数十,形状纷歧,正尽数被悬挂在了中军帐前的将台两侧,隐隐还结了冰。

  听到消息,几名身上另有血腥气的中军执勤军士,都是女真人、奚人、契丹人之流,回过头来,看到是前日被绑在这里挨鞭子,今日却躲过一劫的时文彬,便纷纷指指点点,攀谈取乐。

  而这一次,时参军跌坐于地,失声失语,却到底是没有哭出眼泪来。

  Ps:不行,这几天年末太忙了,得赶忙调整过来……新书期这种半疲惫状态可不行……自己都嗨不起来,难怪收藏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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